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讪色,摇头不知。此次穆枭只命令他留守京中看管府内,其他的,都未交代分毫。
苏雅无奈笑笑,自我安慰道:穆枭不在,她也能更自在些。
半个月之间,苏雅以无璧之身,先去了远郊,以仁物盟名义为此前受雨水泛滥以致庄稼毁坏的受难村落布施米粮。也多次去了郊外的竹林小院,看望林玟和许晴盈二人。
林玟坦言,已将一应罪证交予穆枭,由他呈于御前。之后二人屡次三番避而不见,近日更是消了踪迹。苏雅虽心有疑惑,但好在许家之罪这些天已被判下,也算是诸事皆定。
苏雅长吁一气,勉强笑问铁心:“将军书房可都收拾好了?”
铁心如实相告:“夫人着我布置之处,我亦一一打点完全,夫人可要去察看一番?”
苏雅冷心道:“不必了,将军不喜外人去他书房。我就不踏足了。”
铁心咋舌,垂下头,不敢回话。
苏雅忍耐许久,虽不想这般朝无关之人泄愤,但若不趁势怨两句,实在是难以平复。
穆府事了后,苏雅回到苏府看望陶倩。
小姑娘自能下床后,发觉伤了喉咙,每日都在为自己敷药疗养,脖子上时时围着一圈蘸了药的棉布包。
“倩儿?”
苏雅与陶倩都饶有默契地对穆枭伤人之事闭口不言,也未聊过前因后果,都当是偶然误伤所致。
陶倩闻声,灿烂一笑。她不好说话,只能挤眉弄眼,或摆弄手势,用着肢体语言与苏雅交流。若有麻烦的,便写字告知。
“这又是做什么?”苏雅看着满桌分类好的药材,与此前又是不同,好奇问问。
陶倩胡乱指了一通,见苏雅狐疑不解,便抬手蘸了茶水写在石桌上:给你的,增强健体。
苏雅眼睛一湿,轻轻抱住了陶倩,近日的委屈、怨愤被此时的感动温暖一并盖过,热泪不止。
陶倩拍拍苏雅的背脊,眉眼半垂,思考了许久,又写下两个字:那个。
苏雅知道陶倩意指穆枭之物,她赶忙用手盖住这两字,急说道:“东西我修好了,咱们以后再不去穆府,也不去见讨厌的人。”
苏雅很是心疼地拨弄着陶倩额前的碎发,她知道,陶倩伤愈后大概是要离开苏府,离开盛京的。陶倩在苏府几年从未有过这一个月所经历的命悬一线。都是因她,才害苦了陶倩。
忽然,陶倩的小院里,跃进一人,苏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无茗。
无茗自那日毁了苏雅大婚之夜后惭愧不已,本无颜再在苏雅面前,只是听闻陶倩受了重伤,他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故隔三差五便跃进她小院,名为探望,实则在旁敲侧击。
陶倩也知无茗醉翁之意,但她实在不愿提及前情,故总以伤势未愈为借口避而不谈。
“苏小,将军夫人安好。”无茗改口,他知身份有别,与苏雅再无可能。
苏雅笑着为陶倩整理了头发,又从头上取下一攒珍珠的小花钗,插在她的单辫上,转身就走了。
“很漂亮。”无茗看着陶倩,浅笑赞道。
陶倩心里有丝丝暗喜,羞着脸默默捣药。
“今日可好些了?”
陶倩慢慢摇摇头,虽已好了大半,但无茗难得关心她,她有些不愿意痊愈。
“这是你托我买的药材,你看看是否有误。”
无茗看着陶倩对每种药材都分外熟悉,不经意地问道:“你的医术,是苏夫人教你的?”
陶倩一惊,抬眼看着他愣神,转念一想,或是被他发现了猫腻,心中又喜三分,赶紧拨浪鼓似地摇手否认道,还写下“云城陶家”四字。
“云城陶家?”无茗喃喃念道,忽一言惊醒,喜道:“可是医术世家,全族皆神医的陶氏一族?”
陶倩骄傲地拍拍胸脯点头。
无茗对着陶倩正经一拜,眼中都是崇拜,赞道:“从前是我有眼无珠,不识真人了。”
陶倩得意坏了,一脸神气,可也是立马扶起无茗很是谦虚地摆手。
苏雅在暗处偷看了几眼,心满意足地离开。
梨云宽慰道:“陶姑娘也算是因祸得福。我瞧着无茗先生如今更喜欢与她一处玩了。”
苏雅欣慰道:“且不说从前便是她代我与无茗交往的,就单论她这可爱单纯的性子,也很难让人不喜欢。为她准备的东西可都安排好了?”
梨云接话道:“都备好了。衣物、良驹、银两,以及同行的护卫,都已吩咐下去了。陶姑娘若是要走,苏府定能好好护她安然地回到云城。”
苏雅很是郁闷地“嗯”了声,思村着自从嫁给穆枭,她非但未探到分毫朝廷情报,还让身边人平白无故地受苦受难。细细一想,当真得不偿失。
梨云看穿了苏雅的懊悔之意,轻声宽慰道:“小姐从前教我们,凡事走一步,要看十步远,万不可因为眼前之困而望而却步。”
凡此顿足不前者,终难成事。
苏雅笑得豁然,宠溺地看了梨云一眼,握着梨云的手,心里很是受用。
正松下心,遇苏府下人领着张缤而来。张缤瞧见苏雅,步子又迈得急了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苏雅会意,屏退左右。
张缤小声拱手道:“我听闻一事,心中有些忐忑,但终究缘起于我,却又过手于你。我怕给你惹来祸事,想着还是同你说道说道,也算让你有个底。”
苏雅见张缤如此忧虑,亦被她带动显了些愁色。
张缤先是拿出一张皇榜告示,上头大致写着:许家通敌卖国,罪不容诛,褫夺国公封号,许氏上下,当斩无赦!但天恩浩荡,皇后仁慈,特赦免许氏一众女眷,只抄没家产,罚为官婢。
苏雅眉心微蹙,看着张缤,问道:“后宫不得干政,为何是皇后下令特赦许氏?”
