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倩三人听穆枭之声,纷纷乱了手脚。
陶倩找着红盖头,一心想把眼睛挡起来;柳曲跟在她身后,让她将婚服穿好,钗冠戴好;梨云则是整理一桌子的文房四宝。三人慌慌张张,却也乱中有序。所幸穆枭一心扑在与太医的交谈之上。
穆枭神情严肃,没有一丝新婚大喜之感,皱眉冷面看着三位御医,反而像来审讯俘虏的,“你说,我家夫人怎么了。”
三位御医也是在宫中经历大风大浪的,察颜观色不仅是饭碗更是保住性命的技能,此刻小心翼翼地婉转而达:“苏夫人应是少时体弱多病,带有顽疾,但经年几近痊愈,偶尔复发,似是病根未除。”
穆枭眼帘半垂,若有所思,“是何病症?”
为首的张御医谨慎答道:“额,或犯痘症难消、或为气短哮喘、或是心悸怔忡…”
“如何根治!”穆枭忽的厉声,殿内骤然静得落针可闻,三位太医吓得跪下,俯首撑地,瑟瑟发抖。
铁心在旁蹲伏,与御医们好说话:“我家将军担心夫人,请太医们如实转达便好,万不可有所隐瞒。”
梨云在内怕穆枭会错了意,便快走而出,跪在后头笑答:“御医们方才也搭脉过了,夫人此刻并无病痛。从前是有些疑难杂症,但多调理好了。只是今日遇上宫中的御医,便想对一对经年的治疗是否正确,有没有药到病除。”
“有没有呢?”穆枭轻音,宛如判官索命。
“有有有!”张御医颤着音急忙接话:“夫人脉象正常,定是已经除根!往后只需以药膳辅佐,定能长命百岁,岁岁无忧!”
穆枭俯身,亲手扶起张御医,和颜悦色,笑道:“那就有劳太医,为我家夫人,开个方子。”
张太医冷汗连连,紧张得口干舌燥,身子颤颤巍巍,仿佛一身骨架几近散开,连点头都不像自愿。
穆枭往里走去,见苏雅端坐在殿内,伸手去牵。陶倩垂着头,已然看到向她伸来的手掌,却迟迟不给回应。
柳曲在旁愣神,多亏了梨云拿来了合欢梁,一把塞进陶倩手里,又将另一端递给穆枭,调整呼吸笑说道:“请将军牵夫人回府。”
穆枭接过红绸,梨云柳曲扶起陶倩。婚队又吹拉弹唱地回到了将军府。
苏雅的牛车有些迟误,待到她赶至将军府时,正好遇上穆枭接亲而归,她躲至小巷,已来不及与陶倩换回。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苏雅却看到将军府房顶上,无茗正蹲趴在那,哀叹他竟还不死心,却转眸一想,此刻正好利用他去打掩护,再拖些时间。即刻从侧边而飞,跃上房顶屋角,与他会面。
无茗一惊:“无璧?你在这儿干嘛?”
苏雅哼笑无茗贼喊捉贼,只是专心趴伏,观察守卫,喃语道:“不愧是穆枭的大日子,守卫竟比平常多了三倍。”
无茗犹豫:“若我直接登门相送,她会不会收呢?”
苏雅截道:“当然不会啊!”
无茗心中犹豫更甚,泛在面上,一片惆然。
苏雅故意哄骗道:“今日苏小姐大婚后,就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了。来日你若还想见她,那是不能够了,此物若不当面相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无璧的一番话话正好说中无茗心头,他知自己有些纠缠,可他想不明白,为何在他面前总是爱说笑的苏小姐,最后会选择穆将军,甚至扬言非他不嫁?在他眼中,她并非势利之人,难道苏小姐与他的情谊之中全然无一丝喜欢吗?
苏雅看出无茗在动摇,又添了一把火,悄声问他:“你的心意,苏小姐到底知不知道啊?”
无茗一惊,脚底一滑,被无璧稳稳拉住,看着她,才忽然明白,或许就是错在没能及时表达心中之情,眼底的不安正微微晃动。
苏雅继续苦劝,又压低声音说道:“有始有终,方能心安。若总在心里存了个疑,你此生,只怕再难多看其他女子一眼了。”
看见无茗眼神兀的坚定,苏雅心中鼓掌叫好,亦是颇为对不住:抱歉了兄弟,为了谁都好,今日你帮我一把,我亦替你断了这阴差阳错的情丝!
无茗一个飞跃落下,顿时将军府内人影憧憧,朝着无茗方向而去。
苏雅见无茗已为自己调虎离山,大为放心,径直朝着后院主厢房而去。屋外铁心来报,有人闯府,穆枭应声而去,没有进屋。
苏雅悬心,终算松了口气,在穆枭走后,立马与陶倩相见。
“苏姐姐!”陶倩压着声音着急道。
陶潜脸上的假面皮已在脸颊边缘起了皱褶,今日假扮得久了些,这假面已快撑不住了。若真被穆枭看见,恐怕会被一眼识破。
苏雅双手合十,连连道歉。梨云柳曲在旁十万火急,为二人换着衣服。
屋外,听无茗朝内拜见:“苏小姐可在?”
