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温旷几次强调不需要云初闲去医院探望,但他还是很在意温阔的车祸,就连媒体都开始关注这件事,云初闲直觉这场车祸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临近十月底,天逐渐黑得早,云初闲下班后先去买了果篮,开车到医院时夜幕刚刚降临,他给温旷打电话,对方大概在忙,没接起来,云初闲只能发信息问他温阔病房的具体位置,他在大厅坐着等了半晌,温旷才抽空回了个“601”过来。
云初闲从门诊区走空中长廊去住院部,他上到六楼,刚走出电梯,都不需要看标识牌,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位身着黑西装的保镖,他脚步一顿,忍不住皱起眉。
细算起来,温氏也算本地有名的大家族了,但大家到底都是普通人,温氏做派也并不浮夸,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几乎不会到请安保这一步,看来温阔的车祸果然不简单。
云初闲忍不住想起前段时间的聚众飙车事件,那辆失控的跑车目标真的只有颜帷千吗?
正思考着,601病房的门从内打开,温旷拎着一个小保温杯走出来,他和门口的保镖低声交谈两句,就要往热水房的方向走,刚好看到云初闲拎着果篮站在原地。
住院部比门诊区要安静许多,云初闲向他招了招手,待温旷走近了才和他低声说起话:“阔哥怎么样?”
“骨折很严重,吃过止疼药了,刚刚睡下。”温旷与他边走边说,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然而一进热水房,云初闲就听他重重叹气,眉也蹙了起来,“你没来之前,我应付了五家媒体和几十个陷阱问题。风行传媒的人刚走一会儿,当时不让你来是怕你被记者注意,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但你还不如早些来呢……真想让你看看这些媒体的嘴脸。”
温旷沉着脸去接热水,云初闲看他不在状态,怕他烫着,赶紧把果篮塞他手里,接过保温杯搁在出水口下。
热气从杯口氤氲而出,云初闲将手指往下移了移,避开水汽,疑惑道:“是在市里出的事吗?不应该啊,市里都有限速,超速又扣分又罚款……肇事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死了。是辆出租车,交警说他刚接了一单长途,急着接客人,开得实在太快了。”温旷沉着脸,回忆自己看到的车祸现场,眉头一直松不开,“出事地点就在香墅領附近,阔哥刚从H省出差回来,这两天一直在家休息,他是接到秘书的电话才准备去公司加班的,谁知道车刚拐上大路就被迎面撞了。出租车的车头都撞凹进去了,驾驶室里都是血,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
云初闲接好了热水,把杯盖拧上,拎过果篮,和他一起回病房,温旷很头疼的按了按额角:“我还见到了他的家属,残疾妻子,小儿麻痹症的儿子,那孩子还穿着南城一中的校服,拐着走到我面前道歉……我和阔哥实在不好意思问人家要赔偿,就让他们去安置司机了。”
病房实际是双人间,但只住了温阔一个人,另一张空床位放了些日用品,云初闲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偷眼打量熟睡中的人。
他有段时间没见过温阔了,印象中温文尔雅的俊美男人清瘦了许多,他骨折都在四肢,石膏很重,压得他动弹不得,因此睡也睡不安稳,梦中都皱着眉,下半张脸几乎和温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唇角抿紧时下落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云初闲内心感叹了一句温氏基因强大,不解的低声问:“听起来是正常的车祸,交警也没认定是蓄意,媒体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因为他们觉得不正常。”温旷十分无奈,伸手给温阔掖了掖被角,“你没听你们经侦的同事说我家最近那些动荡吗?”
云初闲老实道:“听了一些。”
温旷耸了耸肩,云初闲才反应过来,皱眉说:“所以媒体觉得这场车祸是你们家权力斗争造成的结果?”
“再确切一点,”温旷伸手指着自己,自嘲道,“是我为了继承家产,找人开车撞的我哥。我爸最近在N省搞项目,二叔出国谈生意,能管住我的人都不在家,媒体觉得我终于露出了一直藏起的獠牙,开始磨刀霍霍向家人了。”
云初闲瞬间怒了:“放什么屁呢?!”
云初闲不了解温氏内部的情况,但他绝对了解温旷,毕业后两人一直是半同居状态,温旷经常处理案子到凌晨,他如今就是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社畜,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奇人,哪来多余的时间去算计这些。
再说了,如果温旷想要整个温氏集团,何必要等到现在才动手,他爸是长子,他是长孙,都不用他特地开口,老爷子那边一咽气,轮也该轮到他家掌权。如今温氏出现一系列风波,源头其实都在他那不服输的二叔。
温旷扑过去捂住云初闲的嘴:“嘘,嘘……还有病人呢。”
云初闲攥住他手腕,用眼神辱骂那些成天盯着别人家长里短的媒体不安好心。
待云初闲气够了,温旷才松开他,疲惫的靠在恋人肩头:“媒体怎么猜测倒是小事,我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他们为什么反应这么迅速?”
