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一下就是三天。
沈砚站在“醉流霞”酒馆的屋檐下，青衫下摆已被雨水打湿，贴在腿上，有些凉。他仰头看了眼檐角滴落的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客官，进来避避雨吧？”门内传来个温婉的女声。
沈砚回头，看见个穿素色长裙的女子，站在柜台后，手里正擦着个白瓷酒杯。她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这是酒馆的老板娘，苏眉。
他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酒馆里人不多，只有两桌客人，都在低头喝酒，偶尔说句闲话，声音被雨声盖了大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香，混着窗外的潮湿，倒也不难受。
“来壶什么？”苏眉问，手里的杯子擦得锃亮。
“最便宜的就行。”沈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背后的剑解下来，靠在桌腿边。剑鞘是普通的黑木，没什么装饰，却被磨得光滑，看得出常被人抚摸。
苏眉没多问，转身从酒缸里舀了壶酒，又端来一碟花生，放在他桌上：“酒钱记着，雨停了再给不迟。”
沈砚道了声谢，倒了杯酒。酒是劣酒，辛辣呛喉，却能暖身子。他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雨幕里，隐约有个红色的影子在跑，后面跟着几个黑衣人。
“砰——”
门被猛地撞开，一个穿红衣的姑娘冲了进来，带进来一身雨水和血腥味。她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泥，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一进门就往柜台后躲，压低声音对苏眉说：“老板娘，救我！”
苏眉的手顿了一下，擦杯子的动作没停，轻声问：“我这小酒馆，可救不了人。”
“他们要杀我！”红衣姑娘急了，从怀里掏出半张泛黄的纸，塞给苏眉，“我有这个，他们是为了这个来的！”
沈砚眼角的余光瞥到那纸，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像张地图。
这时，几个黑衣人追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男人，腰间挂着唐门的令牌。他扫了眼酒馆，目光落在红衣姑娘身上，阴恻恻地笑：“唐绾，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被叫做唐绾的姑娘往苏眉身后缩了缩，咬牙道：“唐九，你们唐门做的那些龌龊事，以为能瞒多久？”
唐九脸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要动手。
沈砚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他本不想管闲事，江湖纷争，看多了就累了。可他认得唐九腰间的令牌，十年前，师父遇害那天，也见过同样的令牌。
“她是我朋友。”沈砚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唐九转头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哪来的野小子，也敢管唐门的事？”
沈砚没说话，只是将杯底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慢慢站起身。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青衫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片随时会出鞘的剑。
唐九的手下想上前，被唐九拦住。他看沈砚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阁下是哪条道上的？”
“无名之辈。”沈砚说，手按在了剑鞘上。
就在这时，苏眉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温婉：“唐长老，我这酒馆小，经不起打。要不，你们改个地方？”她说着，拿起柜台后的酒壶，轻轻一倒，酒线像条银线，精准地落在唐九脚边的缝隙里。
那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唐九瞳孔一缩——这手法，是练家子。
“老板娘，这可不关你的事。”唐九握紧了腰间的毒囊。
“他是我客人，她……也算半个客人。”苏眉放下酒壶，指尖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我的客人，不能在我这儿出事。”
气氛瞬间僵住，外面的雨声仿佛都停了。两桌客人早已悄悄溜走，酒馆里只剩下他们几人，空气里弥漫着酒气、血腥味，还有一丝剑拔弩张的紧张。
唐九盯着苏眉和沈砚，权衡着利弊。他带来的人手虽多，但这两人看起来都不好惹，万一打起来讨不到好，反而会让唐绾跑了。他冷哼一声：“好，我给老板娘一个面子。但唐绾，你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开，门被“砰”地甩上，留下满室狼藉。
唐绾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下，被苏眉扶住。她看着沈砚，眼神复杂：“多谢阁下相救。”
沈砚没理她，坐回桌边，继续喝酒。
苏眉给唐绾倒了杯热茶：“你惹上的，可是唐门的二长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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