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鹤轩遥遥打量着那位女子,一身的车河装扮,出现在边境并不奇怪,但出现在大荣的军营里,那就很奇怪了。
随后,姬鹤轩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
车河的衣衫不比大荣宽松,腰身要紧一些,穿着没有大荣的衣服那么舒服,很容易把身形勾勒得一清二楚。
看着这肚子的大小,这个女子至少已经怀了四五个月的身孕。
四五个月前李承允在干什么?
正和车河打得不可开交!
时间、地点,一切都恰到好处。
正是打仗的时候,抓几个俘虏回来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军营里没有那么多规矩,除了车河王室的人,大多都落不着什么好待遇。
就算李承允的规矩立得再严,明面上风气再好,私底下也总会有人乱来,真闹到东窗事发,除非是比较松懈的时候,否则李承允为了军心也不会为了一个敌国人惩戒士兵。
为将者,或许不懂什么勾心斗角,但却知道如何带兵,如何把控军心。
姬鹤轩强按下心头的怒气,又打量两眼。
大荣和车河往来不多,她也没怎么见过车河人的服饰,只是眼前这女子的服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看上去的确不像王室中人。
为确保万一,姬鹤轩暂且隐忍不发。
偏偏是在这么个时候。
也就是李承允心大,来的路上分明都已经遭遇了刺杀,对这类事情仍旧没有防备。
姬衡宁那小子恐怕已经派人尾随了她一路,现在看到军营里有一个车河人,指不定会传什么样的消息回去。
无论是什么消息,单凭军营里会有车河人出现这一点,那些朝臣就能咬死他通敌叛国!
现在姬鹤轩只能祈祷,这个女子最好别有什么特殊身份,那样还好处理一些。
李承允却对姬鹤轩心里的这些小九九一概不知,一双眼睛看到姬鹤轩后仿佛什么都忘了,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鹤……”
李承允下意识就要叫名字,一旁的拂露赶忙提醒。
“咳咳。”拂露假意清了清嗓子,“李将军当真是好生威风,竟没收到京城的消息么?连长公主殿下来了都还要在军营外候着?”
滑到嘴边的话立刻被咽了下去,李承允这才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人,现在还不是他们说话的时候。
“长公主殿下。”李承允见了礼,“臣未曾接到京城来信,怠慢了长公主殿下,还望长公主殿下恕罪。”
姬鹤轩瞥他一眼,李承允却好似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一样,一点没有要解释的模样。
再看周遭士兵对那女子的态度,已经十分适应她在军营里活动,可见她不是近日才来的,也不是被俘虏的。
大荣对待俘虏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拂露搀扶着姬鹤轩缓步下车,姬鹤轩站定后轻拂衣摆,一副并未放在心上的模样。
“我当李将军是为何怠慢了,原来是军营里有一位佳人。”姬鹤轩勾唇浅笑,“莫不是这位就是李将军的心上人?当真是绝代风华,因她拒了圣上赐婚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人都大了肚子还未办事,这就是李将军的不是了。更何况……”姬鹤轩抬眸看向李承允,眼神冰冷,“这还是个车河人。”
李承允陡然失了神,瞪圆了眼睛看着姬鹤轩。
这都什么和什么!
“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是哪样?”
说话间,那个车河姑娘忽然上前来,一脸柔弱地依偎在李承允身边。
“李将军是不想管我了么……妾明白的。”
“你明白什么?!别乱说话!”
李承允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开,一把把她甩在身后,目光一扫,那些士兵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这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李承允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做出庄严的模样来,他拱手深深施了一礼:“此事另有隐情,还请长公主殿下入内详谈。”
“李将军最好还是此刻就说清楚了,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李家怕是承受不起!”
这话一出,周遭士兵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们就算再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也能听得明白这“通敌叛国”四个字。
李承允更是顿时明白了姬鹤轩的来意,是姬衡宁让她来的。
“长公主殿下容禀,此人是俘虏,是车河大公主月尔华。”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姬鹤轩深深看了月尔华一眼,这姑娘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岁,可此刻她的眼神里满是兴奋。
啧,看他们倒霉有那么高兴吗?
“什么时候俘虏的?”
