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骏道:“那刺客刺伤将军后,欲图逃走,被我们拦住并刺中,当场便死了。”
李济黯然。他的师姐要杀他,而后因此而死,此事诡异之余,让人唏嘘。
“但将军,那刺客并非郑庄主!刺客自尽后,属下检查她的尸首,无意中发现那刺客面容异常,除去易容后,发现那刺客乃是一个胡人。她是易容成郑庄主来迷惑将军的。”
胡人?易容?
李济有些吃惊,那人竟不是郑文淑。是胡人要杀他?还是有人借了胡人的名义?
无论如何,这刺客,或者说这刺客背后之人为了杀他,当真是颇费心机。那人知道他对郑文淑不会有防备,郑文淑又是江湖中人,随身携带兵器实属正常,而他有三四年不曾见过郑文淑了,当时日光渐昏,便是觉得这刺客与他认识的郑文淑略微有些差别,一时也不会多想。
“可查到了那刺客的来路?”
吴骏摇头,“那刺客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属下已将她原本的相貌画了下来,并派人去了齐云山庄相询。”
李济点头,让吴骏出去了。
陈灵珠亲自将楚大夫送到门口,再回到梅林上筑时,李济已经又睡着了。
她自己用了晚膳,睡意便有些上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这几日实在是累极了,劳心劳力不说,心情起伏还大,再又连着两日做了噩梦。
她困得受不住,洗漱后很快躺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这一夜,她做的是个美梦。梦里,她和李济一起用膳,上的菜色有她喜欢的羊肉、驼峰、各色海鲜等,两人客客气气地谦让了一番才开始进膳。李济对她道:“以后你就是我李济的亲人,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很是高兴地点头道好。
从美梦中醒来,一看滴漏,已是卯时中了。
她伸了个懒腰,虽然这美人榻实在不舒服,又窄又硬,可是昨夜已是她来到镇国公府后睡得最好的一晚了。懒腰伸到一半,余光瞥到李济已撑坐了起来,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世子醒了?”她尴尬地收回伸了一半的手脚,下榻穿鞋。
“嗯。”
“世子饿不饿?我先让人打水进来。”
她唤了一声,杏儿、兰心很快捧着水走了进来。
陈珠跟兰心走到床边,想将李济扶起来,他却道:“不必。”
说着皱着眉头,自己挣扎着慢慢坐了起来。
杏儿绞了帕子,递给陈珠请她帮李济擦面,他却偏了偏头,避开了她的手并道:“不必,叫一个机灵的小厮进来服侍罢。”
陈灵珠明白了,李济这是在拒绝她的碰触。
而这拒绝的缘由,或者与她父亲有关,也或许与她昨日喂他臭豆腐汁水有关。又或者,与二者都有关。后者昨日她已经解释过了,信的人自会信,不信的人她再多说也无益。至于前者,她无能为力。
杏儿出去安排小厮进来的事了,屋内三人都没有说话,一时落针可闻。陈灵珠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笑完了,她抬起头淡淡道:“世子,此前因你未醒,我是在美人榻上睡的,如今既然世子已经醒了过来,我想搬到西院去住,免得扰了世子清净,世子意下如何?”
李济既然如此抗拒她,她也不想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不如识相些,免得碍了他的眼。
李济闻言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随你。”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道。
陈灵珠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世子也没有意见,我这就搬了。”
她从内室出来,对茯苓和紫苏两个丫鬟道:“把我的东西都搬到西院去,我要到西院去住。”
两个丫鬟见李济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却对她们姑娘如此冷淡,不由沮丧。
陈灵珠见她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安慰她们道:“李世子能醒过来,对我来说,已是意外之喜,其他都是赚的了。你们无需如此,我们按照原来的计划过日子就是。”
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就没意思了。
李济能接受她自然最好,若不接受她,虽然多少有些令人失望,但只要他面上不要太为难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结果,已经比她预想的要好许多了。
东院那张美人榻再怎么铺都不够舒服,大夫和镇国公府众人又来来往往的,她累了想小憩一会儿都不甚方便。还是去西院睡舒舒服服的大床为好。
这么想着,她心里那点小小的郁闷便一扫而光,高高兴兴地带着丫鬟重新收拾西院。
姜嬷嬷听说陈灵珠要从东院搬出来,吃了一惊,想说什么,又闭了嘴,只担忧地望着陈灵珠。
陈灵珠见姜嬷嬷眼眶发红,笑道:“嬷嬷何必如此,我本来就没做好嫁人的准备,如今自由自在地住一个院子,不是正好?”
