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珠跟着镇国公夫人出了宫,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不担心她的父亲,陛下不会杀了他,大不了是降级罚俸。
何况,她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在他们拿她的奶娘逼她的时候,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陈灵珠心情畅快,若不是地方不对,她简直想哼哼小曲儿。
到了镇国公府,国公夫人走在前面,往梅林上筑而去。
陈灵珠知道她跟李济有话要说,便自己先行回了西院。
休息了一会儿,待国公夫人离开,她才来到东院。
李济自己在下棋,见她进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摆弄棋子。
她坐到他的面前道:“世子,谢谢你们不跟我计较此事,我很感激。”
她说的是真心话,他在此事上帮了她大忙,此时,她确实心存感激。
李济手执棋子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李济的妻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若你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高门大户的媳妇当然是不好当的,陈灵珠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本来没想过要嫁镇国公府这样的高门,但不嫁都已经嫁了,又去陛下面前过了明路,如今哪里还容她选择做或不做?
她狐疑地看李济一眼,问:“世子何出此言?我为何要后悔?”
李济又看了她一会儿,也没解释,道:“没什么,既不后悔,那便做好你的本分。”
陈灵珠道:“那是自然。”
她想起一件事,迟疑了一下,问他:“世子,你的伤是何人所为,查出来了吗?”
李济受伤,下手之人是谁,众说纷纭。
陈灵珠对内情所知不多,但也有自己的猜测,甚至怀疑过她的父亲陈进。
不过,以镇国公府愿意留下她来看,她父亲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不知,还没查出来。”
“那世子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没有证据,不宜妄加猜疑。”
陈灵珠认为,这件事除了胡人,便是武安侯的嫌疑最大。
武安侯与她的父亲虽然同样与镇国公父子不和,但二人的行事作风大为不同。以武安侯的为人,做出刺杀一事,不足为奇。
但她能想到的,李济定也能想到,她也不必班门弄斧。
见李济脸色淡淡的,似乎不想谈论此事,她便也不再追问。
“二哥!”
忽然李照芙的声音从庭院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她出现在二人面前。
“二哥!”李照芙急促喘息着,看了一眼陈灵珠,眼中满是鄙夷,指着陈灵珠道:“二哥,她是个假的!”
见她咋咋呼呼,又用手指着陈灵珠,李济皱了皱眉:“芙儿,你的规矩学到哪儿去了?”
“二哥!”李照芙道:“她不是与你订亲的陈家大姑娘!这就是个假货!使了手段才嫁进来的!二哥可千万别被这女子骗了!”
因为李济受伤,李照芙心情也不好,已经多日没有出门了。
好不容易今日出门到一个茶楼听戏,戏还未开场,却先听到了一个与自己二哥有关的戏剧。
“哎,你听说了吗?”
李照芙刚到茶楼,便听到隔着屏风的邻座一人问道。
“你说的,可是那陈府和镇国公府的事?”
“你也听说了?听说嫁入镇国公府的不是陈家大姑娘,而是陈家二姑娘!”
忽然听到与自己家有关的闲话,李照芙震惊了。这陈家也太大胆了,敢这样狸猫换太子?
她忙竖起耳朵,听邻座说话。
“都是这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说圣旨上赐婚的对象本是陈家大姑娘,但二姑娘妒忌大姑娘嫁得好,使了手段,顶替大姑娘上了花轿。”
“这……不能罢,陛下赐婚,谁敢乱来?而且还有礼部的大人在场呢,这怎么能瞒天过海?”
“别人不敢,但陈家不同,他们家可是陛下的舅家,陛下是能治舅父的罪,还是表妹的罪?何况,哪个表妹对他来说不一样?至于礼部的官员,盖头一盖,谁知道哪个是大姑娘哪个是二姑娘?还不是陈家人说了算?”
“那倒也是。陈二姑娘可能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只可惜了李世子。”
“谁说不是呢。镇国公世子哎!放眼整个京城,去哪儿找这样的儿郎?满京城的姑娘,哪个不想嫁他?你知道那陈家二姑娘是什么名声吗?”
“这我倒是听说过,听说那陈二姑娘又懒又馋,还很笨,除了吃的,什么也不会。性子又差,整日搅风搅雨,闹得家里都不得安宁。”
“你说,这样一个女子,嫁给了镇国公世子,岂不是苍天无眼!”
“你说的是,陈家大姑娘与镇国公世子倒是一对佳偶,可惜了可惜了。”
“唉,怎么偏偏是猪八戒吃到了人参果?”
“诶,这你就不知了,猪八戒又懒又馋,但他胆子大呀。”
“说的也是,可怜陈大姑娘……”
李照芙听到这里,哪里还坐得住,立刻起身就往镇国公府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济。
此时却见李济一脸淡定,她不由急道:“二哥,他们陈家居然敢骗我们!找个草包嫁进来!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们进宫告御状去!”
李济道:“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不必理会。”
“二哥……”李照芙还想再说,看到哥哥根本不吃惊也不在意的样子,才猛然醒悟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李济没说话,但显然默认了,李照芙气得跺脚:“那你就这样算了?!”
“你不必操心此事。”
二哥既这样说,那就是承认这个女子了,李照芙恨得没法儿,丢下一句“算我枉做小人!”就跑去跟太夫人告状了。
太夫人之前总是帮着陈灵珠,她不信祖母知道她是个假货还能偏帮她。
太夫人正用点心,见李照芙来了,笑道:“芙儿来了,今日的点心不错,来,试试这个。”
李照芙哪有心思用什么点心,她满腹愤怒和委屈,忙对太夫人道:“祖母,您知道吗?我们府里这个陈家女儿,她不是二哥原本要娶的那个陈大姑娘,而是陈二!”
