进京几月,不觉间年关已至。
梁生忆备了诸多吃食,还买了好酒,准备同孙尚言豪吃一顿、痛饮一番,权当作预贺来年考试大获全胜、金榜题名。
没想到醉香楼的最后一个食盒一起送来的,是孙尚言的信。
对方在信中说自己之后不能与梁生忆再往来,并告诫梁生忆之后也找万别来找他。
这信来得突然,但纸上又确是孙尚言的字迹。
梁生忆同他一起学习月余,不会认错他的字。她甚至可以看出,对方在写信时有些急促,所以字迹稍显潦草。
梁生忆按照信上说的,读完后就把信烧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孙尚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第二个猜测是他是不是被哪个富家娘子看上了,所以不方便再与自己往来,免得落人口舌;第三种可能是雪汝山庄计划有变,不需要他科举入仕了。
梁生忆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孙尚言的住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往自己这里跑,而他那个据说“雨脚如麻未断绝”的住处,梁生忆也一直懒得打听。
因此她就算是去报官,也说不出来个具体住处。
但是这家伙之前上吊这么多次都没死成功,这次估计也是不会轻易让自己殒命的。
梁生忆这样想着,把食盒里的最后几道菜也搬上了桌子。
“吾已得捷径,不复与君蹈曲径矣,切勿担忧。”
梁生忆反复揣摩着孙尚言信中的最后一句话,她想不通,这家伙到底能找到什么捷径?
自己的挣扎固然痛苦,同行的成功更是令人伤心。
忽然想起来,孙尚言在参加雪汝山庄的选拔考试时似乎还有一个搭档。
难道是他的找到搭档了?
梁生忆也懒得撤掉桌子对面的另一个碗了,她给自己斟了杯酒后,提起筷子开始仔细品尝菜肴。
毕竟花了大价钱,该吃还得吃。
庭外爆竹声声,烟火绽放在空中,灿烂绚丽,火树银花。
烟花之下,梁生忆的影子在庭院中被拖得很长很长。
梁生忆已经猜到,今晚多半又是一个“不夜天”。
她百无聊赖地嚼着这些美食,却觉得有些食之无味。
如果这是平常的任何一天,她都可以忍受这种孤独——偏偏是她准备好一切却被友人爽约的除夕夜;
若她一直在皇宫里,她多半也见怪不怪了——偏偏她去年才过了一个人味十足、热热闹闹的年。
由奢入俭难啊,梁生忆心里感叹。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梁生忆心中掠过一个猜想,眉头微微舒展。
她起身开门,果然还是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对方眼中辉映着天上的烟火,仿佛生来眼中就有万千星辰。
见到梁生忆,解捷平脸上地笑意瞬间扩散开来。
他扑上去,狠狠给了梁生忆一个拥抱。
他身上带着些许寒意,梁生忆并没有感觉这个拥抱有多么温暖。
但是……他的胸肌好软……
不对。
梁生忆使劲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于是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手。
解捷平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松怀抱。
他眼神瞥见桌子上梁生忆对面的一副碗筷,步伐欢快地跑过去,自觉地坐下,脸上带着期待问:“这是给我准备的吗?”
梁生忆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呃,不是。原本是给孙尚言准备的,但是他不来了。”
“哦……”解捷平头耷拉下来,语气间带着些许失落。
但他又很快打起精神来:“既然他来不了了,那我陪你吃吧!”
梁生忆点点头,回到座位坐下。
“京城的事都安排好了?”梁生忆问。
既然摆脱不了这个家伙,那就不如为我所用。
这是梁生忆在上次在孙尚言的马车上被解捷平追到之后的想法。
毕竟京城没有雪汝药庄,也没有明月楼,自然要一些打探消息的手段。
“都打点好了。”解捷平点点头,胸有成竹道。
梁生忆欣慰地点头,笑着给他加了一块肉。
解捷平捧着碗,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一块肉要分三次吃,活生生看出一股羞涩神态。
梁生忆舌头抵住牙齿,表情无语,第不知道多少次说:“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还有,要吃就快点吃,磨磨唧唧的等会儿菜都凉了。我还是怀念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虚弱得说话都困难的样子,或者第二次见面你跟我对骂时的样子。”
解捷平听了,停下嘴追问道:“你是怀念虚弱的我还是跟你斗嘴的我啊?”仿佛梁生忆只要一说出口,他马上可以装回去的感觉。
梁生忆斜了他一眼:“我怀念的是跟我还不熟的你。”
解捷平笑容消失,闭上嘴,端起碗继续默默吃饭。
梁生忆见他那副做派,估计又是帮里的那些家伙教了他什么东西。
以己度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她家吃饭如扫盘的解捷平!
