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睡硬板床。
轻轻挪动一下身子床板就会吱呀作响,尽管裴慎已经将所有的被褥都拿出来给祁言铺床,他仍然觉得床板格外硌人。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帘,在墙壁上投下细碎的影子,祁言感觉自己像一条搁浅的鱼,被海浪留在一块嶙峋的岩石上动弹不得。
出租屋里只有两张床。
把床让给祁言后,裴慎就只能睡在裴槿住院时他买的折叠躺椅上了。
他个子高,躺在小小的折叠椅上显得有些滑稽,裴慎闭着眼睛,听着祁言轻缓的呼吸声,他睡不着。
刚才只记得给祁言擦药了,此刻静下来,他只觉得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祁言原本是没有起夜的习惯的。
梦里一阵惊悸,他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
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有些口干舌燥,起身一瘸一拐的往洗手间走去,想要洗一把脸。
推开掉渣的木门,月光猝不及防的晃了祁言的双眼。
等看清眼前景象后,祁言僵在了原地。
裴慎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他一手拿着棉签,有些费力的给自己上药,他褪去了上衣,那无比白嫩润滑的宽阔背部暴露在月光之下。
月光在他的肌肤上面描绘出起伏的波浪。
裴慎涂药的动作让月光刚好照射着他的右侧腹部位。肌肉随着呼吸和上药的痛感微微地颤抖着。
肌肤越发显得白皙,简直令祁言目昡。
裴慎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他平时穿着衣服挡的严严实实,祁言竟不知道他的身材这么有料。
他上半身肌肉纹理紧实,人鱼线格外性感,哪怕是坐在小小的板凳上弓着身子,他的肌肉线条仍旧流畅没有丝毫赘余。
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从下颌到颈骨,而后流过他肌理分明的腹肌,最后隐入他的灰色卫裤之中。
裴慎的嘴唇在清冷的月光中仍旧显现出绯红的颜色,黑色的发和红色的唇将他的脸衬出了一种有些病态的白,他不自在的站起身来,滚动喉结的阴影投在精致锁骨的凹陷处:“你……”
随着裴慎起身的动作,祁言就看的更分明了,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觉得鼻腔一热。
他流鼻血了。
祁言不由咬紧了牙。
他这也太丢人了吧。
祁言微微垂下头去,可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裴慎:“没什么,我就是有点上火了,想出来洗把脸,没想到你没关门。”
裴慎从一旁拿过纸巾递给他,他低声说:“洗手间的门是坏的。”
祁言一时无言,只能也低低的应了一声。
裴慎正抬手准备穿衣服,祁言一抬头,又注意到了裴慎身上的伤,他下意识出声问道:“裴慎,你这伤是哪来的?”
“被追债的人打的,”裴慎无所谓的说着,他将衣服穿好:“不过还完钱后我打回去了。”
祁言皱了皱眉:“追债?”
“我爸喝酒欠的钱,父债子偿嘛,”裴慎苦笑一声,“还好他进去了,不然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祁言抿了抿唇,有些愤愤不平的说到:“不是,你爸他也太畜生了吧!”
他说完话才察觉自己的失言,再怎么说那也是裴慎点父亲……
裴慎却并没有否认祁言的话,他只是有些自嘲般的弯了弯唇:“是啊,那能怎么办呢,谁让我身上流着一半这畜生的血呢?”
祁言赶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也不是你的错……”
裴慎笑了笑,他鬼神差事般的抬起手想要摸一摸祁言的头,可离他发丝还有一寸距离时裴慎突然顿住了,他把手收了回来:“没事的祁言,你不用为我感到难过。”
“现在对我来说这一切已经很好了。”
是的。
就像寒夜终会过去,太阳照常升起。
雪停了。
这个年因为有着祁言的加入突然热闹了不少。
他们学着小区里别家的样子剪了窗花,贴了对联,裴慎也翻箱倒柜找到一件暗红色的毛衣换上。
很衬他。
而后裴慎骑着自行车载着祁言在市区里绕了一圈。
大家过年都回老家了,即使是白天,z市的街道仍旧难见人影。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小超市,裴慎将车停下,说想买点东西。
祁言看着裴慎蹲在冷柜前挑啤酒,冰柜的冷气让人瑟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裴慎已经买好东西站到他面前了。
他抬手在祁言面前晃了晃,冲祁言眨了眨眼睛:“走吧。”
裴槿做了炸物,她对突然出现的祁言没太大反应,只是笑眯眯给他封了个红包,出租屋里没有电视,三个人在小木桌上用祁言的手机看着春晚。
裴慎开了啤酒,他食指勾住拉环,小臂青筋微微凸起,他微微仰起头来,喉结随着吞咽啤酒而滚动。
祁言看的有些渴了,他伸手向裴慎索要却被拒绝了:“你还没成年呢。”
祁言气鼓鼓的盯着他看:“那也快了!”
