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珠悄悄叹了口气,眼下除了直言以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没多久,内间有声音响起,太夫人醒了。
这些日子,太夫人没让陈灵珠来请安,说她照顾李济要紧,知道她来了,还有些惊讶,问绿儿道:“可是济儿那边出了什么事?”
绿儿摇头道:“看少夫人的样子,倒不像。不过她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太夫人忙让绿儿将人请进来。
陈灵珠进了屋子,绿儿便让其他人退了出去,自己守在门外。
“祖母。”陈灵珠行了一礼,太夫人让她坐下,她却没有坐。
“你过来可是有事?”太夫人和蔼地看着她。
“祖母,孙媳……晚辈确有一事,要跟太夫人禀告。”
她说着,跪下端端正正地给太夫人行了大礼,“请太夫人先恕我欺瞒之罪。”
太夫人一惊,上前扶住她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有事好好说来,祖母给你做主。”
陈灵珠没有起身:“太夫人,晚辈不是您原本的孙媳妇。”
太夫人有些讶异:“那你是谁?”
莫不是那山精妖怪?看着也不像啊。
陈灵珠道:“原来与世子订亲的是陈家大姑娘,我是二姑娘。”
太夫人闻言,笑容微滞。这陈家,竟然这样办事儿,连知会镇国公府一声也没有,就将人换了。
好在这事儿不算太大,不是不能解决。
她重新露出微笑:“无妨,既是你进的门,你就是我镇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媳妇。”
陈灵珠原本最在意的就是太夫人的态度,此时见太夫人接受得如此之快,惊喜之余,胸腔里充满了感动,不由鼻腔发酸,眼眶发热,哽咽道:“祖母……”
太夫人扶起她:“快起来。你这傻孩子,无论你是谁,如今,你都是济儿的妻子,是我们李家的媳妇。”
“再说了,也不见得陈大姑娘就一定比你这个二姑娘好。”
由嫁过来的是二姑娘而不是大姑娘便可见一斑。当时那个情形下,她相信以陈府的家世,他们家的姑娘断不至于争着抢着要嫁过来。不愿嫁过来情有可原,但对嫁过来的人,无论她是否自愿,都应承她的情。毕竟,是她陪孙儿度过了生死关头。
“祖母信佛,佛家有“因果”一说,济儿在你嫁过来之后才醒过来,说明是你嫁过来这个‘因’,才导致了济儿醒过来这个‘果’。若是陈家大姑娘嫁过来,可就不一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陈灵珠觉得此时提一提自己的名声还是很有必要的,免得以后太夫人知道了失望,“祖母,我……我有些不太好听的名声。”
太夫人微笑道:“名声是最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从前她挑儿媳妇的时候,她的二儿媳妇王氏名声最好,可结果呢。
“祖母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就是最适合我们镇国公府的媳妇。祖母也相信缘分,若你与镇国公府无缘,与济儿无缘,怎么偏偏是你嫁进来呢?”
她看着陈灵珠,有些怜悯她,这孩子,不用说当时一定是被迫的了,好在孙儿醒了过来,不然还真是可惜了这么个俏生生的小姑娘。
“你婆母那里……”太夫人想了想道:“也罢,你婆母那里,我亲自去跟她说罢。”
陈灵珠忙道:“世子说,他会跟母亲说的。”
太夫人想了想,这样也好,孙儿的话,儿媳妇也是听得入耳的。
换人嫁进来这件事情,虽然她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大儿媳心里本就因为陈进有些疙瘩,若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会如何反应。
孙儿若想留人,就自己去摆平他母亲罢。
……
听说李济找她,镇国公夫人很快就过来了。
“济儿,你找娘何事?”镇国公夫人坐了下来,微笑着问李济。
“孩儿有一事要告诉娘。”
国公夫人问何事。
李济没有过多铺垫,直接道:“如今在府里的这个陈家女儿,不是陛下赐婚的陈家大姑娘,而是陈家的二姑娘。”
镇国公夫人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什么?他们陈家也欺人太甚!这是不把我镇国公府放在眼里!济儿,娘这就进宫,告他陈进个欺君之罪!”
李济拦住他母亲道:“娘稍安勿躁,孩儿以为,嫁过来的是谁并不重要。”
镇国公夫人道:“怎么不重要?已经定好的人,凭什么他们陈家不知会一声,说换就换?还有,你知不知道那陈家二姑娘是什么名声?都说她是个草包,镇日里只知道吃喝!你是谁?你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世子,堂堂辅国大将军!你如何能娶这样一个姑娘!就算你……再怎么,娘也不能答应!”
