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三分毒。
有些药的计量要是多了,那就要从救人的东西变成害人的东西了。
宋怨不懂药理,悄悄让十六查了一下这份药方。
十六很快给出答复——这药方前期确实有效果,可长期服用下去,就会慢性中毒,甚至可能导致失明。
这可比夜盲可怕多了。
更何况宋怨的夜盲也没严重到一点都看不见,只要光线充足,他还是能看得清的。
药方不对这事儿引起了筠连夫人和萧褚的警惕。
筠连夫人少见地发了脾气,让管家孙望赶紧去找个郎中回来,重新给宋怨诊断。至于宫里御医开的那两张方子以及从宫里带回来的药包都不能用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姨说得对。”萧褚把两份药方放在桌上比对,“你们来看,这两份方子用的是一样的纸,这说明什么?说明宫里有人想要对阿怨不利。”
能明目张胆在皇子眼皮子底下做这种腌臜事,想必授意这件事的人身份也不会太简单。
筠连夫人忧心道:“阿苑平日确实贪玩,但我相信阿苑懂得分寸,断然不会在宫里乱来。”
萧褚点头,也是一副盲目信任的样子,“我也这么觉得。”
宋怨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那么信任他,他反而有点心虚了。他是不会在宫里乱来,但保不齐以前的原主会在宫里乱来。虽说这种概率很小,但他目前没有任何资料来证明。
十六也在紧急搜原主在皇宫时做过的事件记录。
萧褚又隐晦地瞧了宋怨嘴唇上的伤口一眼,他总觉得这个伤口来得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伤口旁边似乎还有浅浅的牙印。
牙印么?
郎中到了。
宋怨收起心思,专心让郎中诊治。
这郎中是整个都城里最好的,治疗疑难杂症有一手,但为人也心高气傲,听闻是要给宋府那不学无术的小少爷看病的时候,差点让自己的徒弟把孙望打出去。后来还是被孙望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
郎中:“若我没诊断错的话,小少爷的眼疾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应该是打小就有的毛病。”
宋怨心里咯噔一下,“十六十六十六!这郎中是不是太神了一点?我这什么时候患的夜盲症他都知道?”
十六声音稳稳的,“宿主别担心,虽然咱们是来做任务的,但任何一个小世界里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事情,后期都会逻辑自洽的。”
“有道理。”宋怨悄悄把目光放在筠连夫人身上。
古代没有先进的体检仪器,大概孩子出生时是健康的,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常,那都会当成正常的孩子来看。原主是没有夜盲症的,如果其他人问起来,他也完全可以用之前说给厉奉和厉显听的那套说法。
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反正突然间就这样了。
筠连夫人露出惊讶的神情,“大夫,这……”
“这不可能。”萧褚打断筠连夫人的话,“大夫要不你再看看呢?阿怨小时候没这个毛病,我很确定。”
他们以前经常一同夜游,半夜一同翻墙而出是常有的事。如果宋怨的眼疾真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他不可能一点都没发现。
郎中脾气很硬,睨了宋怨一眼,“许是宋小少爷从未说过呢?”
宋怨:“?”
这倒是个好理由。
他刚要顺着这郎中的话说,郎中又继续道:“再者,我并未说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便是从小就显露端倪的。”
宋怨按兵不动。
很好,这应该就是十六说的逻辑自洽,自洽得非常完美。这话要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可能没那么有说服力,但说这话的是大名鼎鼎的郎中,那就不一样了。
没有了逻辑上的漏洞,萧褚安静下来。
郎中大笔一挥写了一张方子,“这是前七日剂量,一日三帖,早中晚各一帖。宋小少爷这算不得什么沉疴,可若是前期不好好治,往后怕是会越发严重。”
萧褚看了眼方子,末了又把方子拿给筠连夫人看。
筠连夫人记性很好,“怎么又不同了?”
萧褚把先前御医开的那两份方子拿出来递给郎中,“劳烦帮忙看看这两张方子有什么问题。”
郎中面上不虞,但还是看了方子。方子看完,他嗤笑一声,“不知变通的东西。这张,治不坏,但也治不好;这张,这剂量就是牛来了都得瞎。”
宋怨:“……”
好毒。
萧褚:“……”
筠连夫人脸色严肃。
就连站在一边的孙望都有些心惊。
这小少爷到底在皇宫里惹了谁?难道是大皇子?可大皇子归都后与小少爷往来甚密,此前也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还能有谁?
