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宗璞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南国翠皱着秀气的鼻尖,叽叽喳喳的骂道,“哪个混蛋玩意偷的它孩子,还扔进了井亭山上的水井里?!真是个杀千刀的!让姑奶奶逮到绝对给他剁成肉酱!”
倒是阿铃,她好像什么时候都感觉不到冷一样,当初在云贵川时,还是初春,初春有几天是倒春寒天气,最是冻人,可她一双犹如白玉的胳膊依旧裸-露在外。
如今也是,她抱着一双玉臂没有出声,倒是那双妩媚的眸子一时间浮浮沉沉。
杜宗璞抿着唇,许久后才道,“南大师你说的应该没错,很合情理,只是其中有一个疑惑的点没有捋清,就是苗有为在其中是扮演了什么角色呢?那个引我们前来的人,又为什么要将苗有为死后的尸体以一种忏悔赎罪的姿态,摆跪在青冠武神像面前?”
阿铃事不关己的说起风凉话,“夜路走多了难免撞鬼,肯定是苗有为平时坏事干多了呗。”
“啊!你个臭-婊-子,我杀了你!”苗阿普放下苗有为的尸体,突然疯了般的冲向苗阿铃,不要命的招式都甩在她身上。
苗阿铃冷冷一笑,“愚蠢的东西,自不量力!”
随即哨声四起,一群蛊蛇嘶嘶嘶的吐着猩红蛇信冲向了苗阿普。
南国笙蹙眉,语气冷了一个度,“够了!”
话落,瞬间就见苗阿铃和苗阿普的身体都止不住抖了一下。
栾启明推了推眼镜,为了缓和气氛,跟老妈子上身般劝道,“大家都别吵架,万事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千万别伤了和气。”
说着他看向了苗阿铃,不赞同的道,“苗姑娘,死者为大,就不要妄议死者了吧,更何况还是在死者面前。”
苗阿铃扭头冷哼了一声。
栾启明又转头朝红着一双眼的苗阿普,拍了拍肩膀安慰道,“知道你从小是被你师父养大的,和你师父情同父子,你师父就这么死了,你肯定接受不了,但咱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就冤枉苗姑娘是不是,你说对吧,阿普兄弟。”
杜宗璞拍了拍苗阿普的肩膀,没说什么。
他这人平时虽然痞惯了,但眼下这种需要安慰人的情况,他还真就不擅长,启明星一身自带的儒雅温柔气息,倒是能很好的抚慰人心。
苗阿普一双哭的通红的眼死死瞪着地面,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忍不住哑着嗓子为师父辩驳道,“师父是个很好的人,他从来都没做过坏事,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师父......”
毛姑婆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尖声道,“阴谋!这一定是个针对咱们匠门的阴谋!草鬼婆,你说是不是你一手设计的?!”
阿铃冷冷一笑,没好气的道,“你年纪大了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还我一手设计的阴谋!要是我设计的阴谋我第一个毒死的就是你个老不死的!”
毛姑婆见阿铃跟她唱反调不说,还咒她早死,顿时眉眼一横,颤抖着手指着苗阿铃朝南国笙哭诉道,“小匠爷哎!你看看她!自从她出现在连城,苗有为就死了!苗有为生前憨厚,从不与人有过过节,除了他们草鬼婆和赶尸匠不对付外,根本就想不到其他人有害苗有为的动机!”
听毛姑婆这么一说,抱着苗有为尸体哭的双眼通红的苗阿普,也再次愤愤的瞪着阿铃,仿佛她就是杀他师父的罪魁祸首!
苗阿铃气笑了,她再次吹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就见地面上剩余的五彩斑斓的毒蛇全都嘶嘶嘶的朝毛姑婆和苗阿普二人围去,给二人围出个包围圈来。
毛姑婆尖叫着道,“小匠爷你快看看啊,还真被老婆子说中了,这该死的妖婆子要杀人灭口了啊!”
