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杨秋媛来店里勤了些,大大咧咧躺在靠着坐着,还换了装扮,她好像放弃了裙装打扮这些。
偶尔,她还会主动给她们带带零食,王榆一边吃一边损她,惹得杨秋媛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后再也不带了。
结果,第二天,她就带了一箱应季的新鲜水果。
大多数时候,杨秋媛都是坐在一边玩手机,成天无所事事,闲得慌。
周吟看得两眼里全是羡慕,嘀嘀咕咕对江晋道:“我以后也要开门店当老板,也要这么监督员工干活,自己在一边玩手机。”
“想想都爽。”
恰巧,王榆走了过来,手扶在她的肩膀低声道:“那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干活,学好技术,而不是在这儿偷懒聊闲话。”
周吟:“!!!”
她僵硬转身,目光飘忽:“好的!榆姐。”
开溜,跑到林零那里去打下手了。
江晋睨了眼杨秋媛,其实不然,她的视线久久停在手机屏幕上。
她在发呆。
或者发愣。
江晋问过阿江,老板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阿江窝在她的怀里,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刻,她似乎思考了一遍,补充道:
“大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难以言喻的秘密吧。”
江晋听了,反问她:“你呢?阿江,你有秘密隐瞒着我么?”
阿江神色平淡,往她身上靠了几分,“阿晋,我的秘密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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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前一条街的超市老板来了,她年纪大概在四十左右,身子微微发福,偏爱穿着紧身的长裙,走近店里时,她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来回挥着,见杨秋媛坐在那儿,大步走近:“哟,杨老板在呢,你这儿冷气开得足,凉快。”
九月堪堪收尾,但天气炎热不减。
这位超市老板,店里没有人不认识她,因为她的超市离店很近,大家都想着少走几步路,经常光顾。
江晋也去过好几次,买些速食解决午餐,印象中,这位刘老板性格不错,她大概知道些事情,有临期的食品会刻意摆在那儿,有时会送江晋一些。
“那是。”杨秋媛起身:“还不知道阵风把您给吹来啦?说说,想要什么型。”
杨秋媛边说边扎起头发,“这次我给你弄。”
此话一出,连面色一向平和的林零都挑了挑眉。
反正,江晋来店里那么久,带她的一直都是林零和王榆,至于杨秋媛,就没见她亲自动过手。
不过,林零私底下说过,杨秋媛理发手艺很好,早期店就是靠她打出来的名气。
其实,江晋还有一个困在心里很久的问题,老板既然读了大学,为什么要抛弃本来所学的专业,转换赛道跑来开理发店。
可能出于刻板印象,还是以前听那些老一辈人聊过,读了大学就应该坐办公室当白领,吹吹空调,整天坐在电脑前打打字就能领高工资,哪里还跑来坐其它事儿?
江晋一直没问出口,这些事情,她也不好主动去问,就像阿江说的,每一个人都有秘密。
或是,个人自由。
刘老板同样惊喜着,惊喜后又怀疑起来:“那么久没动手弄过了,你还行不?会不会手生?你该不会拿我练手吧?小杨。”
杨秋媛一阵无语,“打住,你就说你想个什么造型,我包您满意的好吧,不好看不收钱,我杨秋媛手艺,方圆百里都晓得,店里名气又不是白来的。”
刘老板听她都那么说了,心中顾虑消散大半,“行吧,我拿手机给你看看。”
杨秋媛凑了上去,看她手机上的视频。
“就这个卷,我看网上很流行这个,就想着小王和小林手艺不错,就赶紧来了。”刘老板继续道:“结果,没想到小杨你今天想大显身手,既然你肯,那我也豁出去了。”
杨秋媛扑哧笑:“说什么啊,刘姐,你既然这样,那我一定要把这个卷发烫得完美。”
这个过程里,杨秋媛干得麻利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还把周吟叫到跟前,让她学学自己的老手艺。
这可是江晋都没有的待遇。
周吟撇撇嘴,脸上装作满不在乎,脖子却伸得老长,不愿错过每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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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晋则在隔壁店,帮一位前来的顾客修剪头发,无法分心去想杨秋媛那边怎么样了。
“嗯,就这里,我想要前面这儿短一点点,就剪个两指的宽度,后面少修些……”
江晋尽量满足顾客的需求,伴随一缕缕头发掉落,她深深呼吸了口气,放下了剪刀,拿起一旁的吹风机和卷发梳,将刚才修好的头发吹卷成漂亮的弧度。
“好了,您看看哪里还需要修剪?”江晋贴心给顾客扫扫落入肩颈的碎头发。
“很漂亮,谢谢,这样就可以。”她说完就去扫码付了钱。
江晋见人走远,疲惫地扶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有些低血糖,头昏昏沉沉的。
林零见此走过来,给她塞了一块巧克力,跟上次一样,同一个牌子。
她知道,江晋中午忙着给一个刁钻古怪的客人烫发,饭都没好好吃。这个人说也奇怪,逮着江晋一个人,弄了好几个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以减了一半的钱,才满意离开。
江晋这次坦然接过:“林姐,不会又是超市没钱找零,就给了巧克力吧?”
