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人的婚姻算是御赐,李济好一些后,两人就该一起到皇宫谢恩了。
一大早,两人便各自起了身,按规制着衣。
李济着紫色公服,戴展脚幞头,佩银鱼袋,仿若玉树临风。陈灵珠则着青色大袖长裙,戴花钗冠,更显风流秀丽。
都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盛装打扮,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彼此都有些新奇。
“走罢。”陈灵珠率先反应过来,提醒他道。
李济一愣,转身抬脚大步而去。
陈灵珠快步跟上。
李济骑马,她则坐车。
这次进宫,她不像上次那般忐忑,但还是有些尴尬。
好在皇帝颇为亲切,见了他们二人,露出笑容。二人向他行大礼,他连忙从御座下来亲自扶起他们,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转了几圈,连声道:“好,好!好一对璧人!虽是阴差阳错,但如今看你二人,当真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
见陛下态度自然得就像他本来就是赐婚给李济和她,陈灵珠露出笑容,不再纠结。
皇帝扶着李济的手臂,将他上下打量,笑道:“济之,见你安然无恙,朕就放心了!你可知道,朕为你,可是将心提起了好长一段时间!”
济之是李济的表字,皇帝这样唤他,可见对其亲近。
李济道:“让陛下担忧,微臣有罪!”
皇帝笑道:“你这小子,怎的又一本正经起来!什么罪该万死,真要死,该死的也是那刺客!济之,待朕查出是谁要害你,定将他千刀万剐,为你出气!”
“微臣感激不尽。”
皇帝转过脸,笑着对陈灵珠道:“二表妹,你不知道,朕与济之感情如同亲兄弟。济之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小时候常常进宫?那时候,不仅父皇与母后疼他,朕这个兄长,也喜他入骨。后来济之去了边关,朕还吃不下睡不香,过了好长时间才习惯。”
陈灵珠知道皇帝对镇国公府、对李济十分恩宠,接连不断的赏赐和特意驻守镇国公府的太医便是证明,如今见皇帝对李济态度亲昵远超一般君臣,虽然稍稍有些讶异,但细细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笑道:“世子一直忙着养伤,还未与我讲过这些呢,原来陛下与世子幼时感情就如此之深。难怪陛下挂念世子,世子也为陛下披肝沥胆。”
李济笑道:“以前多亏陛下照拂微臣,微臣也十分怀念幼年时光。”
皇帝哈哈大笑:“自从济之去了军中,就变得没意思了,张口闭口臣臣臣的。朕说了,朕与你乃是兄弟,私下里何必拘礼?”
李济笑道:“是,愚弟听命。”
皇帝哈哈大笑,拍着李济的肩膀道:“这才是朕认识的李济之。”
他给李济和陈灵珠二人赐了座,让王德忠上了最新的春茶,与两人说了几段与李济小时候的趣事,又回忆了一番陈灵珠小时候如何瘦骨伶仃,看着可怜,然后像一个慈爱和蔼的大哥哥那样笑道:“朕最亲厚的兄弟与至亲的表妹结为夫妇,朕这心里,当真高兴。”
李济与陈灵珠二人相视一笑。
皇帝见他二人眼波流转,似是眉目传情,笑道:“看来朕这婚没有赐错。”
陈灵珠羞涩地低下头,心道陛下此言差矣。
她与李济这般,不是当真有了什么情意,而是既然认下了这婚,就应该在陛下面前做出一般新婚夫妻该有的样子来。
否则,岂不是对陛下赐婚不满?陛下对他们再亲切,有些事,也不能任性妄为。
她相信李济也是同样的想法。
闲话家常了一会儿,皇帝笑着对陈灵珠道:“皇后也想见一见二表妹,二表妹先去罢,朕与济之还有些话要说。”陈灵珠便告退出来,跟着内侍顺着蜿蜒曲折的回廊穿过重重宫殿,来到了皇后所居的坤宁殿。
坤宁殿内除了皇后,还坐着淑妃。
淑妃是武安侯的女儿,如今陛下面前最得宠的嫔妃。
陈灵珠拜下去,皇后忙叫平身赐座,亲切笑道:“如今我们灵珠成了济之之妻,既是表妹,又是表弟妹了。”
陈灵珠作赧然之色,依着指示坐到了与淑妃相对的右下首。
皇后和颜悦色,淑妃却面露不屑和讥讽,将陈灵珠上下打量。
陈灵珠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停打转,却也只能装作不知。
皇后意味不明地看了淑妃一眼,淑妃却视而未见,冷哼一声道:“果然好一个美人儿,难怪人见人爱,连镇国公府也二话不说认了你。说起来还真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最后会是你嫁给了李济。”
陈灵珠知道,武安侯与陈进、李济都有嫌隙。
淑妃不喜欢她并不稀奇,她只是疑惑,淑妃既然如此厌恶她,今日为何要到坤宁殿来?
