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头刚出不久,街上人头攒动,喜气洋洋。
毕竟是新科探花成亲,大家都忍不住出来凑热闹。
梁生忆身着喜服,高坐马上,满面春风,好不洋溢。
周围的吹打班一路敲锣打鼓,喜庆的氛围弥漫在空中。
不巧的是,迎亲队伍正在行进时,迎面突然出现一座帷幕轿辇,七八个人共抬着,之后还跟着一堆小厮,颇为招摇。
风吹过,轿辇上层层帷幕飘扬而起,露出一只修长的手,正撑在额头边。
而此时,手的主人正眯着眼,在轿辇上小憩。
她身着华服,料子是京城最贵的前锦绸;通身高贵打扮,头上虽只随意地戴着两支朱钗,但做工却精细至极;眉间一抹梅红的花钿,不显繁杂,反倒显得干净利落;手上的金镯子金光闪闪,由链片与手指上的戒指相连,链片上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蝴蝶,尽管如此,还是难掩她身上那股闲散的气质。
眼见这边的迎亲队伍和对面就要撞上,旁边的媒婆赶紧到梁生忆身边说:“对面是当今左相之女——高阳郡主,冲撞不得。若对方无避让之意,大人还是先行退避吧。”
梁生忆侧耳听了之后,听劝地点点头,示意后面抬轿子的轿夫先在路边停一停,以作避让。
梁生忆本以为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却没想到,两队人马还离五六丈远的时候,对面的帷幕突然被一股真气冲开,里面飞出一个身影,直直地落在这边的花轿前。
梁生忆不知对方是何意图,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马儿在身下原地打转,她咽了口唾沫,有些迟疑地问:“请问郡主……这是何意?”
对方毫不理会,腰也不弯,手掌一翻,直接掀开了花轿的轿帘,手间链片上的蝴蝶翩翩起舞。
花轿里的解捷平已经疑惑多时:轿子突然停下,又突然落地,如今居然还走到一半轿帘都被掀了!
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扬手把梁生忆劝了半天才把喜扇换成的盖头撩开了。
看到赵秉兮时,他脸上的震惊与疑惑不比梁生忆少。
他正要开口疑问,却见赵秉兮却冷着脸大手一挥,霸气命令道:“此等美人,正适合服侍本郡主。来人呐,把这轿子给我抬回府上!”
实则她根本没有低头往轿子里看过一眼。
旁边的媒婆倒吸一口凉气。
周围的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
还在马上的梁生忆目瞪口呆,犹豫着开口:“这……”
解捷平慌忙把盖头掀掉,接上梁生忆的话:“……不太好吧?”
赵秉兮却充耳不闻,转身直接飞回了自己的轿辇之中。
她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紧接着走过来,蛮不讲理地推开原来的轿夫,连人带轿子地抬了起来。
“哎哎哎!”这些人动作没轻没重,坐在轿子里的解捷平被晃得东倒西歪。他空有一身武力,此刻却也不好直接使出来。
他只好掀开侧边的轿帘,表情悲愤又惊恐,冲梁生忆大喊:“官人!救我啊官人!”
周围的百姓看见他的脸,不禁吸气感叹道:“着实是蓝颜祸水啊!”
梁生忆见状,匆匆下马。
她裙摆一甩,刚想去冲上去拦住轿子,却被对面派来的人拦住了。
对方人多势众,在她面前筑起了人墙,她被挡得严严实实。
周围的吹打班都是临时请的,自然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因此无一人敢动手掺和。
梁生忆在人群的缝隙中努力伸着手,想抓却抓不到对方,只能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解捷平,大声回应:“夫人,我定会救你回来的!”
……
丞相府。
解捷平被人带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关进了一个房间。
虽说对方连门带窗都锁了,但若是解捷平真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给梁生忆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能在圆桌旁边的凳子上先坐着休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秉兮总算是姗姗来迟。
她身后跟这个丫鬟,手里端着什么东西,像是毒酒之类的,解捷平不禁坐直了一些,心里警惕起来。
赵秉兮坐到他对面的位置,示意丫鬟把东西放下后离开。
丫鬟把门合上,赵秉兮又冲门口守着的人命令道:“你们俩也走远些。”
解捷平听到一阵脚步声,约莫是门口的人也走远了。
解捷平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若是真要逼他动手,肯定是对面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一个都不要留,毕竟赵秉兮一个人就不是好对付。
于是他一只手掩着嘴巴,悄声提醒道:“左边窗口还有一个。”
赵秉兮皱了皱眉头,拿起一个茶杯,“砰”地一声砸向左边窗户,冷冷地丢出一个字:“滚。”
对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言离开了。
解捷平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来保护赵秉兮,还是监视赵秉兮的。但目前看起来,赵秉兮似乎确不知情,甚至对此还有些厌烦?
