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洛杳比划着盛遇的私弓，向着门口的位置拉弦搭箭，把门外的门卫兵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门卫兵呼出一口气，心道还好洛公子拉不开……
洛杳：“…………”
“我怎么拉不开……将军，你这把弓的弓劲也太大了。”
洛杳试着拉了好几次弓弦，都只堪堪拉出一小段弧度。
盛遇接过洛杳递过来的私弓，笑道：“犀角弓你就别碰了，这把剑送给你……”
洛杳单手接住盛遇抛给他的一把长剑。
横剑出鞘，剑身随之闪过一段诡异的寒光……
“负雪剑，昔年姜国藏剑山庄铸剑师戚荭所淬炼的宝剑，后其一百一十二名弟子被屠，藏剑山庄名存实亡，戚荭身死，这把剑辗转来到了我的手里。”
盛遇看见洛杳眼中的疑虑，拉着他的手，将负雪剑彻底拔了出来。
“别怕，这把剑未出过鞘，也没有染过血，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此剑不俗，从洛杳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便知道了，他感受到一股剑气，仿佛摄人心魄，要将他与之融为一体。
负雪剑从剑鞘到剑柄，装饰肃冷却华丽，就像雍国氏族喜欢穿戴的燕羽觞，鱼牙绸般给人一种距离感。
“它并不像外表那样华而不实，等你用过之后便知道了，今夜亥时，我在营帐中等你，教你用剑功法。”
盛遇从洛杳的眼神中猜到了他的所想，并再次打消他的顾虑道。
*
第二天白天，洛杳想着昨夜的事，一直心不在焉。全军就地休整之时，龙骧军们开始聚集起来比试箭术暗器。
军中没有过正规的暗器训练，只有少部分人能掌握，洛杳支着下巴，看着持羽的背影看得出神。
接连几道破风声自不远处响起，持羽炫技般的将能用的所有物什，比如小刀、筷子、冒尖的骨头、勺柄……一股脑全插在了十数米开外的树桩上，引得一旁看热闹的同袍一阵叫好。
中场休息，持羽回洛杳身边喝水。
洛杳用手肘捯了捯持羽的后背，问道：“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什么都会？”
持羽将水囊重新装回行李中，手腕一翻，飞刀像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一般，又像有生命一般旋转出掌，向对面的树桩飞去！！
他是在演示给洛杳看。
树桩上传来无辜的钝响，飞刀的三分之一不差一分一毫地没入了其中。
接着持羽又飞出了第二把，第三把，每一支的运转手法与飞行态势都不一样，可它们毫无例外都笔直又有力地插进了对面的树桩中……
“给我一把，我也要试试……”
洛杳拿到持羽递给他的一支小飞刀后，学着后者刚才的手势向前投去，飞刀果然未听使唤，像一把木讷的铁片一般在空中飞到一半便栽了下去……
一旁看热闹的小兵举肘低笑，不约而同和持羽对视了一眼。
“用这个。”
持羽重新递给了洛杳一样东西。
洛杳愣了愣。
出乎意料的，持羽给他的竟是一把匕首。
可这把匕首却隐隐透露出些不同寻常，至少制式他从未见过，更别提外观的野性，雕刻纹路的古远，刀刃的肃杀精绝……
“这……”洛杳停顿了片刻，有些犹疑地问持羽道：“这把匕首是你的吗？”
持羽看懂了洛杳眼中的意思，这把匕首一看便价值不菲，不像是他这种身份的人能拥有的。
可持羽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洛杳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可你把它给我干什么呢？”
持羽道：“用它代替飞刀，练习暗器，等你能使暗器了，也会用匕首了。”
持羽这样笃定，洛杳便更好奇了几分。他想，盛遇给他的剑哪里是能速成的呢，习剑不经过经年累月的研磨，只会是耍花枪，匕首就不一样了，后者便于藏身，见招时出其不意，总比一个大块头要好学多了吧。
洛杳这样想着，半个时辰后却笑不出来了，他有些幽怨的看着面前之人，打起了退堂鼓。
“不要磨磨蹭蹭的，是你自己说想学。”
“这把匕首制式特殊，能带你找到最好的发力点。”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洛杳有些不满又有些委屈地看着身前这个不苟言笑甚至凶巴巴的人……
持羽感到不解。
“算了，你继续教我吧，你总是这样……”
这一次，持羽握住了洛杳的右手，他的手腕挨在洛杳的手腕处，腕关节一顶，便能顺理成章，轻易控制洛杳的手势，他的食指前伸，直扣住洛杳的食指，那把匕首就像两个人握在手中一般……
“匕身与腕线保持平行。”
“扬肘，压腕，出刀！”
匕首第一次凌厉且带风地直飞出去！
“错了。”
就在洛杳正高兴之际，煞风景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持羽道：“暗器不是扔出去的，是从你的食指划出去，再来！”
洛杳在被纠正动作后又试了几次，依旧没有达到持羽的预期。
不久后，持羽扔给了洛杳一个沙包。
洛杳向上抛了抛，是有些分量感的，便问持羽：“给我这个做什么？”
持羽面无表情，只道：“手掌向上将之抛起，翻掌抓握将它再接住，两边手一边练四组，一组五十次。”
