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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魂归

曾以红绸系白骨,今将素缟裹残魂;灵牌刻就夫妻字,冷殿长明守夜烛。

——葬妻篇

“大师兄,她怎么还没醒呀?”

“啧,我哪知道。”

男人说罢,扬手在小师弟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叹什么气!三年都等得,这会儿你急个屁!”

挨了一巴掌后,小师弟依旧面色忧愁。

“大师兄,会不会是你念错咒啦?师傅明明说……”

又是一声闷响。

“我念错咒?!亏你说的出口!你的咒法可都是我教的,今天为了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就怀疑起我来了?”

二人的吵嚷声渐渐远去。

谢昭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低矮的木梁,日光从缝隙间漏进来,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脱。

“我……这是在哪里?”声音带着几分迷茫。

她扶着床沿,一步一步挪到桌上的铜镜前。镜面斑驳,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烽火台上的狼烟,折断的长枪,浸透铁甲的鲜血……

谢昭抬手按住太阳穴。

门外传来轻微的摇椅吱呀声。

谢昭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阳光倾泻而下,刺得她眯起眼。小院里,摆放着几个药架,年轻男人懒散地靠在一张旧摇椅上。

她下床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动静了。

“臭阿瞒!你心心念念的漂亮姐姐醒了哦,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毛茸茸的影子突然从药架后面窜出来。那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右耳缺了一角。它扑到谢昭脚边,湿凉的鼻子轻触她的脚踝。

谢昭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门框。

“怕什么?”年轻人嗤笑一声,“它可比你干净多了。”

白狐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搭在谢昭膝头。她这才发现它脖子上系着条红绳,挂着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瞒”字。

“你身上还有哪里痛吗?”

它的声音清朗如少年。

谢昭僵在原地,手指还悬在半空。

“……狐狸会说话?”

“狐狸当然不会说话,”阿瞒舔了舔爪子,“但妖怪会。”

年轻人嗤笑一声,手指一弹,一颗蜜饯精准砸在阿瞒的脑门上。

“多嘴。”

阿瞒将掉落的蜜饯衔起,嚼了两下,含糊说话:“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能有你尸山寻尸,用针线把人缝回来更吓人吗?”

“傻狐狸!你脑子被野猪拱了吗?这是吓不吓人的问题吗?”

阿瞒不服气地甩了甩尾巴,仰头看向谢昭:“你别听他的!我一点都不傻!我可是正经修出人形的大妖,只不过出了点意外,才暂时维持这副模样。”

谢昭低头看着它:“你认识我?”

阿瞒的耳朵抖了抖,眼神忽然闪烁:“当然认识,你以前——”

“阿瞒。”沈时的声音冷了下来。

白狐瞬间噤声,尾巴蔫蔫地垂下,小声嘀咕:“......反正你迟早会想起来的。”

阿瞒没再开口,沈时已经一把拎起它的后颈,随手丢到一旁的药架上。

“你人刚醒,没什么要问的?”他重新躺回摇椅上。

“……我是谁?”

他有些意外,看向被扔在一边的“师弟”:“师傅他老人家,有交代过这种情况吗?”

白狐显然还在记仇,没有搭理。

年轻人沉思片刻,选了个最保守的回法:“你叫谢昭,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我是谢昭,可谢昭早就死了,死在北狄的营地之内。

“我死了。”

“对,三年零四个月又十八天。准确地说,是世人都以为你死了。”

“为什么救我?”

“承人之惠,尽人之嘱罢了。”

风掠过院角的桃树,抖落几片残花。衣角翻飞间,谢昭手腕上的缝合线再也遮不住。

“我……”

阿瞒龇着牙窜上年轻人肩头,尾巴炸开,像把雪白的拂尘,喊着:“糟了糟了!那群王八又闯进来了!沈时你个大傻子,早说了你那破禁制连野猪都防不住!”

“啧,不应该吧。”沈时站起身,脚步一顿,“出了些事,你现在还能问最后一个问题。”

她原本想问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最终化作一声询问:“现在……是何年号?”

沈时低笑,说:“永安十五年。”

谢昭暗暗松了口气。

一人一狐离开后,小木屋只剩下谢昭一人。

她再次来到铜镜前,解开衣襟,小心翼翼地活动四肢,随即抚上心脏的位置。

“那么,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她苦笑着,“活人?死人?还是半生半死的怪物?”

屋外传来一阵鸟鸣,清脆悦耳。她这才注意到木屋外是一片茂密的山林。

暮色渐沉,远处,山雾渐起,朦胧地笼罩着山谷山风掠过林梢,掀起一阵沙沙的声响。溪水从屋侧流过,水声潺潺,清澈见底。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沈时,她睡着了。”阿瞒凑到摇椅上的人脚边。

“叫师兄!没大没小。”

“师兄师兄!要不要叫醒她,外面怪凉的。”

月光照着女子的睡颜,缝合线在青白月色下显得更加狰狞。沈时解下外袍,轻轻盖在她身上。

“让她再睡会儿吧……”

风停了。

-

永安十二年,北狄左翼王帐压境北疆,时主将谢翎遭夺符去职,三军无主。狄骑如黑云摧城,十日间连破雁门、白登、云中三城,告急文书一日三至。

“报——”

斥候满身血污冲上城楼。

“谢将军率亲卫断后,被围困在黑石峡!狄人弓弩手封死了谷口,我们的人……冲不进去!”

