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谢听山看着面前神情严肃的皇帝,眉头不由得微皱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的神色。
皇帝向身旁候着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立刻领着其他人顺从地退了出去,将谈话的空间留给君臣二人。
皇帝笑着拍了拍谢听山的肩,夸奖道:“谢将军真是少年英雄,今日这一喜讯,真令朕好生欢喜。”
谢听山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皇帝话锋又一转:“这外患解决了,可朕夜里却时常感到不安。”
“何事让陛下烦心,臣愿为陛下排忧解难。”谢听山连忙跪在地上,接过皇帝的话头。
皇帝看着谢听山的表现,满意地点头:“京城中时有孩童无故走失,而官员们却都瞒而不报,谢将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听山心里一阵胆寒,天子脚下都有这般事情发生,当真是远离京城太久了,某些人做事越发猖狂。
“若真有此事,京城的官员们都脱不了关系。”
皇帝没理会谢听山的场面话,厉声继续:“真有此事,那这江山朕也坐不安稳啊。”
谢听山立刻明白皇帝的心思,拱手正色道:“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皇帝笑着扶起谢听山:“谢爱卿,有你真是朕天大的福气。”
皇上恢复常色,向谢听山解释:据手下暗探来报,京中的大多失踪孩童的线索皆指向引鹤楼——京中有名的花楼,皇帝希望谢听山能彻查此事,还京中百姓一个公道。谢听山离京多年,对京中诸事不甚了解,行事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由谢听山来办此事,皇帝自然是放心的。
谢听山领了皇帝的口谕,形色匆匆出了宫门。
皇帝仔细看着手中的奏折,吩咐侍卫道:"让人盯着谢听山,一有动作便向朕汇报。“
伺候皇帝的太监瞧着皇帝的神情,试探恭维:“陛下今日比往常更添了几分喜色。”
皇帝淡然答道:“扔下鱼饵,自然期待能引来多少鱼。”
*
谢听山返京后,无数人想找个机会同他相交,为自己的谋一个景绣前程。
以前相识的旧友部下,也是个个上门递拜帖。
谢听山正思索着皇帝所说引鹤楼之事,手下来报:“苏公子邀将军引鹤楼相见,说是为将军您接风洗尘。”
“他倒是有心,我回京这么久了,才想起有我这么个当将军的朋友。”
手下打趣:“将军不知,苏公子被苏侍郎打得卧病在床,伤刚养好便来赶来见将军了。”
“这是为何,他又是缠上哪家的宝贝千金了?”谢听山问道。
“非也,苏公子瞧上了引鹤楼新来的姑娘,夜夜留宿引鹤楼。苏侍郎哪能看得下去。领着家丁将苏公子揍回……哦不……是领了回去。”
“哦,他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拿我当由头去见美人了。真是好大胆子。”谢听山默默思索着两件事的关联,“还不快去备马,小心耽误我们苏公子的大事。”谢听山吩咐手下。
*
红绸装点着夜里灯火辉煌的引鹤楼,丝竹声萦绕在耳边,来来往往的客人化作视线里模糊的一点。
一身浅蓝色半臂襦裙的许冉站在阁楼灯火处,遮住身影,睨眼瞧着正往引鹤楼来的苏谢二人,心里有了几分无奈。
“谢听山来了,你的主意?”许冉向身旁的燕如霜发问,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赞同。
“苏侍郎的儿子与谢听山自幼交好,我向他吹几句枕边风这不就邀来了。怎的 ,你倒是不高兴了,不希望他来,好早日完成任务吗?”
“苏侍郎前些日子才登门找人,今日你又将人邀来……罢了,你心里有数,别让我引鹤楼替你收拾这烂摊子。”
许冉没再搭理燕如霜的小心思,对方想做什么她也管不着,只求别坏了引鹤楼多年来的经营,同管事交待了几句,便巡视引鹤楼去了。
燕如霜盯着许冉远去的身影,怒视躲在暗处的护卫:“废物,我让你们办的事没一个成功的,真是瞎了眼,将你们带出来。”
护卫跪地求得燕如霜原谅,默默忍受燕如霜的言语辱骂,左右不过是老样子,受着就好,又不会真掉块肉。
燕如霜发泄了情绪,询问着吩咐交待探查的事,得到了同样的结果。燕如霜反而没了怒气。
“罢了,这事每个经手的人都巴不得变成哑巴,瞎子。你们要真能查出来,那这里面恐怕有诈了。”
燕如霜看着在交流的苏谢二人,嘴角上扬。
*
"谢兄,许久不在京城,这引鹤楼换了新老板必定是未曾知晓,今日我就带你好好开个眼去。”苏公子自顾自开口缓解两人之间许久不见的时间的隔阂。
“哦?这倒是不曾听闻。”
"说是许娘子自幼养在乡下的女儿,楼内上了年岁的姑娘都有印象。“
谢听山跟着苏公子进了引鹤楼,下人立马前来迎接:"苏公子来的可巧,燕姑娘正同同姑娘们一块玩乐呢。“
“哦哦哦,那你还不快快带路,我许久未见燕姑娘了。”苏公子催促引路的下人。
谢听山跟在后面,轻微摇了摇头,感叹苏侍郎家门不幸。
燕如霜身穿草绿色莲花纹齐腰襦裙,搭配着一席桃红色披帛。
在一堆美人中,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打趣着身旁的姑娘们,如夏日的初荷,向烈日下的游人们露出一点红晕,显得清新脱俗。
察觉有人靠近,燕如霜转身,明亮的双眸缓缓打量着苏谢二人。
燕如霜还未开口,苏公子便凑上前去,“燕姑娘今日打扮真是让苏某眼前一亮,不知是何好日子啊?”
