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乌篷船在渡口前静静等待,撑篙的船夫忍不住向船上的贵客发问:“客人,您说的朋友什么时候能到啊,在这儿干等着何时是个头啊?”
“无妨,她总会来的。”一身素衣,头戴帷幕的女子仔细整理着怀中新鲜的莲花,淡淡宽慰船夫,又对码头远处候着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
四周无风,江上却泛起一圈圈涟漪,又消散。
*
许冉吃完怀里正时兴的糕点,拍掉手中沾上的糕点碎屑,在各家屋檐上奔走,衣袂飘飞,朝最后一家码头赶去。
这该死的掌柜,镇上这么多码头,谁知道是哪一处?也怪自己少了个心眼,忘多嘴问一句。
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这次任务的搭档是个不折不扣的硬茬啊。
许冉紧赶慢赶靠近码头之际,发现了躲在暗中的人。
敌人?不对,气息很熟悉,是佩衡的人!
许冉迅速停下脚步,抽出佩剑,起式。
“诸位,躲在暗处放冷箭像什么话,都是朋友,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许冉不想多生事端,希望对方看在同为佩衡之人的份上,能识相一些,自己可没闲心收拾他们。
暗处的人没理会许冉的话,直冲她面门出招,许冉脚下一滑迅速躲过,双方立即扭打在一起。
真是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啊,这局面看上去倒是对许冉很不利。
许冉持剑挡住刺向自己的剑锋,挑落对方的剑,来人只好退至其他人身后去寻自己的剑,其余人则继续与许冉纠缠。
根据这群人的出招习惯,许冉判断他们皆是佩衡里和自己一样的【雪】阶成员。
这么多人,当真是下了血本啊。
许冉抹了一把手上不慎沾到的鲜血,继续投入战斗。
许冉持剑砍伤几人,瞧见无人码头,只有被吓坏了的船夫和一艘孤零零的乌篷船,心中有了计划。
佯装不敌,许冉向后退去,趁着对方向前的空隙,一个飞身,跳上乌篷船,激起江面阵阵波澜。
几人不敢上前,停下动作,害怕许冉伤害船中人,等待船中人下一步的指示。
“倒也不傻,都退下吧。我和许姑娘有话聊聊。”一道女声从船里传出。
许冉从船顶翻入船中,瞧见戴帷帽的素衣女子端坐,身旁还堆着沾着露水的的莲花。许冉没有废话,将明晃晃的剑锋架在对方脖子上。
“这位姑娘就不怕我要了你的性命吗?”许冉恶狠狠道,手中的剑也距离女子纤细的颈脖近了几分。
素衣女子伸出手将剑锋推远,自信开口:“若是许姑娘真有这想法,我此刻恐怕早已身首异处,哪里还能推得动许姑娘的剑呢?”
许冉正色,瞧着女子,缓缓收回剑:“你便是此行我的搭档了。”
素衣女子掀开帷帽,露出真容,对许冉友好一笑道:“燕如霜,佩衡【花】阶成员,见过许冉姑娘。”
燕如霜的双眸,如春日里一汪漂浮着桃花的池水,引诱着游人沉醉其中。挺拔的鼻峰,像是水墨画里的远山,装点着芙蓉花般的面容。
许冉呆愣住了,直勾勾盯着燕如霜的脸,仔细审视一番。
燕如霜十分满意许冉的反应,吩咐船夫道:“我等的人到了,开船吧。”
船夫虽然被方才的阵势吓了一跳,但有钱赚,谁关心旁人的私事。
船夫手忙脚乱地开船,伴随着船夫的动作,船身一阵晃动,乌篷船缓缓起航,向远方驶去。
许冉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失态,沉下气回应:“佩衡【雪】阶成员,许冉。既然燕姑娘对我如此了解。也该知晓我的脾性,这刚见面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燕姑娘到底想做些什么呢?”
燕如霜见许冉如此聪慧,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便不再卖关子:“许姑娘不久便要接任引鹤楼楼主一职,我这般自然是有求于许姑娘。”
许冉嘴角扯出一抹嘲笑:“有求于人,有燕姑娘这样求人的吗?”
燕如霜默默抚摸着堆积在身下莲花的花瓣,又回过头来注视着许冉,开口:“既然是求人,总要让许姑娘看到我的价值,才有合作的机会不是吗?”
见许冉没反应,燕如霜自顾自替许冉沏了杯茶,推至许冉面前:“我希望许姑娘在接手引鹤楼后,能替我查些陈年旧事。”
“我为何要与你合作,你能帮我些什么?”