镇国公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变了又变。
李济道:“娘,以目前的情形来看,陈家大姑娘不一定比得上这位二姑娘。”
镇国公夫人道:“这是怎么说?都说陈家大姑娘端庄贤惠,大方得体,再怎么也比这位二姑娘强得多!”
李济道:“那依娘看,如果传闻属实,为何嫁过来的会是陈家二姑娘,而不是贤惠的陈家大姑娘?”
镇国公夫人一滞,李济当时的情形,不仅镇国公府清楚,陈家也一清二楚。若那大姑娘果真贤惠,无论如何不会让妹妹替自己嫁过来。
如此想来,传闻不可信,那陈家大姑娘不是什么好的,可是大姑娘不好,不代表二姑娘就好,名声好的大姑娘尚且如此,何况名声差的那个。
镇国公夫人有些憋闷,她的儿子是最优秀的儿郎,在她眼里,不说整个京城,就是全天下也没有几个女子能配得上他,结果娶了这么个妻子。
“你的意思,咱们认下了这个姑娘?”
李济点头:“认了。”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于镇国公府,并无区别。”
他将自己的理由告诉他的母亲,镇国公夫人念头转了几转,慢慢冷静下来。
无论她满不满意,生米都已成了熟饭——虽然二人还没圆房,但陈家二姑娘在镇国公府已好几日了,在外人看来,圆房与否已经没有区别。镇国公府固然可以扬言将府里的这女子休了去找陈府算账,然而究竟能不能这样做,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若陛下允了,镇国公府倒是出了这口恶气,若不允,大闹一场,镇国公府也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会让别人看了笑话。
以她判断,府里这姑娘多半是退不了的,毕竟她也是陈家嫡出的女儿,陈家随便找一个理由,陛下大概就将错就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就算陛下主持公道,最后的结果,多半也是将那陈家大姑娘换过来。可是事到如今,那陈家大姑娘如何还能进镇国公府的门?
还有一样,无论她对陈家这二姑娘满意与否,儿子未醒之时,这姑娘确确实实为儿子的苏醒付出了努力。也许儿子最后能醒,或多或少,有这姑娘的功劳。
陈家固然可恨,但这姑娘却是无辜的,将她退回去,只怕她以后的路就难了。
万一想不开,就是一条人命。
镇国公夫人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她再细细想了想,叹了口气:“罢了。木已成舟,既然你都没意见,娘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济早就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虽是自己的儿子,但镇国公夫人并不敢拿他当小孩儿看待,他的意见,她一向是尊重的。往好处想,府里这个姑娘虽然名声不怎么样,可是至少长相还是不错的,勉强也算配得上自己的儿子。脾气虽冲了些,却是个直肠子,这样的人,比起那些心机深沉的,对镇国公府又要好些。
只是,“人我们可以认了,陈家那边的账是一定要算的,他们也太不把我们镇国公府看在眼里!我们就这么算了,他们还当我们好欺负呢!”
李济赞同:“娘说的很是。这件事,既然我们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道,请娘这就带着府里的这个陈家女儿进宫去禀明陛下。”
陈灵珠还未从太夫人那里回来,李济便派人告诉她,镇国公夫人已经知道了,让她跟镇国公夫人一起进宫去。
她回西院换了身衣裳,来到了大门外。
国公夫人已经在马车里了,见她来了,淡淡看她一眼,道:“走罢。”
然后便没有别话,闭上了车门。
陈灵珠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她理解镇国公夫人的心情,换做是她,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镇国公夫人此时对她这个态度,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陈家欺骗在先,怪不了人家。便是她,于镇国公府而言,也不是完全无辜。
马车辘辘前行,陈灵珠思绪也随之飘远。
不知宫里的陛下见了她,会如何反应。
父亲劝服,或者说逼迫她嫁给李济之时曾说,陛下一定不会要了她的命,就算要怪罪,罪责也在他。
她要承担的风险只是李济死了或者镇国公府发现了,将她换回去而已。
陛下那里,他会一力承担。
别的事,她对她的父亲没有多少信任,但关于陛下的责罚这一件事,她却不太怀疑他的话。
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人和皇帝的亲舅父,她的父亲对陛下还是很了解的。
他应该是有把握的,因为这件事牵扯的不止是她,还有整个陈家。
在她父亲的眼里,她或许死不足惜,但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让陈灵瑛和整个陈家去冒险。
但不会要她的命,却不代表没有惩罚,也不代表陛下不会发怒。
想到要面对皇帝的雷霆震怒,陈灵珠有些头皮发麻。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道:“少夫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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