她本可以不来的,总不能只是为了受她一拜罢。
“淑妃娘娘过誉,臣妇愧不敢当。”
淑妃还想再说,皇后打断了她,转移话题笑道:“本宫从前常想,什么样的人儿才配得上济之,如今可算知道了。不过是两年罢了,我们灵珠就出落得这样出色,与济之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罢面带警告地看了淑妃一眼,淑妃不以为意,又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淑妃受宠,又有武安侯撑腰,听说在后宫里甚是跋扈,并不将父亲是国子监祭酒的皇后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淑妃当着人面也如此放肆。
但这些事情非她能置喙,她只面带羞涩道:“娘娘别笑话臣妇了。”
皇后又道:“从前你年纪小,后来又随舅父出了京,统共也没进过几次宫,如今你回了京,又嫁给了济之,往后你多些进宫来,咱们可就能常常见面了。”
淑妃又是咄地一声道:“皇后娘娘的贤良,妾望尘莫及。”
“淑妃!”皇后似是忍无可忍,“慎言!”
淑妃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懒懒道:“妾告退。”
说罢便带着宫女内侍扬长而去。
陈灵珠有些尴尬,皇后却像习以为常,转头笑着对陈灵珠道:“不必管她,咱们聊咱们的。”
陈灵珠微笑着道是,心中却很是疑惑,暗想淑妃的那句“皇后娘娘的贤良,妾望尘莫及”是什么意思。听起来,皇后不过是在说些客气话罢了,与贤良何干?
一时想不明白,便暂时放下,笑着与皇后说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帝那边来了个内侍,说李济已出了御书房。陈灵珠提出告辞,皇后笑着赐下些物件,派人送她出宫门。
李济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见了她,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回罢。”
陈灵珠有心想问他,但宫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应了一声,登上了马车。
二人一路无话。
回到梅林上筑,她将与皇后、淑妃见面的过程告诉了李济,问他:“世子觉得,淑妃娘娘说的那句话是何意?”
李济也许身子还未大好精神不济的缘故,自宫里回来后面色便有些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此时见她满脸疑惑地拿这样的小问题去问他,反倒笑了,想了想道:“那淑妃仗着武安侯的权势,嚣张跋扈,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但你放心,如今你是我李济的夫人,料她也不敢太过难为于你。”
陈灵珠见李济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便也不再多想,将此事抛下。
陈珠和李济出宫后,皇后想了想,来到了延福宫。
“陛下。”她朝皇帝行礼。
皇帝面色沉沉,没有回应她。
皇后暗暗叹了口气,坐到御案左侧。
两个宫女托着茶盏进入,分别给帝后上茶。
给皇后上茶的宫女是新近调过来的,看起来十五六岁,长得眉清目秀,秀致可爱。细看,还有几分面熟。
这宫女从前不在御前当值,侍奉茶水还不够熟悉,颇有些战战兢兢。
安排一个生手到御前侍奉少有,不过皇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小心地将茶盏放到皇后面前,然后松开手。
但她松得略快了些,茶盏碰到桌案,发出轻微的“叮”一声响。
小宫女吓了一跳,忙道:“奴婢该死,皇后娘娘恕罪!”
在皇后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事,刚想说无碍,让她暂且先退下,小宫女却突然惨叫了一声。
原来皇帝上前来,将她狠狠踹了一脚。
将小宫女踹翻还不解气,萧煜又抽出挂在架子上的剑,朝这个宫女乱捅乱砍。
小宫女哭着往后退,却不慎摔倒在地,她连忙用手撑着往后躲,但这样的情形之下,她怎么可能躲得过手持利剑的皇帝?
皇后初时惊得手脚发凉,待反应过来,急忙出声:“陛下,陛下息怒,陛下万金之躯,何必与奴婢生气,小心伤了龙体!”
何至于此啊!这个宫女何其无辜!
皇帝仍然狂怒,将小宫女戳了几个窟窿,又当胸刺了另外一个宫女一剑,这才恨恨地扔下犹在滴血的剑,冷声吩咐:“拖出去!”
几个太监进来,迅速地将两个小宫女拖了下去。很快,两个宫女流下的鲜血也被擦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宫殿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皇后闭了闭眼,缓缓地无力地坐下。
皇帝看她一眼,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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