也不知是不是裴慎有些醉了,他难得跟祁言犟嘴:“不行,别说差几个月了,差一天都不算。”
祁言撇了撇嘴,抱起橙汁喝了一大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充满他的口腔。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不论天涯与海角——”
窗外绽开的烟花照亮了屋内三人的面庞。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裴慎看着两人亮晶晶的眼睛,于是也笑了:“新年快乐。”
……
时光匆匆,高考落下了帷幕,祁言也迎来了自己的18岁。
高三教学区一反前些时日的紧张压抑,此刻喧嚣不断,人声鼎沸。
“喂喂喂——里面的同学快点换衣服,成人礼马上开始了!”
此刻很多人已经往操场的方向走过去,大家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即将迎来的假期和大学生活。
祁言毫不意外的被众星拱月般的簇拥在人群中间。
他今天刻意打扮了,本来眉眼精致漂亮的他此刻像个小王子一样,不少同学借着毕业的名头找他合照和索要联系方式,对上一张张充满期待的面庞,他没有拒绝。
到学校后他知道裴慎今天不会来,心里难免有些低落。
他手里攥着之前裴慎给自己的家门钥匙,有些出神的想他现在应该在干嘛。
裴慎在修车。
他嘴里叼着手电筒手上调着化油器,汗水沿着脊背流进松垮的裤腰,机油味充斥着他的鼻腔。
站在一旁的男人打量着裴慎,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给祁言支招的那位。
照片限制了他的美貌,此刻他站在这里看着裴慎修车,不得不感叹裴慎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不完美的。
如果不是祁言喜欢的紧,他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真是可惜了。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想着。
祁言也真是墨迹。
裴慎不知道面前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他从车底钻出来,撩起衣服下摆擦了下汗,日光勾勒出他隐在背心下肌肉的阴影。
这也太辣了。
男人只觉得鼻尖发热,他暗道不好赶忙仰头,裴慎有些不明所以:“您怎么了?”
“没什么,”男人尬笑两声,确认鼻血不会流出来后递给裴慎一瓶水:“真的谢谢你了,我看你干了半天了一定渴了吧,刚才去隔壁买了瓶水给你。”
裴慎也没多想,他确实渴了,道了声谢后拧开瓶盖就喝了起来,男人看着他将水喝的一滴不剩,脸上的笑不由真切了几分。
“真的谢谢你了,我这车子也是不争气,还好你给修好了,不然我就要赶不上接我朋友了……”
“问题不大,”裴慎淡淡到,“你现在可以去接你朋友了。”
男人应了一声:“好嘞,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45。”
男人刚打开手机,界面上就弹出电话来,裴慎眼尖,看见上面的备注是“祁大少爷”,他莫名感觉是祁言。
男人假装不知:“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裴慎耸耸肩,示意他自便,只是刚背过身去,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话筒里传来。
“王哥,你还有多久到啊……”
这世界还真小。
等王哥打完电话,却发现裴慎把收款码扣住了,对上王哥故作不解的神情,裴慎淡淡一笑:“不用付了。”
“那怎么能行……”
“真的不用了,”裴慎拿毛巾擦了把脸,“你刚才给我的水都不止45了,快去接人吧。”
王哥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裴慎若有所思。
只是没过多久身上便传来一股莫名的燥热来,裴慎皱了皱眉,却没多想什么,干完手里的活,他和老板说了一声便提前回去了。
裴慎走的匆忙,没有看到裴槿发的今晚不回来的消息,裴慎进屋后便直奔卫生间,冷水从喷头中倾洒而出,却并不能压制住已经遍布全身的热意。
他抑制不住的低喘着,感受自己的理智被剥夺,后知后觉王哥的水应该是有问题的。
“呃……”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裴槿回来了,下一秒卫生间的门便被推开,满身酒气的祁言对着洗手池吐了个昏天黑地。
理智稍微回笼,他一扭头便看见身旁□□的裴慎,祁言的目光不可控制的落到了裴慎那处失控上,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出去——”裴慎几乎是咬着牙说到。
祁言抬头对上了裴慎的脸,他哪里见过这样的裴慎,不由吓了一跳。
裴慎此刻不仅双颊坨红,就连肌肤也泛起淡淡的粉色,他喉间溢出难耐破碎的呜咽声,他的不悦像美人嗔怒一般,此刻双目含春,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祁言哪里受得了这般情景,况且他还醉了,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不但没有退出去,反而走向前一步。
“你怎么了?”
“出去——”
可祁言脚下像生了根一样,不愿后退寸步。
裴慎咬紧了牙关,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一般,一拳打到祁言脸上。
“你果然是贼心不死,看我软硬不吃你就要用强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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