房中四人皆停住了手脚,苏雅挥指一弹,一道气功充灭了房中烛火,独留一道微光,只能晃照出一团黑黢黢人影团子。
陶倩直愣愣地看着屋外,苏雅知道她好奇无茗想说什么,但又怕听了伤心。苏雅给了梨云一个眼色。
梨云走近门廊,隔着门,拱手轻唤:“可是无茗先生?先生这个时辰,来到此处,怕是有些…”
无茗急得走近一步,忙地说道:“我只有两件事!就两件事!”
梨云看向苏雅,不知是否要赶紧送客。苏雅拿下巴点点,一边让柳曲为她盘发,一边为陶倩脱下婚服。
梨云继续笑问:“先生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待久了,不好。”
无茗紧张地握紧了手,想从怀里拿出拿出准备已久的礼物,却忙地收回手,将双掌在衣边擦了擦手汗,才双手递出礼物。
他说:“苏小姐大婚,这个礼物,是我的心意,还望小姐收下。另一件事…”
他深深呼吸,紧紧握住手中的锦盒,说道:“与小姐相识三年,我对小姐…我,”
陶倩眼里盛着泪光,苏雅看得出她在忍耐,便主动开口说道:“无茗先生,我有一问,你可能解答。”
无茗立马接话:“定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先生与我相识三年,其中交往,可因我是苏雅,或是苏家小姐而特意为之?”
“从未有过!”
“那先生有因我外貌长相而故意亲近?”
“更是没有!”无茗激动道,又改口道:“我是说,苏小姐确实美丽,但,但我对小姐的感情并非因垂涎小姐美貌而起!”
苏雅搂着陶倩的肩膀,瞥眼见小妮子脸上逐渐显出笑意,再问:“既如此,先生请回吧。”
“什么?”无茗略有惊讶。
“先生想说的话,不该对我说;想送的礼,也不该送我。我已是将军夫人,先生若对我还心存他想,仔细我家将军的剑!”
苏雅严词厉色,再为陶倩脱下最后一件婚服,这才发现她里头穿着完完整整,俨然一身随时逃跑的样子,偷偷怨了她一眼。
无茗在屋外尤显失意,半垂着头,看着手中的锦盒,**失语。
“无茗先生,”穆枭从回廊上步步走出,目光犀利,阴沉着脸:“将军府可不像苏府那般,能让你来去自如。”
苏雅四人在房中听到穆枭声音,各个慌手慌脚,苏雅的婚服都来不及穿,只是穿着里衣,揪着陶倩,对着口型,说:床底下!藏到床底下!
一切就绪后,柳曲忙得打开屋门,梨云小碎步地快走到穆枭面前,曲膝礼拜。
穆枭斜睨而去,冷笑道:“又想求情?”
梨云讪笑道:“无茗先生三番五次失了分寸,小姐也有些恼呢。只是今日是将军与夫人的好日子,倒不如将人交给铁心护卫,也不妨碍主子们的好事。”
梨云抬眼给铁心使了眼色,铁心无奈回看了她一眼,亦在旁接腔:“护府不力,让贼人扰了夫人休息,是我的过失!将军交予我处理吧。”
穆枭以沉默代答,径直走进厢房,将人留给铁心负责。
穆枭见屋内灯火昏暗,纱帐层层放下,微微飘扬。他见到苏雅在最里面,婚服都散在地上,她一头长发,散在左右。
芒种之夜,风中已没有凉意,一阵吹进窗来,荡起纱帐共舞,也顺带推了把穆枭。
苏雅见他一步步向前,已退到床沿边,无处可去。心也同他的步伐,一步一紧。
苏雅慌张地左右相看,要圆房吗?此时?此地?她该做什么?
苏雅的脑子转得越快,越像熬熟的浆糊,没了主意。等到穆枭站于面前,只与她有一纱之隔时,她的脑里,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灯火昏暗,却也暗得恰到好处,刚刚好够看清彼此的脸。
苏雅的目光未移,穆枭亦是如此。
“你…”苏雅唇齿微启,她觉得胸口紧得慌,可她却不知如何自救。
直到穆枭伸出手,探过纱帐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才猛然深吸一口,看向手去,再抬头,穆枭已跃过纱帐行至眼前。
“将军!”苏雅另手下意识地抵住了他的胸膛,“今夜不可!”
穆枭听而不闻,又上前一步,展臂环住她腰身,一只大掌顺着里衣下沿已摸寻内里,更将人抱至眼前,交汇彼此的呼吸。
他的声音不同常日带有厉色,而像狐狸担心吓跑野兔般轻声细语,“为何不可?”
苏雅微踮脚尖,她忘了挣扎,也忘了反抗,身后的手掌与她的腰身寸寸帖服,明明同是肉身,却有难以置信地相异感。
苏雅脑子转得越来越慢,把手放在穆枭胸膛不自觉地揪揪松松,徒徒感受那里传出的蓬勃心跳,顺着她的手,她的心脉,将她的心跳也带入了一样的频率。
“放,放开我。”苏雅扭转了一下被紧握住手腕,吃吃地看着穆枭,眉宇间是受惊小鹿般的不安。
穆枭只是松了手,又双手盘住苏雅的腰肢,顺着她的背脊一入而上。
苏雅不自觉地顺势挺身,眼睛向侧后方瞟去,感受着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身线轻轻上移,所过之处酥酥痒痒,让她难以平复呼吸。
只恍惚了一瞬,穆枭用他的鼻息拉回她的目光,“怎么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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