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看向了脖侧上的暗红色的血点,那是许晴盈无心伤她之处。
“我,”苏雅脑子发懵,每次呼吸经过她的双唇都感觉又干涩一分,她连含糊的借口也想不出一个。
穆枭浅笑,里衣中的大掌已托住了苏雅的后颈,探出的拇指轻轻柔柔地摩挲着那处血点。此刻,她身上的这件衣服,当真不过一块散开的绸布而已。他已看清她的胸衣花色,更将那起伏的轮廓刻在眼里。
穆枭转回眼,再看苏雅之时,已俯首朝着她脸蛋而去,甚至双手搂着她的腰,托着她的脑袋,将她的上半身微微举起半分。
苏雅眼见穆枭朝她靠近,她紧张地闭了眼,不知他的吻会落在何处。心中不安地等待着,身上的每寸肌肤似都在紧张发抖。此刻等待的心像那窗台边摇摆的西洋钟,荡起,又落下。
半晌,穆枭悬而未落的双唇,划过苏雅的耳廓,将每一个字都轻柔地送入她的耳里。
“我从未,与他人联手,设计过你分毫。”
苏雅猛得睁眼,二人眼睫相交。背脊的热温缓缓而逝,她才发觉穆枭已松开了她的腰背。
屋外的凉风亦灌进她的身体,她这才有了实感,脚掌早稳稳地落于地上。
穆枭用手背轻轻划过苏雅的脸颊,又一路顺着她的长发摸下,耐人寻味地说了句“那你呢?”便走了。
苏雅愣愣地看着穆枭穿过层层纱幔离开了屋子,她捂着胸口跌坐在床沿,小口小口地呼吸。手指摸了摸放在穆枭越过的脸颊,不住地发热着。
片刻后,苏雅才反应过来,忙地将陶倩拉出床底。
“对不住对不住!”苏雅拍着陶倩的身上的落灰,脑子里穆枭挥之不去,语气和神情都不太平静。
“苏姐姐,你脸怎么那么红呀?”陶倩追着苏雅的脸蛋探着身子,好奇地逗着她:“是因为当新娘了吗?姐夫一会还回来吗?”
苏雅被陶倩调戏一句,臊得无处可躲,只得将人转了方向,推着她往外走,念叨着:“你也累一天,快快同梨云柳曲休息吧!”
陶倩笑得合不拢嘴,屋外梨云禾柳曲亦看着热闹。
“快去休息!”苏雅有些急眼,砰地一声关了上门。
陶倩三人在屋外抖着肩嬉笑。
铁心在屋外的庭院中,已站侯多时,陶倩和柳曲瞥眼见到,扯着梨云的袖子,合力将她推了出去,就笑嘻嘻地退回厢房侧屋,藏着半个身子偷看着。
梨云不得不快走了两步,用力地睨了她们,回过头,朝铁心作礼。
铁心回拜,同梨云交代:“无茗先生,我已将他送出府了。”
梨云略有惊喜,这铁心竟晓得她那时的用意,便故意笑着打趣他:“铁心侍卫好心肠,要是我,定狠狠给无茗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来冒犯!”
铁心愣住,松心一笑,玩闹般地认真拜道:“好姑娘,若下回想教训人,定好好给卑职一个明示!否则错了意,不免要受责罚的。”
梨云抿嘴一笑,亦故作认真地回道:“你如此说,下回我便在你身边,帮你立威。”
二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铁心拿出两个一摸一样的紫檀木盒,似胭脂盒那般大小,说道:“这是将军府极好的治伤膏,一盒是将军给夫人的,一盒是我,我给你的。”
梨云一怔,双手收下,合在掌心,羞涩答道:“我原是婢子,不敢和主子一样,用这么好的东西。”
铁心挠了挠头,急着解释道:“不不不!那日在苏府,将军是无意伤到了你,我应该早点替将军致歉将膏药给你的。但因大婚耽搁这几日。方才不知为何,将军拿出另一盒,说要给夫人。按理来说,是,是我给你的早些!”
梨云噗嗤一笑,她晓得苏雅不介意这些,本也是逗逗铁心的。可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解释,倒比原想的好玩。
梨云曲膝再谢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将军送的膏药,我这就去送给夫人。”
“好!”铁心笑了笑,又为难地补了一句:“将军今夜,宿在书房,说让夫人不必等他。”
梨云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是意料之中。天下又有几个男子能忍受住新婚当夜,外人闯府至于妻子房前告白呢。如此隐忍不发,她倒有些为穆枭鸣不平。
“夫人对无茗先生无意。”梨云忽然说了一句,又忙得笑着扯别的:“铁心侍卫早些休息。将军的话和礼,我会告诉夫人的。”
转身,开了厢房门,进屋服侍去了。
屋内,苏雅还靠在床头,懒懒散散的,眼神有些空洞,轻拍胸脯,似才缓和下来。
梨云亮了一盏灯,举着走来,笑道:“夫人这是在等将军呢?”
苏雅晃过神来,听梨云也调笑她,像个葫芦瓜似的,闷声不响地转过身,滚躺到了床上去。
梨云凑近拿出那一方药膏,在她身前摇了摇,说道:“将军让铁心送来的,说夫人伤着了。”
苏雅捂住自己的脖颈,不自主地又回想起穆枭适才抚摸此处时,他那因习武留下的茧而带来的粗糙感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身体里,只是这么一想,便倏的一下又红了脸。
梨云见苏雅将头越埋越深,眼瞅就要藏进被子里,赶忙将她一把拉起,哄道:“夫人到底伤哪了,真别耽误了伤势。”
苏雅双颊微红,扭了脖子,那一点血红在她瓷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若不是暗了颜色,倒让人误会是一点朱砂痣。
梨云一惊,此处虽是小伤,确是个要紧的地方,若是真扎深了,恐性命攸关。
梨云打开膏药,担忧说道:“小姐可用这个?还是用我们自己的?”