太夫人笑道:“你也知道了?”
李照芙道:“他们胆敢这样戏弄我们镇国公府,祖母,我们是不是要去找陛下做主,把这个女子退回去?”
太夫人收了笑容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退不退的,还能退去哪儿?这事儿,陈家做得不地道,但与你二嫂无关。芙儿,你这话,在祖母这里说说不打紧,在别处可不要胡说,万一传到你二嫂耳朵里,没的伤了姑嫂和气。”
还姑嫂和气呢,分明是仇人意气。李照芙急道:“祖母!您怎么总是帮着她!她是个假的!”
太夫人道:“什么真的假的,她也是陈家的女儿,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就算陈家做的不对,我们也是跟陈家算,你二嫂既已嫁来我们家,那就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人。”
她见李照芙气呼呼的,耐着性子劝她道:“芙儿,这不娶也娶了,既然你二哥都没意见,我们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依祖母看,你二嫂挺好的,你看她嫁进来,你二哥就醒了,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好。祖母听说,你二嫂每日下厨精心准备各种有助于伤口愈合的东西给你二哥吃,光是这份心意,祖母觉得就很难得。你以后好好跟她相处,知道吗?”
李照芙不服气,低声嘟囔道:“她有什么好的,她抢了陈大姑娘的亲事,如今这样做,还不是收买人心。”
太夫人道:“你这孩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二哥当时都那样了,哪里还有人傻得要争着抢着嫁进来?芙儿,你也大了,要学会分辨是非才是。”
李照芙觉得心塞,太夫人像喝了**汤似的指望不上,她只好去寻她的母亲。
对她的母亲,李照芙也有些生气,她的母亲总把她当小孩儿,重要的事情从来不跟她说。
镇国公夫人刚刚打发走了二夫人王氏。
王氏听说陈灵珠不是陈灵瑛,欢喜得坐不住,立刻就来找了她。
“大嫂,我听说,府里这个济儿媳妇,竟不是订亲的那个?”
也不待国公夫人点头,她自顾自道:“这陈府也太大胆了!也太不把咱们镇国公府看在眼里。”
“哎哟!真是委屈了咱们济儿,大嫂,不是我说,有时候千挑万选的,真不如随手抓一个。你看海儿媳妇,虽说门第比不上陈府,可是她孝顺呀,又听话,我说一她不敢说二,哪像济儿媳妇,过门第二日就敢顶撞婆母!”
她得意极了,忍不住幸灾乐祸、添油加醋。
当初她与国公夫人赵氏在京中都算有名,赵氏家世好些,但她家当时也不差,她的才名还略胜一筹。太夫人为两个嫡子择妻的时候,两人都入了太夫人的眼。
但最后,太夫人选了赵氏为李跃之妻,而她,则嫁给了李融。
虽然都是嫡子,但李跃居长,又袭了爵,成为了威名赫赫的镇国公,而她的丈夫,虽然也有个官身,但籍籍无名,别人提起镇国公府的时候,谁也不会想起他。
后来赵氏迟迟未有身孕,而她一举得男,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可是很快,李济出生了。那孩子简直不像个正常人,把她聪慧机灵的儿子李海衬得像个阿斗。
此后二十几年,她们母子一直活在赵氏母子的阴影之下,都快把她憋屈死了。
因为总是比不过李济,他的儿子自暴自弃地成了个纨绔,到了娶媳妇的年纪,虽有镇国公府做门面,却没有多少高门贵女愿意嫁他。
不得已,她只好降低了要求,让儿子娶了一个家世略低的女子。
媳妇过了门,被她调.教地服服帖帖的,赵氏见了,不夸奖也就罢了,话里话外的意思,竟说她的媳妇被她压制太过,还说这样对媳妇身体不好。
她气得半死,如今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城,岂有放过之理?
她喋喋不休的,国公夫人只觉得头痛,“她好不好,也是陈府嫡出的女儿,是陛下的表妹,在陛下那儿也是过了明路的,几时到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国公夫人瞥二夫人一眼:“别惹祸上身。”
二夫人:“……”
打发走了王氏,李照芙来了。
对待女儿,国公夫人就耐心多了。
“芙儿,”她柔声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开了金口,以后她就是你二哥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你的二嫂。”
“娘,你们怎么能……”
李照芙不理解,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趁机把这一个假冒的女子退回去呢。
可是好说歹说,她的母亲就是不松口,只说让她别管。
李照芙更烦闷了,跑出镇国公府,去了京城最繁华的永宁街,却越走越烦,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李姑娘!”忽然有人在背后叫她。
她扭头一看,是杨家的女儿。
她本来不把这人看在眼里,平时也不太搭理她,何况如今这心情烦闷的时候。
淡淡点了个头,她扭头便要离开。
忽又想起,这人好像与陈灵珠是什么拐弯的亲戚?
李家与与陈家此前没有来往,陈灵珠又不在京城两三年,所以李照芙与陈灵珠在陈灵珠嫁入镇国公府前就没有怎么见过,更别说对彼此有多少了解了。
不过,想了解也不难,多找几个人问问就是了,眼前就有个极好的人选。
“杨姑娘,”她微笑着回应:“好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