张缤眉间忧愁不散,笑答:“是许晴盈,她颇有本事,进了宫求皇后开恩,许家倒台,她还能在皇后身边当个女官。”
苏雅转眸沉思片刻,再抬眼笑得轻松,“这都是些官场之事,与我们何干?嫂嫂在担心什么?”
张缤欲言又止,左右张望一番,竟急得起了哽咽之声:“皇后恩赦后,许家还是死了个妇人!”
苏雅蹙眉不解,听张缤调整呼吸娓娓道来:“那妇人便是之前在街上冲撞我的,后被官府判了流放之刑。如今她本该应召回京。可昨夜却死在了许府门前!死相尤为残忍,竟无脏腑,白骨外露!”
苏雅略觉惊悚,神色具忧。
张缤稍稍平复了情绪,握紧了苏雅的手,显然压抑着,急急说道:“那妇人是北境林副统领的生母!外头人起了谣言,说是我与侯爷痛杀下手!此刻他正在御前,求陛下彻查此事!”
苏雅倍感意外,忙地抚慰张缤,问道:“侯爷可进宫了?”
苏雅牵引着张缤坐下,细细地安抚道:“凡事讲求实证,我们既没做过,更是问心无愧。林副统领就算功勋卓越再甚,也不能颠倒黑白。嫂嫂不必过于担心。”
张缤秀眉不展,一脸愁容,自责道:“早知今日会给侯爷惹来如此大的麻烦,当初我就不那么强势了,随那妇人闹去!”
苏雅将张缤送回侯府,陪了她半日,苦等萧衡回来。
而萧衡在宫中,正与林玟当面对质。
林玟直接在御前状告萧衡:“是侯爷买通江湖杀手,为泄私愤,将我母亲残忍杀害!”
萧衡不屑道:“林副统领当真无稽之谈。我与夫人何等身份,又怎会因如此小事行此等残忍卑劣之事!更何况,官府早已判决,前怨已结,又何来新恨?”
林玟已被仇恨冲昏头脑,冲着皇上跪拜磕头:“微臣不求任何恩赏!只想手刃杀母仇人!”
皇上天威示下,“此次走私军火之案,林卿功不可没,不但孤注一掷潜伏蛮夷搜寻罪证,更大义凛然未有徇私枉法。如此忠良之士,实乃群臣表率。但爱卿之母惨死,朕却认为与萧侯夫妇无关。这等小事交由盛京府尹调查便可。职务方面,林卿无需再回北境,留京负责城防正好。”
林玟无可奈何重重磕头,不领命、不谢旨。
正是圣心莫测之时,莫大总管进殿来报:“平远将军穆枭求见。”
皇上无视了林玟的放肆,扬手传穆枭进殿。
萧衡见穆枭戎装已退,身着朝服,一时纳闷他是何时回的穆府,看他呈上军报后,笑着与他攀谈道:“穆将军军务繁忙,如今府内新修变了个样,不知归府后可觉满意?”
穆枭假作感谢,笑道:“还忘了感谢萧侯,这些日子对内子的照顾。”
萧衡说得随和:“苏夫人乃我义妹,又与缤儿性情相投,将军不在,照顾她,也属我的分内之责。”
穆枭眼光发利,私有刀锋,微微勾起嘴角,还以微笑当作致谢。
皇上侧耳听到此事,笑逐颜开:“子枭为朕办的差事真是一件胜过一件,正苦恼该赏你些什么好。既然穆府新修,朕便赏赐些古玩摆件,也算再贺你新婚。”
穆枭谢恩,后又被圣上留于御书房寒暄了半刻。
林玟与萧衡同时出宫,二人又起争执。
林玟恨道:“若是林某查到生母之死与侯府有关,届时定要侯爷以命偿命!”
萧衡一怔,无奈怒道:“副统领大可放手去查!若有手刃仇人那日,勿忘知会本侯去看个热闹!”
林玟恶狠狠地瞪着萧衡,拜道:“请侯爷静候佳音!”
萧衡回府,见苏雅在此,有意岔开话题,只笑着与她说道:“今日进宫,我可是见到了你日思夜想之人!”
张缤坐立不安已久,苏雅却见萧衡冲她使眼色,便转头对着张缤笑道:“侯爷还能说笑,那必是无事了。”
萧衡站与张缤身边,抚着她的背哄道:“无事无事!林玟何等公正之人,夫人只看他是怎么对待许氏走私案便明白。讲理之人又怎会乱扣帽子,将他母亲之死怪于我们身上呢?”
张缤听苏雅萧衡连哄带骗,眉心稍稍松驰。
萧衡趁势,让她分神,笑道:“今日我在宫中见到了穆枭,夫人快替我备份厚礼,让苏小妹带回府去摆着,也算是顺应圣意。”
苏雅略惊,“什么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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