姜嬷嬷忍回眼泪,笑道:“是是是,姑娘说得很是,是嬷嬷想岔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开些,她们姑娘从不与自己过不去,她们自己,也不要让姑娘担忧和为难才是。
陈灵珠在东院本就没住几天,只拿出了一些平常惯用的东西,而西院床、几、案、榻本就齐全,此时要换地方也方便得很。
既然已经决定搬,茯苓和紫苏便去将陈灵珠放在东院里的东西搬了出来。
她们尽管轻手轻脚,尽量不打扰李济,但走来走去的,他还是难免注意到。
他自小不喜欢丫鬟服侍,从来只用小厮。
这女子虽已经和她成了亲,但他不习惯女子的碰触,下意识便避开了,并非有意让她难堪。
但既然她的气性这样大,那就这样罢,他也无需跟一个趁他昏迷时折磨他的女子解释什么。
这样的女子,即便不是陈进的女儿,也与他不合。
陈灵珠搬到了梅林上筑西院的消息很快就被太夫人等知道了。
李照芙得意洋洋,她的哥哥与她同一条心,才醒来就不肯与那陈家的女儿共处一室了。
太夫人知道了,则是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吩咐绿儿:“去跟大夫人说一声,让她吩咐下去,镇国公府上上下下都不许对世子院里的事情说三道四,也不许任何人对二少夫人不敬。”
绿儿应是,自去正院跟镇国公夫人转述了太夫人的话。
国公夫人倒也没说什么,只说让太夫人不必担心,她会安排好。
绿儿笑着福了一礼,复命去了。
陈灵珠在西院重新安顿好后,便着手处理她的嫁妆。
前几日急急忙忙的,李济又昏迷着,什么也没顾得上,这下终于腾出手来了。
她的父母原本准备给陈灵瑛的嫁妆就丰厚,更别提还加厚三成。陈灵珠看着那金、玉、宝石等制成的簪、钗、手镯、条脱饰物,还有田地、铺面、庄子等不动产的清单,厚厚的压箱底,不由心情愉悦。
丈夫不丈夫的,她无所谓,她只在乎自己和奶娘几个是否过得好。
再过几日,等她把替嫁一事说了,镇国公府若能接受,她便继续待着,若不能接受,她带着嫁妆离开镇国公府,未必不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兴许她还能找个医馆,做大夫呢。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做大夫是她的心愿,若能成真就好了。
嫁妆众多,清点花了不少时间,本来一般还要造册、入库,但陈灵珠没这么做——她在镇国公府也不知道会待多久,入了库万一到时又要拿出来,何必呢。便只找了几间屋子,将她的嫁妆都归置到一处。
被安排进梅林上筑东院照顾李济的小厮阿拙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有点孩子气,除了照顾李济之外,最喜欢的是趁热闹。所以李济虽没怎么看到他那位新妇,但她做了什么,吃了什么,阿拙总会报告给他。李济通常不会理这个聒噪的小厮,但不妨碍阿拙的勃勃兴致。
他每每看到少夫人的嫁妆中有何新奇或贵重之物,就忍不住回来报告,又说少夫人的嫁妆如何如何多,花了好久才全部抬进库房里。
陈家长女是陈进早亡发妻之女,备受宠爱,从抬入的嫁妆来看,此言不虚。
阿拙又告诉李济,少夫人虽是忙着整理嫁妆,但还忙里偷闲让厨下按她的方子做了白玉酥、紫云糕、桃酥等等美味食物,他有幸分得了几个,果然与平常的不同,甚是好吃。
时刻不忘吃吃喝喝,可见是个贪图享受的女子。
李济不由皱眉,这女子与一般的闺秀,似乎不大相同。
与她的名声,更是相悖。
作为原本要娶陈大姑娘的人,李济虽然没有见过陈灵瑛,但对陈大姑娘并非一无所知。相反,他对陈大姑娘了解颇多,还看过她的画像,只不过那画像的画技堪称鬼斧神工,根本看不出真实的样子罢了。
据他得到的消息,陈家大姑娘年十八岁,不仅长得貌美如花,更是温婉贤淑,大方得体,秀外慧中。
虽然消息未必全然可信,但也不至于全部是假。
府里这个女子固然称得上明眸皓齿,但气性这样大,贤淑不贤淑先不论,温婉是断断称不上的。
并且,她看起来也不像十八岁,倒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虽说有人长得显小些,但他心中的怪异之感挥之不去。
好在查一查也不费什么事。
他对阿拙道:“请吴校尉进来。”
吴骏领命而入,静立在离他两步之处,等候他的吩咐。
李济先问了几句刺杀一事追查得如何,然后道:“你去查一查,吏部尚书府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吴骏什么也没问,只沉声道:“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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