城墙上顿时一片死寂。

朔风如刀,刮得城墙旌旗猎猎作响。谢昭立在城垛边,甲胄上凝着未干的血,指尖死死扣着青砖缝隙。

远处地平线上,尘烟渐起——北狄的先锋骑兵已现出黑压压的影子。

“昭昭,青裕关是北疆最后一道防线——”

“小将军!狄骑前锋已至十里亭!”

“三日后我若未归,你便封城……死守不退!”

谢昭阖目,兄长离别时嘶哑的嗓音犹在耳畔。

“传令——”她骤然睁眼,声音似淬了冰,“封城门。”

城楼上的将士一时怔住,连风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小将军?”副将喉结滚动,“可谢将军还未——”

“我说,封城门。”她猛地转身,甲胄相撞发出铮鸣。残阳如血,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起吊桥,落三重门栓。”指尖划过砖石上深深的箭痕,“告诉城下匠户,可以浇铁水了。”

远处地平线上,北狄的狼旗已隐约可见。铁蹄撼动大地的闷响传来,震得尘土飞扬。

“轰——”

最后一道城门在绞盘声中缓缓闭合,截断天光的瞬间,谢昭攥紧了掌心的玄铁令——那是谢家军调兵的虎符。

关上的何止是城门。

是城中八千百姓的生机,也是谢氏二人……最后的退路。

-

晨露未晞时,谢昭便醒了。她披衣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山雾正漫过药圃。

那只白狐此刻蜷在屋檐下的藤篮中,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缺角的右耳时不时抖动两下。

她已经在这山里待了一月有余。

年轻人叫沈时,是那只狐狸的大师兄。她没有问太多关于他们的事,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当是隐居深山的神仙。

灶间传来捣药杵的声响。

沈时总是醒得最早——青衫挽至肘间,露出小臂上蜿蜒的旧伤。他捣药时眉间微微蹙起,像在跟药材较劲。

“今日是黄精。”谢昭靠在门框上开口,她已经能凭气味分辨他手底的药材。

沈时头也不抬:“错了,是掺了黄精的雷公艾。”

药钵里,紫黑色的浆汁泛着诡异泡沫。

“雷公艾,又名活尸藤,有净化肺腑尸气之效。”

沈时将药草浸入浴桶,水面立刻翻涌出黑色絮状物。

“有点恶心,但是药效极佳。”

自从醒来,谢昭每日都要泡三个时辰的药浴。雾气蒸腾中,身上那些缝合线颜色越来越深。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隙,谢昭坐在溪边大石上,看阿瞒扑腾着抓鱼。

“……仗着辈分比我大,使唤起我来了……”

白狐的倒影被水流扭曲,时而像犬,时而似人。

“他给你起错名了。”她突然道,“你该叫‘碎嘴子’。”

“哗啦——”

阿瞒一个趔趄栽进深水处,呛得直打喷嚏。它湿漉漉地爬上岸,缺角的耳朵可怜巴巴地耷拉拉着:“呸!本大仙在昆仑山修炼时,他才刚出生呢!”

抖落的水珠溅了谢昭满身。忽然,它用鼻子轻轻拱了拱谢昭的手腕。

“昭昭,昭昭,”白狐的声音软下来,金瞳里映着粼粼水光,“你可不能向着他。”声音有些惹人疼惜。

谢昭笑了笑,摘去它耳尖挂着的水草。远处山林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一群白鹡鸰掠过水面。

“那家伙抠门得很!”阿瞒见她不应,立刻又恢复了那副欠揍模样,尾巴啪啪拍着石头,“抓条鱼都得磨半天!你明明需要吃肉长伤口!”

溪水哗哗流过石缝,带走了它愤愤不平的嘟囔。

“阿瞒。”

谢昭的指尖陷入蓬松的皮毛,那毛发手感极好。

“那日在雪关,我遇到的就是你,对不对?”

北疆赤谷以北,有一处终年不见日光,积雪千年,名曰“雪关”。

那时她与另一人同骑一匹马,在风雪中救下一只小兽。那人在她身后轻笑:“小将军连畜生都要管?”

阿瞒的尾巴尖急促地摆动,扫落几颗碎石滚进溪水。

它张了张嘴,瞳孔猛地缩成细线,倒映出谢昭身后无声出现的黑影——沈时提着条肥鱼站在树下,鱼鳃还在张合,血滴在地上。

“可、可能吧……”阿瞒翻身,再次入水,“昭昭,你等我给你抓条大的。”

身后已空无一人。

她目光盯着粼粼的溪水,思绪飘远。

-

青裕关的城墙结满冰凌,玄甲军把最后半袋麸皮熬成稀粥,分给哭闹的孩童。

谢昭按住剑柄望向南方——那是京都的方向。

青裕关已守半旬,双方将领都清楚,明日之战,非胜即亡。

“诸位,这一战不为封侯拜相,只为百年后史书工笔,能多写一句‘此城未破’!”

“死守不退!”

“死守不退!”

“死守不退!”

……

三更时分,暴雪骤急。

十二道黑影悬在城墙阴面,飞虎爪的绳索隐在冰凌之间。谢昭背后是狄军大营零星的火光。她比了个手势,亲卫们如鬼魅般滑下城墙,落地无声。

“记住,”她在雪地上划出敌营布防,直指一个地方,“只取左贤王首级,成功后立即回撤。”

亲卫们无声颔首,面甲下呼出的白气很快被风雪吞没。

谢昭最后望了一眼南方——那里本该有援军的火把长龙,此刻却只有无尽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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