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醉鬼
不知道姜越跟季博谦说了什么,几天过后,季博谦立马就“改邪归正”了。
他听从了父母的安排,坐上飞机前往大洋彼岸参加交流生活动。
出发当天,季家人都到齐了,季来瑜负责开车,季家夫妇陪护左右。
一路上季国平和蔡宛吟有叮嘱不完的话要交代,千篇一律的说辞倒腾来倒腾去,听得人脑袋疼。
季来瑜坐在驾驶位上,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瞥了瞥后座上的人。
只见季博谦正无精打采倚着车窗,神色恹恹,连句话也不肯搭。
看得出他这回被伤得不轻。
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找姜越出面解决,算是找对人了。
晌午时分,一家人顺利抵达机场。
夫妇俩一左一右地护送小儿子走进航站楼,季来瑜跟在三人身后,默不作声地推着手推车,表情很专注。
“哥!”季博谦倏然停下脚步,扭头叫住他,“哥……我就要走了,你再陪陪我说说话吧!”
蔡宛吟的叮嘱被儿子扬声打断,面子有些挂不住:“小谦,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光想着外人……”
季博谦轻轻哼了一句,辩驳说:“我哥才不是外人呢!”
“你这孩子!”蔡宛吟的脸色一红一白,精彩极了。
季国平见此出言缓解气氛:“行了行了,两孩子感情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话间,他上前接过手推车,对妻子道:“我们先去候机区,让他们兄弟俩说说贴心话。”
见丈夫都开口了,蔡宛吟只能讪讪作罢。
季来瑜目送父亲的身影走远,转过身神色严肃地对弟弟道:“蔡阿姨眼睛哭红了,你的话又该叫她伤心了。”
他这个兄长平日里寡言少语,训起人来却又一板一眼,跟季国平没两样。
季博谦不服气地撇撇嘴,嘀咕道:“你本来就不是外人啊……”
沉默半晌,季来瑜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上学以后收收心……咱们一家人等你学成归国。”
话音刚一落下,季博谦鼓可怜巴巴地提出请求:“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光是听他这语气,季来瑜也能猜出一二。
难怪他找借口故意支开父母,季来瑜皱起眉:“你别……”
“哥,求求你!”季博谦惯会卖惨:“学长现在不肯见我,我说什么他都不愿来为我送行。”
季博谦没出息地揉搓着眼皮强调道:“只有你能帮我了,哥……你再帮我带句话好不好?”
季来瑜不忍心,蹙眉松了口气问:“什么话?”
“你帮我转告学长,回国后我再去找他。”季博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你就这么说,他会明白的我心意的!”
-
成功送走了季博谦,季家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季来瑜搬回了自己家住,每天朝九晚五,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没有波澜。
季家从事的是艺术品收藏相关行业。
季国平十多年前开创了自己的工作室,到如今已然发展成一家颇具规模的大公司。
季来瑜大学毕业后便被父亲安排在自家公司上班。
起初他是不太情愿的,担心自己的介入会影响家庭和.谐,尤其是蔡宛吟,防他就跟防着贼似的。
季国平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出面苦口婆心地一番劝说,季来瑜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除了跟季国平一块儿创业的几个老员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大老板的儿子。
季来瑜勤勤恳恳干了这么些年,从底层小员工一步步做起做到现在,终于在年初混到了管理层一职。
酷暑将至,季来瑜手头的工作逐渐多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跟一位留美回来的艺术家沟通,艺术家决定在省会办一场个人画展,挑选承办方的时候忽然有些犯难。
季来瑜得知这个消息,当即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到B城,亲自和这位艺术家碰了面。
对方是位年逾五十的中年人,聊到创作方面的灵感,两人仿佛一见如故。
到了下午工作谈得差不多了,季来瑜安排手下拟好合同。
签完合同,两人又畅饮了几杯,直到把对方喝尽兴了,季来瑜成功将人送上车,依依惜别。
助理买了当晚的机票返航,他在飞机上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后微眯起眼,窗外只剩朦胧的夜色。
接驳车将两人送到了停车场,季来瑜上车时脑子仍有些晕眩,酒后的症状渐渐显露出来。
助理在前排开车,他倒在后座昏昏欲睡,车厢里冷风徐徐地吹动着。
不多时,季来瑜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怪叫起来。
电话来得非常不合时宜,助理觑了一眼,犹豫着该不该把车停在路边,帮他把电话给摁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季来瑜掏出手机,声音里透着浓浓地鼻音问:“喂?”
距离他们上一通电话过去小半个月了,要不是姜越主动,他真的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电话里姜越磕磕巴巴,语气略带抱怨地问:“你、你是不是……忘、忘了答应我的事了?”