解捷平犹豫着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再次小声提醒道:“屋顶还有一个。”
赵秉兮脸色阴沉得可以掉下冰渣来,她不耐烦地抬起眼皮,眼中怒意尽显,又拿了个茶杯往房梁上一砸,说了一声:“滚,有多远滚多远!”
对方十分谄媚地应了一声:“好的大小姐!”然后踏着瓦片飞远了。
赵秉兮好整以暇地看着解捷平,似乎还在等他说些什么。
解捷平反应过来,赶紧回话:“哦哦,现在没有了。”
赵秉兮于是垂眸,开始慢条斯理地斟茶。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就是梁生忆未过门的夫君?”
解捷平看着茶壶里缓缓流出的茶水,心塞道:“如果你不来捣乱,现在已经过门了。”
赵秉兮被他的话一噎,手上动作稍微顿了顿,她停下斟茶,把茶杯抬起来。
她三指捏住茶杯的动作与她刚刚用茶杯砸人时如出一辙,以至于解捷平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防御。
没想到她只是把茶递到解捷平面前,眼睛却看向别处,似乎不屑看他,只说:“既然梁生忆愿意与你成亲,说明你是信得过的人。我与她是旧识,不会害你。这杯茶就当是我敬你们的喜茶。”
解捷平沉默了半晌,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道:“秉兮姐,你不记得我了?”
听到这话,赵秉兮总算是正眼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道:“我应该记得你吗?”
解捷平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我是闻一刀啊。”
赵秉兮闻言皱眉,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半天,最后问道:“你小子怎么现在变成这副蓝颜祸水的样子了?”
解捷平努力保持微笑:“我要是真成了蓝颜祸水,还不是拜您所赐吗。”
赵秉兮似乎没有在听,自顾自说道:“我说怎么声音有点耳熟。不过你不戴眼罩、拆了脸上的布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了。”
解捷平谦虚地笑笑,心想她的眼睛是不是毛病更深了。
赵秉兮脸上的冷漠表情不再,嘴角勾起一个遇到熟人的畅快笑容,接着说:“既然如此,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也算是看着你和梁生忆一路走过来的,这杯喜茶就当是我祝贺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来,干了它。”
她言语诚挚,再次把茶递到解捷平面前。
解捷平看着凑到脸前的颜色奇怪的茶,心想:这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啊!正是因为我和梁生忆都喝过你研制的药茶,所以才更不敢喝了啊!谁知道你又发明了什么奇葩东西!
他已经隐隐闻到了不对劲,于是表面镇定地闪躲开,笑着婉拒道:“还是算了吧,秉兮姐,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喝茶就不必了。”
赵秉兮横眉道:“啧,跟我客气什么,这是我为了你们大婚特地研制的,万万不可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啊。”
解捷平不好碰她的手,只能隔着衣服扒着手腕推开,但赵秉兮这家伙仿佛是铁了心要他喝,既然使出了内力。
茶杯虽然在稳稳地移动,但里面的水却颤抖不停,解捷平与她斡旋,说话都有些费力:“真,的,不,用,了。”
赵秉兮也暗自使劲:“不,行。必,须,喝。”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大门“砰”地一声被砸开了。
梁生忆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门口,逆光而来,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
众人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高阳郡主拿着一杯不知什么东西,似乎是想强灌梁探花未过门的夫人;但探花夫人脖子朝后,快掘出二里地了,表情悲壮,宁死不屈。
好一个贞洁烈男啊!
解捷平看到梁生忆,赶紧放开赵秉兮的手腕,故作姿态地用朝后踢毽子似的步伐跑过去,高大的身子硬是伏在了梁生忆的肩膀上,泫然欲泣、可怜兮兮道:“官人,你终于来了!”
梁生忆挺直了脊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夫人别怕。”
此时的赵秉兮也已经换上了一副嚣张跋扈的表情。
她把茶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力气之大,几乎一半多的茶水都被溅了出来。
听到那“砰”的一声,在场许多人都吓了一跳,看来传闻中高阳郡主喜欢砸东西属实不假。
她眼神凶戾地盯着梁生忆,忽然勾唇一笑,声音阴冷而骄纵,威胁道:“你知道惹我不高兴的下场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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