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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溯洄

靳霜向洛杳的心口处刺来,手法凌厉,果断干脆,显然是想让洛杳当场毙命,可惜临到得逞时却被洛杳手中的匕首格挡了一下,最终匕首刺入了后者的右肺。

洛杳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宫中的风言风语就像瘟疫一般流传了一遍。

洛杳昏睡了五日,这五日里,他像被关进了一方空旷漆黑的殿宇,殿宇内只有一道门,门外透着刺眼的光,可只要他从这道门出去,他便回到了“过去”——那曾经让他再也不想要想起,却也根本无法忘记的回忆……

……

四年前,北齐京都上锦

洛杳和南荣斐七岁做质,被送到这北齐深宫中已整整十年,而齐国北境的局势与十年前相比也截然不同。十年前,齐国与雍国势当力敌,鞑靼只是一支不足为惧的北境蛮族,尚且陷在部落争斗中难以自足,无瑕顾忌比它更加富庶文明的南国王朝。

十年后,蔑儿金汗一统北方,来势汹汹,齐军和鞑靼军队几次交手,竟全然落败,不死心的齐王御驾亲征,亲眼见证的鞑军的悍勇,在边境连失六座城池后,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齐国沉寂一月之后,暗中和鞑靼签订了合约……

一切都太平静了,仿佛半点变化也没有。南荣斐那时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而洛杳也刚满十七,南荣斐虽贵为皇子,但说到底是被雍国“抛弃”的皇子,在齐国都没少受齐国皇室的捉弄与冷待,洛杳的处境更不用说。

但齐国皇室每年都会在霜雪宫为南荣斐象征性地举办一场生辰宴,每到这一天,南荣斐便会收到数不清的礼物,然后和洛杳喝得酩酊大醉,不知凡几。

可这一次,南荣斐十六岁的生辰宴,洛杳却将酒壶中的酒换成了水,骗过了前来敬酒的王宫贵子,也骗过了南荣斐。

半夜,洛杳在他和南荣斐居住的霜雪宫放了一把大火。上锦连续十几天的晴日,皇宫中的所有木质楼阁从内到外都干燥非常,宫殿连宫殿,阁台连塔楼,一经点燃,很快便被火龙吞噬……

洛杳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南荣斐叫醒,将早已收拾好的细软塞到他怀中,将这个性格懦弱却生得极为美貌的雍国质子连拉带拽地拖出了此时已然混乱不堪的皇宫,直到逃出生天……

洛杳早在三年前便将皇宫乃至上锦,甚至整个齐国郡县的地图熟记于心,他带着南荣斐乔装打扮一番后,在齐国皇室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与他光明正大地一路向南,最终逃到了齐国边境——掖城。

“再往南就是榆关,当初你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肯走出的雍国边关……”

洛杳看着此时经过长途奔波,已经灰头土脸的南荣斐,一副胜券在握,欲展翅高飞的欣喜模样。

可他那时到底太年轻,精神松懈之下,加上当晚娇弱的斐皇子突然闹肚子,一泻千里后往天字上房床铺上一趟,想在邺城客栈逗留一晚,便答应了南荣斐明天一早再上路。

可这一等便等到了追兵长驱直入,下令关闭邺城边境守门,最终瓮中捉鳖,将他和南荣斐逮了个正着。

还差一步,洛杳想道,还差一步他便可以带着南荣斐逃回雍国了,即使雍国有狠心将他送往齐国为质,身为兵部尚书和诰命夫人的父亲、母亲,还有他高高在上,“坐享其成”的兄长洛举云……

但好在,早在他计划逃出上锦的前一天,他以南荣斐的名义,用雍国螭龙卫所使用的专属密语写了一封明确的“家信”寄往雍都。

信上写道:他们将于南荣斐生辰的这一天出逃,齐国北境局势陡变,身为皇子的南荣斐竟要被当做是合盟礼物送给鞑靼皇室,这对雍国无疑是奇耻大辱,“杳恳请朝廷出兵相援,协助我和斐皇子逃出齐国……”