“劳驾再看看这个。”萧褚把药包拆开,让郎中一一过目。
郎中翻了翻,夹杂着些许雪白的眉毛挑了挑,“这服药倒是开对了。”
萧褚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与药方对得上么?”
郎中又是一声轻嗤,“对得上个屁。”
“……”宋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有意思,俄罗斯套娃都不敢这么干。
同样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两张方子几帖药,目的都是为了治他的夜盲症,偏偏方子对不上药,药也对不上方子。
有趣。
真有趣。
十六叫起来,“果真皇宫里面深似海!治疗夜盲症的药都能整出这么多的花样来!肯定是有人要害原主!”
宋怨赞同十六的话,“所以查到我来之前原主在宫里都做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了么?”
十六:“准备筛查完了,我做成表格后再给宿主看。”
宋怨:“好好好。”
孙望把郎中送出去了,顺便去药房抓药。
前厅气氛凝重。
一共三个药包,拆开了一个,剩下两个半点没动。萧褚把药包规整好准备拿去丢,被筠连夫人叫住了,“不可。这些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就是要丢,也不该是原原本本地丢。”
萧褚:“姨,你的意思是?”
筠连夫人叫来一个丫鬟,让她把药拿去煎了。
萧褚顿时明白了筠连夫人的意思。
宋怨说:“还是娘亲考虑得周到。这样若是我身边有眼线跟着,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阿苑真聪明。”筠连夫人欣慰道。
萧褚比被夸的宋怨本人还自豪,“阿怨一直都很聪明。”
宋学士和宋庭下朝回来了,大老远就听见了宋学士的骂声。
宋庭缀在后面,时不时安抚两句。
筠连夫人“唉”了一声,“今日你父亲定然又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宋学士是出了名的帮理不帮亲,说得直接一点就是轴,轴到没谱。就是因为轴,他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给宋怨改了名字,由“苑”改“怨”,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及用这“怨”字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改名后,原主和宋学士就彻底闹掰了,两人见面准会吵个面红耳赤。宋学士出口成章,原主就是出口成脏,宋庭拉架都拉不过来,好好的宋府鸡飞狗跳。
“快,快从后门出去。”萧褚架着宋怨就走。
宋怨差点双腿离地,“?”
十六也说:“现在确实还是适合先跑。”
宋怨纳闷,“十六,你给我整理原主的资料的时候是不是又漏了什么?”
十六不说话,但宋怨能感觉得到十六的心虚。
不对,十六是系统,压根没有心。
萧褚还是拉晚了一步。
他和宋怨刚到后门,宋学士和宋庭已经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不知礼数!”宋学士中期十足地一呵。
筠连夫人目光冷淡地看着宋学士。
宋学士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坐下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茶杯连带着茶壶都被筠连夫人收走了。
“夫人啊……”
筠连夫人看都不看他。
宋庭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娘亲”,接着朝后门喊,“阿怨,小将军,你们这是?”
萧褚一顿,垂眸看了宋怨一眼。
只要宋怨说想走,他立马带人就走。他就是这么不怕事。
但宋怨是带着任务来的,他也有心修复原主和宋学士的关系。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为了原主,他得给自己找个后路。
他才刚来,就已经遇到换药这种事了,要不是萧褚,要不是筠连夫人,要不是他自己也比较注意细节,还真的有可能会中这个圈套。
自己家人目前是最靠得住的。
“父亲,兄长。”宋怨转身,拱手道。
萧褚:“?”
宋学士一副被下毒了的神情。
宋庭也有些意外。
只有筠连夫人神情中隐隐带着骄傲。
她的阿苑是真的长大了。
宋学士默了一阵,哼了一声,“装乖讨巧。”
筠连夫人听不下去了,一手拍在茶壶盖上,“宋芝行。”
宋芝行宋学士敢怒不敢言,只好给自己的大儿子使眼色。
宋庭惯会察言观色,自然地对筠连夫人说:“娘亲,我渴了,可以匀我一个茶杯么?”
筠连夫人还是爱子的,匀了宋庭一个茶杯,让他自己倒了杯茶。
宋庭准备为他父亲也讨一杯的时候,余光瞥见宋怨和萧褚悄没声地往后门外退。他收回视线,还未开口,门外又传来了动静。
“夫人,小少爷的药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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