“什么！？”
按照这个量练下去，自己的手还要不要了？！
“练完再练习转刀，指尖转，手腕转，没学会之前，不用学飞暗器了。”
持羽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就像当初他教洛杳射箭一般，不容一点质疑，他教什么，洛杳就得做什么，偷不得一点懒，又神神秘秘的，不会多说哪怕半个字。
*
第二天戌时，军队寻了一处平缓的河谷地带就地扎营，白色的帐篷遍地开花，火把照亮了营地，与天上荧荧的淡蓝色星辰光影交错。
主帐中点起烛火，盛遇坐在案前，正看着平阳姜副将传来的军报，看完后，提笔回信又是一番功夫。洋洋洒洒三张宣纸，用的全是龙骧军暗语，洛杳看不懂，只知道盛遇嘱咐了好多，主将虽远离平阳，平阳城的攻防却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帐内灯火跳跃，直到盛遇搁笔，写完回信，也未见得洛杳在他旁边多一句嘴，换做平时，那孩子早就因为好奇，凑在他身边问这问那，揪着他不放了。
“咻咻”的匕首破风声在寂静的营帐中时不时便要响个来回，虽然这并没有打扰到他。
盛遇第一次看到洛杳这么专注地去做一件事。
“这把匕首是哪里来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出声问洛杳道。
“是持羽送我的。”
洛杳将匕首玩儿得越来越熟练，像挽花一般，将它在无名指背上旋转了三周圈。
盛遇却看着匕首的残影道：“这不是军中制物。”
匕首套鞘上雕刻着一朵线条复杂秀丽，花瓣饱和的花，有些像大雍皇室钟爱的韶堇花，却比韶堇花更加诡丽。
“是他家传的匕首，从军后一直带在身边，将军或许没有见过。”
说者有心。
这把匕首的来历，其实是洛杳随口编的，当日他欲言又止，质疑持羽是否是匕首的所有者。
至于为什么要替持羽撒谎……
万一这把匕首是龙骧军哪次攻城拔寨的战利品呢，被持羽偷偷拿走，据为己有，一直没有上缴，洛杳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私藏战利品可是军中重罪，龙骧军治军严明，如果将军知道后要砍持羽的头怎么办？
“是吗。”
盛遇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回信折好，放进信封里，并令传令小兵星夜奔赴平阳城。
洛杳坐在软乎乎的兽皮榻上，正在做白天持羽教给他的练习，猝不及防盛遇突然站了起来，向塌边走了过来。
盛遇倾身，眼见就要去抢他手中的匕首！
洛杳本能地翻身一躲，身体陷进兽皮毯中一滚。那句“将军干嘛”还没喊出，盛遇左手一扬，已经攥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接下来我要夺你的匕首了，你当如何？”
此时洛杳与盛遇靠得极近，男人的声音磁性低哑，像在他耳边的低音弦鸣。
右手被死死制住，已动弹不得，盛遇握着他的手腕，迫着他控制匕首，刀尖朝下，正不断向他的面门逼近，他用力抵抗，奈何身体被制，自下而上受力，实在被动。
“你的力气比不过我，或者说，在这军中，比力气，你一个也比不过……”
盛遇循循善诱，说出的话就像在教一个小孩子执笔，但手上的力气却不减。
……右手唯有手指还能动，为什么一定要拼死抵抗呢？
这样想着，洛杳的手指一松，不过片刻之间，无名指带着匕身一轻轻一转，匕首不知受到了怎样的力，在他手中轻身旋转几圈，落到了他的左手之中！
下一秒，洛杳腰身发力，右腿借势，带着身体一翻转，登时和盛遇调换了位置！
这次变成了盛遇在下，他在上……
洛杳就势跨、腿坐在了盛遇的腰上，同一时间匕首在他的左手中再次旋转！
洛杳改反握刀柄为正握，刀刃朝外，刀尖朝下，就要向盛遇的脖颈处刺去！
可盛遇的动作比他更快。
只见男人的左手手腕一翻转，轻轻碰了碰洛杳的手肘与手腕的两个筋络循位，一阵电流袭来，顷刻间麻痹了洛杳的神经，匕首刺下的方向便歪斜了去。
盛遇笑道：“笨蛋，你这样封不了我的喉，只会割破我的气管，让我说不了话，我不会死。”
说着转头，将右侧的脖颈暴露在洛杳面前。
“割这里，血量才大。”
洛杳照做，按照盛遇的意思正要去“杀”他。
盛遇再和洛杳过家家，推掌反握，以最快的速度夺了他手中死死握着的匕首，又在他的后腰上一摁！
“啊……”
洛杳轻哼一声，腰上一软，控制不住地向前伏去，和盛遇来了个严严实实的对抱。
就在盛遇以为洛杳会服软认输之际，身上的人却突然埋头对着他的右侧脖颈咬去！
温热的唇肉清晰贴住他的脖颈，贝齿合扣，洛杳当真对着他的颈部咬了下去！
比预想中更重的刺痛传来，盛遇轻轻皱眉，握着洛杳腰身的手加了力道。
洛杳适可而止，没有再咬深下去，但是知道一定留了个牙印在盛遇颈项处……就在他的牙齿还咬着盛遇的颈肉时，却听到盛遇的喉结一动。
“起来，不像话。”
洛杳的齿间酥酥麻麻的，盛遇说话时胸腔的鸣动与他连成了一体。
他坏笑着起身，却也没完全起来，看着盛遇道：“将军，你输了，我刚才已经把你的颈部血管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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