苏雅也分不清膏药好坏,有些郁闷地用手指在床上乱画着,无所谓道:“大晚上的别忙了,就用他给的吧。想他不至于新婚第一夜就杀了我,自成鳏夫。”
梨云听出了苏雅的怨气,猜想她是在气穆枭一去不回,可今夜千错万错也都是旁人的错,倒不好像往常那般顺着她脾气一道数落穆府人的不是。
梨云发自内心地劝和道:“将军也是受委屈了。无茗几次放肆,当真是把他大将军的颜面置于地上蹂躏。”
苏雅听此,有些懊悔。那时情急,她才怂恿无茗闯府为她掩护,确实也没顾虑到穆枭。此刻她像一个犯错了学生,仔细听着夫子教诲般愧怍。
梨云一边为苏雅上药,继续说道:“穆将军今夜也是大度,暗许铁心将人放走。我想,是那日陶倩假作小姐为无茗挡剑的事,让将军心中留了个影。否则,如此杀伐果断的将军,又怎会轻易放过一个闯府的江湖客。”
苏雅咬着唇,真是追悔莫及,轻捶着床愁道:“我原也不想的。那无茗也是自找没趣!我总不能跟穆枭解释,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假扮我的倩儿吧!”
苏雅哀叹连连,若她与穆枭之间有如此大的嫌隙未补,她又如何获取他的信任,又如何同他嘴里探出皇帝对江湖势力的看法。若真是这般各过各的日子,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当这将军夫人!
梨云抚着苏雅背脊宽慰道:“好在来日方长,我想将军也不是记仇的人。夫人费点心思哄一哄,还是能捕获将军的心。毕竟咱们与旁人清清白白,都是他们一厢情愿。将军断事如神,定能分清原委的。”
“当真?”苏雅没有底气,在她心里,穆枭一肚子坏水。今日若让他受了奇耻大辱,明日定会千百倍还回来。于北境之时,可真是受够了他的戏弄。
“保真保真!”梨云哄着苏雅入睡,为她放下床帐,“明日,我准备好一桌早膳,让铁心请将军过来,两个人多相处会,定能和好如初。”
苏雅娇羞地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窃喜赖道:“混说什么!都是骗他的,我才不同他好呢!”
梨云心中有数,自苏雅从北境回来,她便觉得自家小姐不管为公为私,都更爱与穆枭接触了。若是从前,一事归一事,事了了,就几乎和那些同盟断了联系,只让王掌柜去联络应付。
梨云手里握着膏药,瞧着穆府内虽冷清,但好在里头的人都算是暖心肠,也算放心小姐为苏府找了个好依靠。
次日一早,她天不亮便起身张罗了一桌子早膳,丰富得堪比过年。馋得陶倩和柳曲已偷摸抢了一笼小包子去到厨房喂肚里的馋虫。
”你们两个!可别再把的豆浆喝光了!“梨云气得跺脚,又无可奈何,来来回回地在府门院前和后院厅内的廊上踱步。
不多时,梨云终于等到穆枭和铁心下朝回府。穆枭径直向书房而去,而跟在后头的铁心冲她摇了摇头,意思将军不愿与夫人用膳。
苏雅本还在想着穆枭更爱吃什么,来回地给着桌上的小菜调个,当听到梨云回报时,她惊道:“不来!”气得直直坐下,侧着身,半天也说不出话。
“我们吃!”苏雅朝小厨房唤出柳曲和陶倩,又冲着梨云赌气道:“去把这个和这个端给铁心铁面!他们一大早估计也饿着肚子呢!难道将军府里还找不出一张嘴肯来吃我们的东西吗!”
梨云叹了口气,按着苏雅的意思,将早膳送去前厅。
穆枭连眼皮都未抬,当作默许。一连几日皆是如此,他不入后院,苏雅不至书房,两人同在一府,却始终未见一面。
苏雅亲手吃的做的,一连送了数日,穆枭皆不理不睬。她心里拗不过这口气,难不成是要她卑躬屈膝,开口哀求他赏看她一眼吗!
苏雅正恼得头疼,碰巧萧衡府上来人,只说要求见将军夫人,倒有些急切,紧张兮兮的:“求将军夫人过府一叙!侯爷急着要见您!”
苏雅成婚后第一次出府,去的还是侯府,怎么的也得多加打扮一番。特地穿得精致了些。
挽起长发,梳了个朝天髻,翠玉与珍珠串着的金钿戴在正中,两旁又配了对金制的玉兰花图案的短布摇,耳上缀着新供的玛瑙坠,腰间挂着五彩线结的白玉珏。再穿一身丹色金线云纹蜀锦制的新衣,整身看着既有派头,又不过奢华。
出府时,华丽的苏雅正巧与穆枭碰了个照面。
苏雅只曲膝点了点,不打招呼,不给眼色,便独自上了马车。
穆枭见她盛装如此,又瞧她冷待如此,眼看着她一路而去,眉头越拧越紧,自觉嘴巴被喂了口沙子,沙哑难言。
铁心一把拦下梨云,替将军开口问道:“夫人这是去哪?”
梨云答道:“萧侯请夫人去用晚膳。”
铁心抬眼,看向穆枭,这会他们本该去京防营巡检的。
穆枭冷眼冒火,看着苏雅头也不回的身影,阴着笑,动了动眉头问萧侯来的下人:“若我同去,侯爷定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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