温阔那边一出事,就有好心路人又报警又叫救护车,温阔的车翻在路边时,他本人因为浑身剧痛,意识反而更清醒了,因为动作艰难、手臂骨折,他只能随便拨一个紧急联系人,电话正好打给温旷。
温旷和救护车一起到了现场,前后不超过十分钟,虽然当时已经围了一圈路人,有好事分子在拍照录像,但温氏目前只在商界叱咤风云,知名度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还真不一定有人会认出他们。而且救护车迅速载着伤患及家属前往医院,就算照片和视频在这期间被传到网上,也需要时间发酵,但媒体几乎是蹲守在医院,温旷刚走进急诊大厅,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摄像机与记者兴奋地目光……
为什么来的这么快?为什么会知道是哪家医院?而且……
温旷看着深陷梦魇的温阔,欲言又止。
堂哥接受治疗时,温旷抽空给公司打电话确认过,秘书的确给温阔打过电话,说有份文件希望他能签字,那是一份加急文件,和温家二叔正在跟进的项目有关,但温阔……当时并没打算去公司。
他和秘书的原话是:“你先放着吧,我明天上班处理。”
可为什么温阔过后的说辞是要去公司加班呢?他在瞒着什么?
原本是件乍一看没问题的突发事故,却经不起这样刨根问底的仔细推敲。
温旷脑子都要麻了,他反手抱住云初闲的腰,整个人都扎进他怀里:“啊,好累……”
云初闲僵了一瞬,很诚实的将温旷抱紧了,耳根蒙上绯色,余光瞥着温阔:“当着你哥的面不好吧……”
温旷蹭着他脖颈:“他又醒不了。”
云初闲平时不用香水,衣服上没那么多奇怪味道,他本人也不邋遢,凑得如此近也闻不到汗味,只有一点似有若无的洗衣粉味,十分清爽的香型,记忆点不独特,但有种别样的日常感,十分安宁。
温旷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二十四小时留在医院照顾温阔,干脆给他请了护工,二人在医院等来护工,交代了对方一些注意事项,这就准备回家了。
不确定还有没有媒体在蹲守,云初闲先一步离开,隔了一会儿温旷才做贼似的从医院侧门溜出来,匆匆跑上云初闲的车,小越野迅速驶离医院,温旷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云初闲逗他:“我现在就像小说里的主角。”
温旷没听懂:“什么?”
“《豪门少爷的秘密情人》。”云初闲打左转,将车缓缓停在待转区,偏头撩他,“我就是高攀豪门的傻白甜。”
温旷抬手弹他额头,让他好好看红绿灯:“错了,我们应该是《落跑少爷与他的忠犬保镖》。”
云初闲笑着摇头。
相互开了会儿玩笑纾解心情,云初闲问道:“万圣节还出去玩吗?”
温旷迟疑了一下,抹了把脸,斩钉截铁道:“玩。这段时间压力肯定会很大,我要参加变装游行释放压力。”
云初闲纵容道:“行,我让帷千陪你。”
温旷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下午你问我杜秋是不是有抑郁症,是案子有什么突破了吗?最近也没看到出通告……这能说吗?不能说就别告诉我了。”
云初闲沉默片刻,但因为确实没什么实质性进展,虽然刘斌不允许他们对外说,但部分案情也已经公开了,他就挑拣些不在保密范围内的说道:“估计离结案还早,我们查出来杜秋的抑郁症已经严重到会出现幻觉了,王队他们在核实杜秋证词的真实性,她说自己受到侵害,很可能是当时看到幻觉。”
温旷将车窗降下来一些,晚间凉爽的风吹进车内,他边吹风边不解道:“但你们那天出警确实发现异常了吧,不是都发现死者了吗?”
“是有死者,但……”云初闲想起那不幸离世的年轻人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后颈窜起一层鸡皮疙瘩,眉头微动,“唉,他们这个圈子实在太乱了,没有确凿证据,我们也没办法。”
想起之前自己还指责过律所没有人情味,云初闲为自己的轻率感到愧疚:“之前我还觉得你们不负责任……对不起啊。”
温旷扬了扬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仔细想想,才记起云初闲这是在说上次他们律所拒绝为杜秋提供帮助,小云同志义愤填膺的事情。
温旷弯起眼睛,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顾虑到云初闲在开车他才没上手,手肘抵在车窗边,撑着下巴扭头看他,轻声道:“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你会为受害人感到愤怒,会为弱势群体不吝啬自己的担忧与关心,这不是恰恰证明你很适合做一个警察吗?愤怒是人的情绪之一,但它也可以是极佳的催化剂,这个社会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有时正需要这样的愤怒,才能迫使舆论发酵,才会让更多人关注到光鲜亮丽背后的阴暗。你要时刻保持合理的愤怒,要会共情,但不要滥情。”
温旷温柔道:“人啊,永远不麻木,才能永远鲜活。”
温旷:你以前还会向我道歉,现在只会损我!
云初闲:你以前会说人话,你现在就会阴阳怪气。
温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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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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