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江山鸠 >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温柔与忏悔,留给榻上之人。

他的昭珩,用命为他扫清了障碍,替他守住了江山。现在,该轮到他,来清理门户,让那些伤害了他、愚弄了他的所有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书房御,烛火摇曳。

顾衔岳没有坐在御案后,而是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刚刚被宣召入内的林婉仪。

“林婉仪,”他的声音平静,“你,可知罪?”

林婉仪身着素雅宫装,闻言并未立刻惊慌下跪。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姿态依旧从容,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臣妾,”她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柔和,却褪去了往日的温婉伪装,面色平静,“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一桩罪?”

顾衔岳猛地转身,目光如冰刃般射向她:“构陷忠良,离间君臣,祸乱宫闱!桩桩件件,哪一桩不够你死罪!”

面对天子的雷霆之怒,林婉仪缓缓抬起头。令人意外的是,她眼中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

“陛下既然都已查清,又何必再问臣妾。”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是,流言是臣妾散播的,对谢相的‘担忧’是臣妾伪装的,北疆的线索是臣妾‘无意’透露的……这一切,臣妾认。”

“但……陛下,您坐在九天之上,可曾低头看过这宫墙之内的蝼蚁是如何生存?”

“我林家并非显赫世族,父亲在礼部战战兢兢二十年,才熬到一个侍郎。我入宫,不是为了争宠,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让家族不被倾轧!在这吃人的地方,不争,就是死路一条!”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讥诮和……那不易察觉的羡慕:

“谢相……他当然与臣妾无冤无仇。他的存在,他的‘特殊’,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他挡住了太多人的路,也成了陛下您唯一的‘弱点’。”

她直视着顾衔岳:“太后,陆将军,朝中多少勋贵……他们容不下谢相,更容不下一个为了谢相可以不顾一切的陛下!陛下,您以为您的爱是深情,在那些人眼里,却是可以攻击您的绝佳缺口!当所有人都在磨刀霍霍时,我林家这只小虾米,除了选择一边站队,还能如何?是等着被即将到来的风暴碾碎,还是……主动抓住一根或许能保命的浮木?”

“臣妾选择了后者。依附太后,扳倒谢相,是当时形势下,对我,对林家最有利的选择。臣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在这洪流中,为自己谋一个生存的位置罢了。”

“可陛下,您身处九五之尊,本当心如铁石,明察秋毫。您却允许了自己被‘情’字蒙蔽,被‘疑’字支配。这,难道全是臣妾的过错吗?”

她缓缓跪倒在地,不再是之前那种从容,而是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姿态。

“臣妾有罪,罪在求生,罪在不择手段。陛下如何处置,臣妾绝无怨言。”

“只是,”她最后抬起头,像是解脱,又像是自嘲,“陛下,这宫墙之内,只要帝王心中仍有可以撼动的‘特殊’,今日之局,便会不断重演。”

“臣妾,不过是这盘棋上,一枚知道自己注定会被舍弃,却依旧奋力挣扎过的……棋子而已。”

顾衔岳听着林婉仪这番混合着求生辩白的陈词,静静地审视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说完了?”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林婉仪伏下身,额头触地,不再言语。

“你巧舌如簧,将构陷忠良、祸乱朝纲之罪,轻巧地归于‘求生’二字。”顾衔岳缓缓踱步,“照你这么说,这天下间所有悖逆之事,皆可寻得一个‘不得已’的借口,那还要律法何用?还要朕这个皇帝何用?”

他停在林婉仪面前,居高临下。

“你说得对,朕确有失察之过,朕会铭记此生,引以为戒。但这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为恶的理由!”

“你的罪,不在于求生,而在于你的‘不择手段’!在于你为一己之私,不惜动摇国本,构陷国之柱石,险些让这万里江山陷入万劫不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林家是蝼蚁,便可肆意蛀蚀堤坝?若天下蝼蚁皆如此,这社稷早就崩塌了!”