“约四个月前。”
四个月前,也就是李承允回京之前。
那个时候和车河一直在交战,好不容易胜了一仗,李承允请旨乘胜追击,结果就被召回了京城,说没有必要再打。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就俘虏了车河大公主月尔华。
“走吧,进帐再说。”姬鹤轩说着看了月尔华一眼,“把她也给我带上。”
该给姬衡宁的信息已经给了,剩下的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一路上,所有士兵都在向他们行注目礼,姬鹤轩几乎都能想得到传回京城的消息是什么。
她刚得了男宠就来找李承允,结果在军营里发现了一个身怀六甲的车河女公主。
这听上去多妙。
是不是通敌叛国那些人恐怕都来不及判断,她和李承允的那点事就得先传遍整个京城。
要是那帮老东西一下子应激了,非得逼着姬衡宁把李承允指给她做驸马,那大荣就算是完了。
驸马不掌实权只任虚职,朝堂上那帮武将一个个说得好听,真要他们上战场打车河,那是一个都不敢吭声。
还能因为什么呢?
不过就是被车河打趴下了,再去要是还赢不了,那就只能自己请辞回家养老去。
姬鹤轩心里烦闷,一个多疑的皇帝,配一群勾心斗角的朝臣,然后就得搭上一个世世代代绝无二心的忠臣良将。
她这个长公主做到这份上也跟皇帝没什么区别了。
到了军帐门口,姬鹤轩扭头对拂露吩咐道:“去把许士元带过来,让他在门口候着,等我传唤。”
“是。”
李承允听到这话却愣了一下,他怎么不知道姬鹤轩身边还有一个叫许士元的人?
而且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军营!
姬鹤轩居然能带着这么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
不像是她的性格。
李承允还没等到许士元露脸,姬鹤轩就已经率先进了军帐,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跟上。
左右待会再看是个什么人也不迟。
三人刚进了军帐,姬鹤轩一转身一个清脆地巴掌就甩在了李承允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军帐内回荡,门口负责守卫的士兵听到里面的动静顿时吓得一激灵,赶忙离军帐又远了两步,生怕被牵连到。
月尔华也看傻了眼,大荣的女子都这么彪悍吗?
可她还没干什么呢?
李承允更是被打得一脸懵,心里一股火气升腾,身体却已经熟练地跪下请罪。
“臣有罪,请长公主责罚。”李承允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李承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收留车河王室?!”
李承允闻言起身凑近两步,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低声向姬鹤轩解释起来:“殿下,如若车河当时没出意外,这位大公主现在应该是车河女王。”
姬鹤轩眯起眼,重新开始审视这位车河公主的价值。
车河同大荣打了许久,一直是有来有回的状态,大荣输不了,车河也占不着什么便宜,然后每年请使臣使者聚一聚,互相给点东西,然后来年照旧。
车河王去世的那年,大荣赢了,之后车河消停了不到两个月就继续开始打。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荣输多胜少,想来是有这位车河公主的功劳。
月尔华北姬鹤轩打量得不自在,下意识瑟缩一下,又躲在李承允身后。
“李将军,你说过会保护妾身的。”
李承允面色难堪地躲开,又小心翼翼地揣度着姬鹤轩的脸色。
他可不想再挨一巴掌了。
姬鹤轩转身走到主位上坐下:“车河公主月尔华,执掌大军六万胜我大荣十万军队,战功赫赫,称一句女将军也不为过。”
月尔华听着姬鹤轩的话,面上的神情也慢慢变化。
“长公主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车河人浅薄,听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两个问题。”姬鹤轩竖起手指,“一、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二、你用什么说服了李承允不把你绑回京城?”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何伪装都已经没了作用。
姬鹤轩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继续装下去也会累。
月尔华扶着肚子勾唇一笑,裙摆微微漾开涟漪:“如果长公主愿意,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是李将军的。大荣的男人比车河的更有韵味,如若不是我现下的处境不允许,或许我会把他绑回去做王夫。”
姬鹤轩冷笑一声,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副画面。
她说:“那你当晚就会死在床上。”
月尔华闻言一挑眉,对姬鹤轩这话很有兴趣:“大荣的男人性子这么烈?我喜欢。”
月尔华说着就走到姬鹤轩左手边,一伸手李承允就下意识地上前搀扶她坐下,这一幕在军营里似乎已经成了常态。
“至于我说服李将军的理由,我想也能说服长公主殿下。”
姬鹤轩垂眸,所有俘虏几乎都会这么说,她愿意听只是因为相信李承允没有那么蠢。
“我可以帮大荣打赢车河,但前提是——车河的王位必须是我的。”月尔华目光渐冷,“我要我的兄弟们,一个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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