梁生忆忍不住给他布置任务说:“快点吃,吃完把食盒和盘子送到醉香楼去,再把厢房收拾好,自己搬进去。”
解捷平听了,赶紧加快吃饭速度,开心道:“阿昭,我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我,还给我准备了房间。”
梁生忆也冲他虚伪一笑。
解捷平笑得更欢了,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如今估计已经摇上天了。
其实是梁生忆之所以给他单独准备了房间,是因为自己不敢跟她一个房间,怕美人在侧,她又把持不住,耽误了学习。
像我这样坐怀不乱的读书人,如今还有几个?!我这都考不上天理难容啊!
梁生忆在心中怒吼。
竖日,梁生忆依旧是被爆竹声吵醒的。
新年第一天,她本想奖励自己多睡一会儿的,但哪怕她用枕头捂住耳朵,还是挡不住噪声入耳。
梁生忆最终还是起来了。
她刚穿好衣服,门口就传来敲门声:“阿昭,你要不要洗脸啊,我给你端热水进来。”
梁生忆心想:这就是拥有一个贤惠人夫的感觉吗?
她答道:“端进来吧。”
下一刻,热腾腾的洗脸水被解捷平用新买的木盆盛了进来,盆边还搭着准备好的面巾。
解捷平见梁生忆多看了几眼,赶紧解释道:“如今正值春寒料峭之时,铜盆太凉了,所以我换了个木盆,新买的,洗了三遍,绝对干净。”
梁生忆点点头,开始洗脸。
在她洗脸的过程中,解捷平把早饭端了进来。
梁生忆一回头,吓了一跳。
“这么多啊……”
解捷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都准备了一份。”
梁生忆拿起离她最近的一个包子,本来想说“不用那么麻烦,蒸个粽子就行了,你想吃什么再自己做”,但是一口咬下去,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实在太好吃了。
梁生忆忍不住问:“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解捷平吗?你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和我一起炸厨房的解捷平吗?”
解捷平再次羞涩低头,这副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已经成了他的常态:“你在这里认真学习的时候,我也是有在认真学习的啊~”
梁生忆没仔细听,胡乱地点着头,又端起了一盘饺子,往嘴里塞。
解捷平接着正色纠正道:“还有,炸厨房的明明是赵秉兮,跟咱俩有什么关系,我们顶多只能说是……‘进步空间很大’。”
听了这话,梁生忆总算确定了面前之人就是小蟹本人,毕竟除了他谁会把在宣源城炸厨房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阿嚏!”正在某地参加宴席的赵秉兮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在说我坏话?”她小声嘀咕,混不吝地用手擦了擦鼻子,接着就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灼灼视线。
赵秉兮:……糟了,差点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了。
自从解捷平来了之后,梁生忆就再也不用操心吃穿住行了,解捷平都会贴心地做好、备好,而他只需要安心备考即可,
若是旁人再说闲话,她就再念一次“贤夫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夫万两金”。
也不一定还,但就是很顺口。
解捷平不知什么时候买了件红色的衣裳,说是新年穿喜庆。
梁生忆也不好阻拦,毕竟人家是用自己的钱买的。
但是解捷平这家伙如今脸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也不再用眼罩和布遮掩,那张唇红齿白的俊脸配上红色的衣衫,更是显得水灵,与皇宫里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子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梁生忆端坐在书桌前,双手举着一本翻开的书,却只能看见解捷平在面前晃,很难读进去。
她忍不住招招手,把解捷平叫过来:“你能不能别穿这么好看的衣服?”
解捷平嘴角向下,有些委屈地问:“为什么啊?”
梁生忆咬着牙说:“等我考完会试再穿行不?还有,别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最好找个面具戴上,懂?”
解捷平正要委屈,梁生忆就诚实道:“不是讨厌你,只不过我怕我把持不住。但我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
解捷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绯红,慌忙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新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