林婉仪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而你,”顾衔岳的目光重新落在林婉仪身上,已不带丝毫情绪,只剩下帝王的裁决,“心思缜密,巧言令色,留你不得。”

“林氏婉仪,构陷忠良,离间君臣,罪证确凿,着,褫夺封号,贬为庶人,赐——白绫。”

“林文远及其一族,凡参与此事者,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余者,永不叙用。”

夜已深,御书房内只余一盏孤灯。顾衔岳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大晏舆图》前。地图上山川纵横,城池星罗,这是他和谢昭珩为之呕心沥血的万里江山。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北狄犯境的边关,而是沉沉地凝望着地图中心——那片代表皇城、代表慈宁宫的、用最浓朱砂勾勒的区域。

他刚刚以雷霆手段肃清了陆将军满门,血洗了朝堂上明面的反对派。朝臣们噤若寒蝉,他的帝威如日中天。

可他知道,有一根最深的刺,他动不了。

“以子废母”,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儒家道统绝不可逾越的雷池。一旦踏过,他就不再是“平定叛乱”的英主,而是“悖逆人伦”的暴君。

太后的存在,是皇室内部一个微妙的平衡符号。那些安享富贵的皇叔、皇弟们,今日可以冷眼旁观他处置一个“跋扈”的将军,但若他明日将刀锋指向“母后”,兔死狐悲之下,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联合起来?

一个分裂的皇室,是帝国崩塌的前奏。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朝堂上那些看似恭顺的面孔。他们今日跪伏在地,山呼万岁,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恐惧。

顾衔岳嘴角泛起一丝自嘲。

他们正愁找不到起兵的理由。若他动太后,那么“皇帝昏聩,受奸佞蛊惑,迫害嫡母”的檄文,会立刻传遍天下。届时,烽烟四起的将不止北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舆图,落在几处关键的边防重镇和内陆粮仓上。这些地方的守将,名字后面似乎都连着一条若有若无的线,线的另一端,隐隐指向慈宁宫。

陆将军是明刀,而这些人是暗箭。他们或许没有公然参与叛乱,但太后若有不测,他们会作何反应?

是继续效忠,还是以“清君侧、保太后”为名,拥兵自重,甚至开关揖盗?在北狄大兵压境的此刻,他不敢赌。帝国的边防,经不起任何从内部的瓦解。

顾衔岳缓缓坐回龙椅,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却动不了一个深居后宫的老妇人。

不是不动,是时机未到,代价太大。

剪除其羽翼,让她成为一个空壳,是目前唯一稳妥、也是代价最小的选择。

他需要时间,需要一步步将那些隐藏的势力连根拔起,需要等到外部威胁解除。

需要……找到一个能在礼法与现实中都站得住脚的、万全的理由。

慈宁宫佛堂。

暮色透过高窗上厚重的琉璃,滤成一种昏沉沉的的光,无力地铺在地面上。

佛堂内,终年不散的檀香气味似乎比往日更为浓重,沉甸甸地压在胸口,驱之不散,仿佛香火供奉的不是慈悲的佛,而是某种择人而噬的诡物。

太后端坐在蒲团上,背影挺直,一如往昔。她指尖一颗颗捻动着深褐色的沉香木佛珠,规律地发出“咔哒”轻响,仿佛窗外世界的血雨腥风,陆将军的覆灭,林婉仪的香消玉殒,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尘嚣,惊不动她分毫佛心。

心腹老太监几乎是踮着脚尖进来的,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无声地滑到她身后,用压得极低的气音,禀报着市曹口那场持续了整日的惨烈刑决。

“……陆将军府,男丁皆斩,女眷没入教坊司……陆将军本人,凌迟……三千六百刀,直至日暮方咽气。”

当“凌迟”二字出口的瞬间,太后捻动佛珠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那规律的“咔哒”声又继续响起,仿佛刚才那刹那的凝滞,只是错觉。

“哀家知道了。”

太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陆将军行事不密,怨不得人。”

老太监头垂得更低,不敢再多言一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佛堂沉重的门扉。

当最后一丝外界的声音被隔绝,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并未回头,依旧面对着那尊宝相庄严的鎏金佛像。佛像低垂的眉眼间满是慈悲,可那慈悲的光,却照不进她眼底分毫。

烛台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分明的光影界限,一半被昏黄的光勾勒出依旧优雅的轮廓,另一半则彻底隐没在深沉的暗影里。

就在这明暗交界之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彻骨的笑意。

她对着空寂的佛堂,如同梦呓般的低语:

“皇帝……真是长大了。心,也够狠。”她的声音轻若耳语,“为了一个谢昭珩,竟能做到如此地步……雷霆手段,连根拔起,倒是颇有几分先帝当年的影子。”

“也好……他斩断了哀家一只臂膀,看似赢了这一局。”她嘴角的冷笑加深,

“一个帝王,一旦有了看得比江山还重的‘珍宝’,呵……”

她缓缓抬起手,从宽大的袖袍深处,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信纸微黄,显然已有些时日。

“蛰伏,等待……只是时候未到。”

她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灭,青烟袅袅散入沉重的空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六十二年冬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我寄长风

狩心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