林零没在意笑笑,就难违地见到江晋这人也会开始了调侃,想来记挂上次的事情,如实说:“这次是我自己买的。”
林零的头发染成咖色,整个人看起来如秋冬般恬静温暖。
她说完从兜里拿出同样的一块巧克力,先是对半掰开,然后撕掉包装袋,拿出里面的半块放入了嘴中,没有嚼,就等它缓慢融化。
江晋看着她这样的吃法,不禁想了自己和阿江。
每当东西只有一份时,她们就会对半掰开,你一份我一份,公平公正,或是情绪上来,相互对视笑着投喂。
并没什么羞愧,才来的那个冬天里,江晋在灰暗发腐的地下室中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加上她经常上夜班,夜出早归,那里面没有窗户,日子中,就连见到阳光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可阿江陪着她,在她一次次失眠时,环住她的腰,替她捏好被角,柔声唱起了缓慢的歌谣,江晋就在这样的曲调里陷入沉沉地睡眠中。
江晋曾对阿江说过,小时候她闹着不睡觉,母亲就会如此温柔地唱歌哄她入睡。
这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如同童年的画纸,变得陈旧模糊。
甚至,江晋必须靠反复回忆才能记起些。
她只提了一次,阿江便深刻记住,等她下次睡不着时,就利用这样的方法哄她睡觉。
江晋是高兴的,为有人记着而高兴。
阿江让江晋趴在自己的大腿上,手下轻轻地怕打她的背脊,时间拉长,房间回荡着她的歌声,唱累了就转为哼调子。
江晋耳边听着,心里变得无比平静,以前那是她最爱的母亲,现在是她最爱的阿江。
真好,无论何时,她是有人爱的。
真好,江晋想,她有阿江。
所以,江晋有私心,她希望阿江能够得到更多,阿江同样的,她有着自己的想法,故意弄成不对等。
林零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鸡毛掸子,细细将稀碎的头发扫到地面瓷砖上,避免下一位顾客来时嫌弃打扫不干净,留下不好的印象。
江晋惊醒,拉回了现实之中。
最后,林零吃完了一整块巧克力,将包装袋扔入垃圾桶中。
她沉默片刻,舌尖上泛起了苦意,对江晋道:
“突然发现,巧克力的味道还不错。”
“只是,吃完一整块巧克力,太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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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晋这边忙完,都快到下班时间了。
她心里是好奇杨秋媛给人烫发烫成什么样的,自己还没亲眼见到过,她可以试着问问周吟,因为王榆那人,对老板是不存在客观评价的。
江晋才走近隔壁店,就发现杨秋媛居然不在,也是,她可没有上班下班的时间规定,随心所欲,想走就走。
她可是老板。
只是,在江晋眼里看来,周吟和王榆面色都不太好。
店里难得少了周吟的嘻嘻哈哈的声音。
江晋识趣没有过多询问,就找周吟拿了几条染发膏就走。
等彻底下了班后,江晋打听起来,问周吟:“发生了什么吗?面色这么难看。”
周吟像是吃了苦瓜一样,“对啊,可不是嘛。”
原来,杨秋媛在给人剪头发时,不知什么回事儿,一点都没靠谱。
往常她自称,手稳如老狗,可以与卖油翁媲美,还加大音量说,这并不是自吹,可是有视频作证的。
当然,也是好多年前的老视频了,当初发网上做宣传用的。
就在大家以为她会剪好那些头发时,因为,她修剪时还头头是道介绍起来了修剪的工具这些,专业知识拉满,仿佛下秒就可以跑到网上去售卖课程。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认真的人,下一秒,一大把头发,晃眼之际,就那么咔嚓掉落了大半,没了。
完了。
大家面面相觑,而杨秋媛扔下剪刀就跑了,头都没回,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了王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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