一路上,洛杳和南荣斐并没有遇到雍国派来协助他们潜逃的母国帮手,却是在他二人被追兵追上之后,援兵才对掖城发起了围攻。

掖城被围的消息传来,洛杳和南荣斐看到了希望,重新振作,但他们还不知道前来围城的军队是哪支,统领全军的将帅又是孰人。

只是他们唯一确定的是,雍国朝廷并不是收到他们的信件后,便马上派来了援兵,而是在权衡是否要将他们视为弃子后方做出的出兵决定,否则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才收到掖城被围的消息。

可也就是因为这晚来的一步,他们落到了齐国人手里,现在转而成为了要挟援军退兵的人质。

洛杳和南荣斐的颈项上各架着一柄弯刀,像两只破布娃娃一般被押上了城楼。洛杳的双手被粗粝的麻绳反绑着,身后的小兵身上那具坚硬冰冷的铠甲,咯得他的后背生疼……再反观一旁的南荣斐,一国皇子哪里受过这种“虐待”,看表情已经泫然欲泣……

小兵马着一张又长又倔的臭脸,骤然将洛杳的肩膀一推,摁着他的肩膀迫使他趴伏在掖城这六七十尺高的城墙上,一旁南荣斐闷哼一声,继洛杳之后从城墙的垛口处探出了头。

洛杳这才看清楚城外的形势。

掖城之外一马平川,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然放下,掖城不是孤城,面对围攻自然毫不露怯色,这次竟主动打开了城门。

齐国士兵像一队队迅速移动的银色行军蚁一般从掖城涌出,冲入敌阵……

此时边关已然入秋,偶有孤雁,在一望无际的长空中哀鸣,比洛杳曾在霜雪殿听过的玉萧发出的声音还要空玄怆然……

他呆呆地望着远处雍**队与齐军的搏杀,脑中突然出现了一段久远失真到,差点被他遗忘的记忆。

那时候他还在雍都,身量不过才到身后士兵的腰际之处,他那已经年逾四十的父亲将他环抱在大腿上,教他念道几个字——“黄备兵藏”。

那本名叫“黄备兵藏”的书此时正被他坐在对面的兄长洛举云执在手中,不过兵书只有上半卷。

“黄备兵藏……”

洛杳跟着念了一遍,觉得那四个像几十根蚯蚓横七竖八排列在一起的字读出来还不算拗口,继而一笑,邀功似的看向当朝兵部尚书,也就是他的父亲洛缙安。

洛缙安掰着洛杳的牙口,指尖抵在他的虎牙处,突然笑道:

“牙还没长齐,说话漏风,但是说一遍就记住了,我儿子承父业指日可待。”

洛缙安年轻时是抵御西南外敌,镇压蜀中叛乱,威震一方的名将,那支跟着他屡战屡胜的军队,后来被昭德帝赐名“云良军”,洛缙安战胜归来后功成身退,不再过问边事,放手实权,改为统领兵事,慢慢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对面刚过完十二岁生辰的洛举云听完洛杳的学语,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四个发音,都五岁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阿杳真是个笨蛋!”

洛杳感受到哥哥的恶意,一听之下变了脸,含笑的嘴角耷拉往下,眼中水雾登时弥漫上来,正准备侍宠生娇一番,洛缙安却先他一步替他报了仇,捻着胡子突然问洛举云道:“黄备兵藏第四卷言道,兵之胜不在众寡,而在于幸死,举云是哥哥,便为阿杳解释一番吧。”

洛举云少时读书死记硬背,手中的“黄备兵藏”刚读到第三卷,还未及一半,自然不会解这句“兵之胜在于幸死”。

洛杳看着哥哥为难的神色,虽跟他一样什么也不懂,却因为对方的吃瘪而旋然高兴起来,弯腰去抢那本“黄备兵藏”的手抄本,口中喊道:“笨哥哥,哥哥才是大笨蛋!!”

“大笨蛋……”

这声“大笨蛋”童言无忌,却喊得洛举云两手握拳脸色铁青,赌气似的背转过身。在之后两天,洛举云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挑灯苦读,和洛杳生了好几天的气。

“念书”和“释书”自然不可比,那时的洛杳算是占了好大的便宜,他惊讶于自己小时候竟也有笑得如此天真明朗的时候,就像一只晒着无忧无虑的雀儿,在阳光下没事便啄啄自己的羽毛,摇头晃脑一天又是一天……

……

一声孤雁发出死前的啸鸣,自空中直直坠落,洛杳的望着远处的瞳孔微微放大,他身后是负责押送他的掖城城守残酷的冷笑声。

城守收弓,舌头顶了顶口腔壁,摆出一副让洛杳有些不适的姿态,放言道:

“听着真是碍耳,齐军还没输呢,这只臭鸟叫得跟发丧似的!”

