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汛码头的风还带着江水的潮气,林砚指尖捏着新案件报告的纸角,指腹能摸到纸张上未完全干透的油墨。报告首页贴着一张现场照片——古董商老周倒在自家书房的博古架前,深色西装上溅着暗红的血迹,右手僵硬地指着博古架第三层,那里空着一个本该放青花瓷瓶的位置,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灰尘印记。而最刺眼的,是老周左手手腕上的淤青——那淤青被人刻意摆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缠绕的蛇,又像古书上的篆字。
“死者周慎行,男,五十八岁,做古董生意三十年,主要经手明清瓷器和古玉。”小陈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一叠资料,语速飞快,“昨天晚上十点,他的保姆发现他出事,报的警。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门窗完好,博古架上少了一件元代青花梅瓶,价值至少五百万。初步判断是入室抢劫杀人,但那个符号……技术队查了半天,没找到任何匹配的图案。”
林砚翻到尸检初步报告那页,目光停在“致命伤为单刃锐器刺中心脏,死亡时间推断为昨晚七点至九点之间”上。他抬头看向小陈:“老周的社会关系查得怎么样?有没有仇家,或者近期有大额交易的客户?”
“正在查,”小陈点头,“不过老周这人挺谨慎,生意上的事很少跟人透露,保姆说他最近半个月,每天都关在书房里打电话,语气很激动,好像在跟人吵架,但没提对方的名字。还有,我们查了他的银行流水,上周有一笔两百万的转账,收款方是个匿名账户,来源不明,转账备注写的是‘定金’。”
林砚揉了揉眉心,把报告塞进风衣内袋。“去现场看看。”他转身走向警车,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车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让他想起刚才在码头看到的江面——平静的水面下,永远藏着看不见的暗流,就像这起案子,表面是抢劫杀人,可那个奇怪的符号,总让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老周家在市中心的老别墅区,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遮住了大半个院子。书房在别墅二楼,门还贴着警方的封条,推开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血腥味。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古董,青花瓷、青铜器、古玉摆件,每一件都用玻璃罩罩着,唯独第三层空着,灰尘印记清晰可见。
技术队的老张正在勘查现场,看到林砚进来,递过一副手套:“林队,你看这个。”他指着博古架旁边的书桌,桌面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古籍,书页上用红笔圈着一个符号——和老周手腕上的淤青符号,一模一样。“这本书是清代的《古符考》,里面记载的都是古代巫术用的符号,我们查了,这个符号叫‘缠蛇符’,据说古代盗墓者用来标记墓址,也有‘封口’‘灭口’的意思。”
林砚凑近书桌,仔细看着古籍上的符号。符号线条扭曲,像两条缠绕的蛇,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圆点,像是蛇的眼睛。“老周为什么会研究这个符号?”他拿起古籍,书页泛黄,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看来是经常翻阅。“查一下老周最近的古董交易,特别是有没有涉及盗墓文物,或者跟‘缠蛇符’有关的东西。”
老张点头,又指向老周的电脑:“电脑硬盘被格式化了,技术队正在恢复数据,估计需要几个小时。另外,我们在书房的地毯下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是空的,只有一点泥土,像是刚被人清理过。”
林砚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暗格的边缘,泥土很湿润,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不像别墅里常见的装修用土。“把泥土样本送去检测,看看有没有特殊成分,或者能匹配到哪个区域的土壤。”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博古架,突然注意到博古架最顶层的一个青铜鼎——鼎的底部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这个青铜鼎,老周是什么时候收的?”林砚问跟在旁边的保姆。
保姆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脸色还很苍白,声音带着颤:“这个鼎……是上周三,一个陌生男人送来的,说让周先生帮忙鉴定。周先生看了之后,脸色很不好,还跟那个男人吵了一架,让他把鼎拿走。可那个男人说,鼎已经送来了,就不会再拿走,还说……还说周先生知道太多了,迟早会出事。”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林砚追问。
“个子很高,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说话声音很低,像是故意压着嗓子。”保姆回忆着,“他送来鼎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青花瓷瓶,就是博古架上少的那个梅瓶。当时我问周先生,要不要报警,周先生说不用,还让我别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林砚心里一动——那个男人送来的青铜鼎和青花梅瓶,很可能就是案子的关键。他立刻让小陈调取别墅门口的监控,还有老周上周三的行踪记录。
就在这时,技术队传来消息:泥土样本检测出了特殊成分,里面含有微量的朱砂和铅,这种成分常见于古代墓葬的土壤中,而且根据土壤的酸碱度和微生物分析,很可能来自市郊的云台山区域——那里有几处未被发掘的明清古墓,也是盗墓者经常光顾的地方。
“云台山?”林砚皱起眉头,“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关于云台山古墓被盗的报案,或者相关的新闻报道。”
小陈立刻拿出手机查询,几分钟后,他脸色凝重地抬起头:“林队,还真有——半个月前,有村民报案说云台山的一处古墓被人盗了,但警方赶到时,盗墓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找到几个盗墓工具,没发现被盗文物的踪迹。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城郊派出所的李警官。”
林砚立刻拨通了李警官的电话。电话接通后,李警官的声音带着疲惫:“林队?你怎么突然问起云台山盗墓案?那个案子没什么线索,我们查了半个月,一点进展都没有。”
“老周的案子,可能跟那个盗墓案有关。”林砚说,“老周书房里发现的泥土样本,匹配到云台山的古墓土壤,而且他上周收到的青铜鼎和青花梅瓶,很可能就是从那座古墓里盗出来的。你那边有没有关于盗墓者的线索?比如可疑人员,或者近期在云台山附近活动的团伙?”