季来瑜听出对方喝醉了,掀开眼皮对着窗外的夜色撒谎道:“……我记着。”
那头的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姜越嘿嘿笑了两声,打定主意道:“行,你、你赶紧过来接我吧。”说完叽里咕噜报上一串地址。
季来瑜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确确实实是过了凌晨两点。
他顿了几秒:“……现在?”
“……不然呢?”姜越的嗓音高了八度:“你、你该不会是想出尔反尔……耍我吧?”
见话筒那头以沉默应对,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怒道:“算了,我还是打给季博谦吧,让他来……”
“不用了。”季来瑜抬眉,冷声打断他:“你乖乖在原地等着,我马上就到。”
姜越的坏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嗯嗯嗯”地应了几声,“放、放心,我一定乖乖的。”
收了线,季来瑜吩咐助理绕远路去接个人。
助理虽感到纳闷却也没多问,老老实实地在前方十字路口掉了个头,向着反方向疾驰。
车子很快停在了酒吧街的路口处。
季来瑜下车步行了几分钟,在一家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前见到了姜越的身影。
姜越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半睁不睁地微眯着,脸颊浮起两坨红晕。
他的神色不太清醒,广告灯散出的冷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照得小小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季来瑜踱步走近,走到他面前时开口叫住他的名字:“姜越?”
姜越闻声重重地扬起脑袋,辨认清楚来人后又傻笑着伸出手,嘟嘟囔囔道:“你、你拉我一把……”
跟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季来瑜心想,顺势将他从台阶上搀扶起来。
姜越的身子稍稍靠近,他便闻见扑面而来一阵酒气,季来瑜冷着脸屏住呼吸,将人招呼上车。
车子刚一启动,姜越的酒意似乎被冷气吹得只剩下七七八八。
思绪一点点清醒过来,他的话也跟倒豆子似的吐不完。
“哇——这车好酷……是你自己的吗?”
“……”
“前面那个是你司机?你还有司机?大老板啊!”
“……”
“欸……你往哪儿开?去我家不是这条路……”
和他同排而坐的季来瑜忍无可忍,耐着性子道:“安分点,喝了酒还这么多话。”
姜越一怔,咋咋呼呼地反驳他:“你不也喝酒了?你喝了酒找个司机送我回家了不起啊?唔——”
话音未落,他一把捂住嘴巴露出痛苦的模样。
季来瑜大惊失色地叫住助理,让他赶紧靠边停车。
车子刚一泊稳,姜越猛然冲了下去,抱着人行道旁的树干“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后半程的路,是季来瑜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回去的。
姜越住在大学城周边的一套居民房里,房子是间老破小,带个阁楼。
楼道很昏暗,声控灯也坏了,两个大男人并肩走在狭窄的楼梯间,很快就被热出一身汗来。
季来瑜在姜越的口袋里翻出钥匙,推开门将人带进屋子。
吐过一遍后姜越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只是那张小脸依旧惨白惨白的,看着一副可怜相。
季来瑜把人扔在沙发上,开了灯和空调,转而又往卫生间走。
姜越轻阖着眼皮,脑袋枕在柔软的靠垫上,迷迷糊糊间听到汩汩的水流声。
季来瑜从卫生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他俯身半蹲在沙发前,一侧的膝盖抵着地板,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接着伸出手,一点一点擦拭着对方嘴角的污渍。
沙发是纯黑色的,姜越歪七扭八地躺在上头,衬衣松了颗扣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
几秒钟后,季来瑜帮他擦拭完脸蛋,并没有径直摔门离开。
脚步声从客厅转移到了厨房,又过了一会儿,季来瑜去而复返。
他站在沙发旁,自上向下地凝视着姜越,企图将“睡梦”中的人叫醒,“先喝点东西。”
姜越听话地掀开眼皮,用那双无辜的眼珠子盯住他,像是在看一个未解之谜。
季来瑜手上拿着一杯泡好的蜂蜜水,以及一颗解酒药——那是助理提前给他准备的。
“吃了药再睡。”季来瑜眉目一沉,哑声提醒说:“否则第二天头会疼的。”
姜越笨拙地点了下头,两只手跟不听使唤了似的,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猛灌了好几口。
这晚他一夜无梦地睡到了天明。
隔天一早,晨光照亮整间客厅,姜越在沙发上翻滚了好几下,迷迷瞪瞪之余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季来瑜的都忘了,却依稀能记起那人将自己送回家后并没有着急走,反而还喂他喝了蜂蜜水,吞了解酒药。
这个季来瑜……还挺会照顾人的。
姜越搓了搓后颈子,微微一哂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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