燕如霜身旁的姑娘们,有胆子大的调笑道:“苏公子倒是来着了,今个楼里正举办射柳大赛,姑娘们正讨论谁能夺得魁首呢?”
“这射柳可就不稀奇了,按众姑娘们的脾气,定是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来。”
“当然,今日不是射柳,而是射花。到了引鹤楼,为何不入乡随俗一番,换个新样式。”燕如霜接过话头,盯着谢听山,“不知苏公子身旁的,又是哪位公子啊?姑娘们平日里可不曾见过。”
苏公子热情介绍:“这是我谢兄,谢听山。当朝赫赫有名的谢将军。今日你们可得让我谢兄玩得开心。”
“是前不久才回京的谢将军吗?今日一看,当真是英武不凡啊!”姑娘们皆围上前去,恭维着谢听山。
谢听山道谢,趁机观察众姑娘的身手,没有一个习武之人。倒是楼内的奴仆些,身手有些不凡了,谢听山的手不自觉摩搓着。
苏公子注意到这个细节,以为是谢听山手痒,便催着谢听山参加射花:"谢兄在想什么呢?莫不是也想上去比试一番。”
谢听山不做推辞:“正有此意。”
*
谢听山左手握住弯弓,右手顺势从箭桶里抽出一只白羽箭来。
眼光灼灼盯着用细绳仔细挂楼阁之上的红茶花。
一气呵成,拉弓,搭箭,弓如满月 ,箭如飞鸿。
众人皆以为是红茶花落地的局面,没想到箭锋竟然直直朝着燕如霜飞去。
一时无人敢上前拉开燕如霜。
众人皆大惊失色,不知晓谢将军今日闹得是哪一出。
燕如霜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寻找着躲避点,衣袖下的手指微动,向伪装成奴仆的护卫示意。
眼看箭锋即将划过燕如霜的脸颊,“铮”的一声。
飞速向燕如霜扑来的箭被另一只箭硬生生拦了下来,掉转方向,射下悬挂在阁楼上的红山茶,最后插入阁楼的柱子上。
许冉所射出的箭矢顺势擦过谢听山的发梢,落入谢听山身后的箭桶中。
声响不大,却敲在谢听山的心上。
浅蓝色的衣袖如纷飞的花瓣,飘落在谢听山的眼前,似边塞的蓝天,下一秒耀眼的日光就要刺穿眼前的一切。
许冉匆忙用轻功赶来,维持着方才紧急拉弓的样子,脸上带着怒气。
这谢将军也是个不明事理的,今日算是蠢货凑一堆了。
许冉回过神,放下手中握着的弓,正色道:“谢将军,今日所做之事是为何?若是当真对我引鹤楼有意见,直说就好。何必拿我引鹤楼内的姑娘开玩笑,将军这箭可锋不应该对准我们引鹤楼内这些女子吧!”
呆愣着的谢听山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方才是在下一时失手,惊扰了燕姑娘。”心里却暗自有盘算。
许冉没理会谢听山递来的台阶,“谢将军是真当我这引鹤楼没人了吗?还是对我这新上任的楼主不满,要烧一烧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吗?”许冉对这位谢将军没了好脾气,语气也夹枪带棒。
今日之事若处理不好,引鹤楼怕是要当这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听山却换了一副模样,解释:“在下改日,必带厚礼登门向燕姑娘道歉。不过楼主方才那一箭,真是令谢某称赞,不知楼主师从何人呢?”
许冉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微收,粗糙中还带着因长年握剑而留下的茧子。
许冉默不作声,默默将弓递给赶来圆场的管事,接过管事递来的绣帕,擦拭过手后盯着谢听山。
许冉眼里是暗藏的杀意,声音却是温润如玉:“不是什么名师,妾自幼养在乡下,同村里的猎户学了几招安身保命罢。”
谢听山自是知道许冉所说是场面话,寻常猎户怎会习得皇家护卫的箭法,看来这引鹤楼背后的势力牵扯颇深。
但眼下显然不是能讨论这些的时候,谢听山飞身上步将方才射在柱子的箭矢取,捡起射落的红山茶,递到许冉的面前,扬起笑脸:“看来今日这头筹归楼主了,不知楼主尊姓大名。"
许冉不由得为谢听山的变脸之快感到惊奇:看来真遇上难缠的家伙了。
许冉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红山茶和台阶:“引鹤楼新楼主,许冉。在此便谢过将军妙赞了。”
“不知这头奖是何呢?若是寻常俗物,倒是与许楼主今日的身手不符,在下便斗胆为许楼主献礼了。”谢听山思索着许冉背后之人的身份,计划找些机会同许冉多接触,好找出破绽。
许冉不由得笑了下,对谢将军的为人也知晓三分,恬然道谢:“那谢将军可是折煞许冉了,我们这小小的引鹤楼哪里能承受住您给的好福气。不过,您和苏公子能多多关照我们这引鹤楼的小生意,那是在好不过了。”
年轻的猎户找寻着猎物的巢穴,却没有发现自己早已走入更深的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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