李警官沉默了几秒,才说:“有一个线索,我们当时在盗墓现场发现了一个烟盒,上面有‘兴盛古董行’的logo。兴盛古董行在古玩市场很有名,老板叫马三,据说跟很多盗墓团伙有联系,但我们没找到确凿证据,一直没能动手。”
“马三?”林砚记下这个名字,“我现在就去兴盛古董行,你那边能不能派人过来,协助调查?”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人过去。”李警官答应着。
挂了电话,林砚对小陈说:“你留在现场,等电脑数据恢复,有消息立刻跟我联系。我去兴盛古董行看看。”
兴盛古董行在古玩市场的最里面,门面不大,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兴盛古董行”五个字。林砚推开门,里面弥漫着一股檀香和霉味混合的气息,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古董,大多是仿制品,只有少数几件看起来像是真的。
柜台后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精明的笑,看到林砚进来,立刻站起身:“这位先生,想买点什么?我这里有刚到的明清古玉,保证是真品。”
林砚拿出证件,放在柜台上:“警察,找马三。”
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警惕:“马老板不在,你们找他有事?”
“上周三,是不是有个男人拿着青铜鼎和青花梅瓶,去找过周慎行?”林砚盯着男人的眼睛,“那个男人,是不是跟马三有关?”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店员,马老板的事我不清楚。”
林砚没说话,目光扫过柜台下的抽屉——抽屉缝里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料,像是口罩的边缘。他上前一步,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和一顶黑色的帽子,还有一个烟盒,上面印着“兴盛古董行”的logo,跟李警官说的盗墓现场发现的烟盒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林砚拿起口罩和帽子,“上周三,去老周家送鼎和梅瓶的男人,是不是戴的就是这些?”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墙皮一般惨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就在这时,古董行的后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林砚立刻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往门外跑,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身形和保姆描述的一模一样。
“马三!”林砚大喊一声,追了出去。
马三跑得很快,钻进了古玩市场的小巷里。小巷狭窄,两边堆满了各种杂物,光线昏暗。林砚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攥着配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小巷里岔路很多,很容易迷路,马三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专挑难走的路跑。
跑了大概十分钟,马三突然拐进一个废弃的仓库。林砚追进去时,仓库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落在堆积的木箱上。
“马三,别躲了,你跑不掉的。”林砚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老周的死,跟你有关吧?那个青铜鼎和青花梅瓶,是不是从云台山古墓里盗出来的?”
仓库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破洞的声音。林砚慢慢往前走,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在木箱上扫过,突然,他看到一个木箱后面有动静——马三拿着一把铁锹,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林砚侧身躲开,铁锹“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他趁机上前,一把抓住马三的手腕,将他按在地上。马三挣扎着,嘴里大喊:“不是我杀的老周!是他自己找死!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还想报警,我只能……”
“只能什么?”林砚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你把青铜鼎和梅瓶送给老周,是想让他帮忙销赃,还是有其他目的?那个‘缠蛇符’,是你画的吗?”
马三的脸色变得狰狞,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朝林砚刺去。林砚早有防备,一脚踢掉匕首,将马三的胳膊扭到背后,用手铐铐住了他。
“说!老周到底知道了什么?”林砚厉声问道。
马三喘着粗气,挣扎了几下,见无法挣脱,才颓然地说:“那个青铜鼎……鼎的底部有一个‘缠蛇符’,是当年盗墓团伙的标记。老周鉴定鼎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符号,还认出了鼎是云台山古墓里的陪葬品。他说要报警,我只能跟他谈,让他帮忙把鼎和梅瓶卖掉,赚的钱分他一半。可他不同意,还说要把我跟盗墓团伙的事都捅出去……”
“盗墓团伙?”林砚追问,“你跟哪个盗墓团伙合作?云台山古墓是不是你们盗的?”
“是……是‘蛇爷’的团伙。”马三的声音带着恐惧,“蛇爷是团伙的头目,心狠手辣,谁要是敢背叛他,下场就是死。老周不同意帮忙,我只能告诉蛇爷,蛇爷说……说要让老周闭嘴。我没想到他会杀了老周,还在老周手腕上画了‘缠蛇符’,那是蛇爷的警告,警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别多管闲事。”
林砚心里一沉——原来老周的死,不仅仅是因为拒绝销赃,还牵扯到一个庞大的盗墓团伙。那个“蛇爷”,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
“蛇爷是谁?他在哪里?”林砚追问。
马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蛇爷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们都是通过电话联系,他从来没露过面,每次交易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而且他的声音经过处理,根本听不出来是谁。”
林砚皱起眉头,看来想要找到蛇爷,还需要更多的线索。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陈的电话:“小陈,电脑数据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跟蛇爷或者盗墓团伙有关的信息?”
“林队,数据刚恢复好,”小陈的声音带着兴奋,“我们在老周的加密文件夹里,发现了一份文件,里面记录了他跟蛇爷团伙的交易往来,还有几个可疑的账户信息。另外,文件里还提到了一个叫‘黑石窑’的地方,说那里是蛇爷团伙的窝点,用来存放盗来的文物。”
“黑石窑?”林砚心里一动,“查一下黑石窑的位置,立刻通知特警队,我们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林砚押着马三走出仓库,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清楚,这起案子只是一个开始,想要彻底打掉蛇爷的盗墓团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不会放弃,就像之前破获的每一个案子一样,他会一直追查下去,直到将所有的罪犯都绳之以法,让真相浮出水面。
警车呼啸着驶向黑石窑,林砚坐在车里,手里拿着老周的文件,指尖在“蛇爷”两个字上反复摩挲。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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