一旁的南荣斐打了个寒战,大概也意识到羁押他的人比想象中的要粗鲁无理得多,这样的人才不会管他是否是身份尊贵的王公贵子,于是更加不敢动了,只悄悄给洛杳递了个眼神。

洛杳这次却没理他,专注地看着城墙下已经有了变化的战局。

“齐军快输了……”

这句话他没有宣之于口,而是在心里无声言道。

“兵之胜不在众寡,而在于幸死……善战者千里奔袭,冲锋于箭雨之下,不畏死则得生……”

少时洛举云未背出的这句话像烙印一般长于洛杳心间……

可这句话说错了吗?

齐军边军不畏死,个个悍勇如奔猿,主动开城迎敌,一个时辰后却渐渐败下阵来……

“该死……”

掖城郡守咬牙切齿道:“为什么龙骧军也来了……”

洛杳顺着郡守的视线看过去……

气势浩荡的齐国银甲军阵已被冲破,稀稀拉拉的士兵散落在战场上,犹如残破的鱼鳞,郡守口中的“龙骧军”却如蛟龙腾跃,携势不可挡之威,正向掖城城墙逼近!!

温暖如春的南国培养不了这般弑杀好战的军队,而这支龙骧军却是个例外,它是雍国在北边的虎狼之师,犹如一道铁屏障,不仅护卫雍国西北边境安危,还如一柄寒锋,劈开企图侵犯雍国边境的一切豺狼召彰的肚皮……

洛杳第无数次感受到自己那若蝼蚁一般的命运。他的身家,从十年前开始,便一直掌控在他人手中,一墙之外的广阔天地到现在都还不属于他。他没有能力自保,唯一能做的只是“逃跑”,他手无缚鸡之力,连齐国贵族最钟爱最擅演练的剑术也不会,更别说现在——狼狈地受困于敌手,只能眼睁睁等待他人来救。

骤乱的战场上,马蹄声阵阵,洛杳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人。

那人一身轻铠,银枪指地,企图单枪匹马冲破那由成百上千名齐军组成的前阵!!

一时间人仰马翻,齐军前阵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战术随之改变,他们手持无数支锋利的长钺,开始从四面八方合围,企图将马上的人逼落!

男人月夸下的白驹前蹄腾跃,傲然嘶鸣,在围攻之下,胸廓不慎被长钺割破,鲜血染红了它雪白的皮肉,男人皱眉,倾身抚摸白驹银色的鬃毛……

接着翻身下马,同一时间,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指令,独自扬蹄,一刻不停地继续往前阵防线突围,目标直指护城河吊桥所连接的掖城城门!

男人手中银枪横扫,力载千钧,将眼前阻挡他的长钺齐齐折断……

“盛遇……是盛遇!!”

洛杳吃着城墙上腾起的飞灰,听到郡守口中念出这个令北齐军绝望的名字,一时间心有好奇。

盛遇,这个人的名字他不是没有听过,龙骧军统领,雍国最年轻的“军神”,凭一人之力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成为雍国的新贵,是齐国以及边境十六国的头号大敌……

除此之外,他便知道得不多了,毕竟在齐国,鼓吹敌人的神勇是一种会被周围人口诛笔伐的“叛国”行为。

洛杳眼中光影变幻,他看见那个叫盛遇的人,冰霜掩面,眉眼峻厉,像是一个冷血的杀神,他手握千钧般沉重的银枪,转瞬便将近身的敌人屠杀殆尽。向他不断围拢的齐军逐渐踟蹰不前,似是没想到他们一波一波的人拼杀上去,竟丝毫没有消耗掉对方的体力,反而激起了此人的杀欲……

激战之下,盛遇像是感应到了那来自城墙上的灼热目光,下一秒,竟也抬眸,就这样与洛杳的视线骤然连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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