“许姑娘,方才还机灵着,怎么这会儿倒是犯起傻来。”燕如霜用手捂住嘴,笑了起来。
“我既能让许姑娘和我搭档,又能让组织里这么多的【雪】阶成员听我吩咐,自然也是有我的本事。”
燕如霜拂身靠近许冉,一阵淡淡的莲花香拂过许冉的脸庞。盯着许冉黑白分明的眼眸,燕如霜补充道:
“许姑娘久不在京城,引鹤楼明面上自然是一片太平,但暗地里呢?这么多年,保不准,有人肖想着不该有的东西。如何,许姑娘要与我合作吗?”
许冉面上神色不显,反驳道:“燕姑娘既有如此本事,我想不通到底是何事,硬是连燕姑娘都探查不到,非需要我们引鹤楼的帮助呢?”
燕如霜却没有继续回复许冉的疑问,只是盯着许冉面前未饮的茶沉思,许冉也没有纠缠下去,只是抱着手中的剑假寐。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船夫突然扯着嗓子大喊,打乱了两人的沉默。
“客人诶!前面的浪有些高啊,两位坐小心些。”
船夫话音刚落,船身就剧烈晃动起来,一重重浪涛向小小的乌篷船袭来。
燕如霜给许冉沏的茶,也在浪涛中洒落一地,为燕如霜的神色蒙上一层阴影。
燕如霜转眼间却露出被吓坏了的神情,没了方才的镇定自若,手紧紧抓住船上栏杆,害怕地蜷缩身子。许冉依然稳坐船中,不动分毫。
许冉瞧着燕如霜的狼狈样,伸出手,不由燕如霜反抗,将她轻轻抱入怀里。
趁着燕如霜的视线受阻,许冉从衣袖不动声色地掏出时常备着的验毒簪,沾取少量地上洒落的茶水,迅速将验毒簪收回衣袖中。
燕如霜的耳垂微微泛起红晕,脸也不知怎么烧了起来。
许冉没注意怀中人的异样,淡定开口:“我答应燕姑娘。”
听见许冉所说,燕如霜顾不上太多,生怕对方反悔,连忙握住许冉的双手,确认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你说真的?许冉,你既然答应与我的合作,便不可做出毁约之事,否则我必定要你好看。”
“这是自然。”
“燕姑娘想查的陈年旧事,究竟是何事呢?”许冉盯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漫不经心地询问。
燕如霜清理掉方才洒落的茶水,腾出空来:“燕家满门忠烈,却因一封不知从何而来的通敌文书,燕郎中在狱中认罪自杀,全家斩首亲族流放。如此重大之事,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向皇帝求情,你说这背后究竟会是谁的手笔呢?"
许冉来了兴趣,试探道:“我倒是好奇,不知道燕姑娘与这燕家又是何关系,这十几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好值得姑娘关心的?“
燕修远前户部郎中,多年前朝中密探从燕修远家中搜查出通敌文书,一封与突厥将军联络的书信,信中甚至提及朝廷还未大肆宣扬的新政。
燕修远对此供认不讳,在被压入大理寺狱中的当晚,他便认罪自尽。可稀奇的是,这搜查出那封信的密探,在燕修远自尽后没过几日便突发恶疾去世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猫腻,可朝中上下却无人敢言,甚至亲自皇帝下令:此案已结,不许再私自妄议。
燕如霜料到许冉会是这般说辞,左右不过是拿大理寺汇报给皇上的那一套搪塞自己。
燕如霜激动反驳道:“许姑娘又怎能知道这大理寺中没有人包藏祸心,做出欺君罔上的勾当来。“
许冉没想到燕如霜看上去倒是对当年之事了解颇多,许冉不动神色转移话题:
“燕姑娘可是对此案有别的发现?许冉虽说不上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愿为蒙受冤屈之人讨个公道。我愿为燕姑娘效微薄之力。”
燕如霜苦笑着将身下的莲花递了朵给许冉,见许冉收下,才开口道谢:“那我便多谢许姑娘仗义执言。不论方才所说是否真心实意,我都应该谢谢许姑娘的。不过,我与燕郎中并无关系,也只是一个不愿意见清白者蒙冤之人罢了。”
许冉自然是不信燕如霜所说的并无关系,世间愿替无任何关系者申冤的人,少之又少。
许冉接过燕如霜递来的莲花,在鼻尖轻嗅,莲香扑鼻而来,又将其放在身侧,解释道:“世间少见燕姑娘如此至情至性之人了。我很期待与燕姑娘的合作。”
燕如霜腼腆一笑以示感谢。
*
趁着燕如霜在船外与护卫们沟通的时机,许冉取出在衣袖中的验毒簪,沾取了茶水的地方,早已被黑色侵染。
许冉拿出兜里的解毒丹服下,不禁感叹:莲花美人,蛇蝎心肠啊。这以后的日子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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