苗阿铃伸出涂有艳红指甲的手,动作优雅的捋了下刚才御蛇不时小心弄皱的墨绿旗袍,不耐烦的道,“闭上你聒噪的臭嘴,要不是小匠爷远赴云贵川去请我来连城捉蛊虫,你以为我稀罕来啊!什么破地!”
毛姑婆不敢置信的转过头,盯着南国笙有些磕巴的问道,“小匠爷,是、是你请她来的连城?!”
南国笙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一双幽寂冷眸望着毛姑婆,声音冷淡的道,“闹够了么,闹够了就回去。”
南国翠也低声补刀,“咱们匠门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毛姑婆尴尬的低下头,仿佛这才意识到这里除了有他们匠门的人在外,还有警署的人在。
苗阿普也一脸愤愤的侧过头,能看的出他很不服气。
杜宗璞郑重的朝二人道,“你们放心,只要是发生在连城境内的人命事件,我们警署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绝不会让死者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毛姑婆和苗阿普各有各的心思,听闻杜宗璞如此说也都没说话。
反而是南国笙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杜警探了。”
杜宗璞听着他亲口说出杜警探三个字,觉得有点别扭,感觉杜警探这三个字,放在其他人的嘴里没什么问题,但从南国笙嘴里吐出来,就显得有点生疏了。
可他又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该让他称呼自己什么好,他想让他称呼自己什么?
杜宗璞?
宗璞?
阿璞?
他有些迷茫,好像怎么叫都觉得不够亲昵,只好囫囵的点点头,在裤兜两侧抹了下手上沾到的母蛊血,这血液腥臭,一点都不好闻,闻久了呛的人鼻子疼。
送走了匠门的人,杜宗璞找来哏哏和警署里的兄弟,泼了汽油,放了一把火将母蛊尸体烧的一干二净,主要这玩意有毒,怕挪出去再不小心毒着人,干脆烧了一了百了。
返回警署途中,栾启明愁眉苦脸,“又添了一桩命案,前面那三桩还没找到凶手呢,唉,可真是个多事之春。”
哏哏闻言,眼里滑过一抹得意精光,他低声劝道,“栾哥,想开点,头儿肯定有办法的。”
栾启明瞪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杜宗璞,“他有办法,他有个屁的办法?!他信誓旦旦承诺男人婆三日之内就能抓到杀害阮阮的凶手,眼看这都两天过去了,我看他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禅连红逼他们逼的急,把栾启明这个平时私下里称她为红姐的老好人,都给逼出了“男人婆”这个外号。
哏哏拍了下大腿,“嗐,大不了就是这个月的奖金没了,反正头儿也不差这点钱,毕竟也不是头儿不愿意抓住凶手,实在是这凶手太狡猾了不是。”
杜宗璞闻言,本来一直沉默的他,难得的反驳了一句,“不,奖金很重要。”
栾启明诧异的望了他一眼,挖苦道,“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也开始下凡了?”
“去你的,”杜宗璞笑骂出声,弯着眼角解释道,“还不是南大师的那张小嘴太过刁钻,不好吃的不吃,太甜的不吃,太腻的也不吃,太肥的太咸的都不吃,只吃贵的好的,我这个月的薪水都快花没了。”
说这话时还带着股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宠溺。
栾启明听的牙酸,低声嘀咕,他妈的,被一股恋爱的酸臭味熏了鼻子。
哏哏不知怎么的,听了杜宗璞的话,下意识出声反对道,“头儿,南大师和你不合适!”
杜宗璞一听这话,也跟着下意识解释道,“朋友!我和南大师之间是朋友关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情明显变差了,小轿车飚的飞快,吓的坐在副驾上的栾启明,连忙抬手抓住中央扶手,生怕被摔飞出车窗。
哏哏更是毫无防备,身板往前猛地一栽,砰的一声脑门就撞在了皮椅上,捂着磕红的脑门,他磕磕巴巴的小声道,“头儿,你你你生气了?”
“没啊,没生气,我怎么可能生气,我没生气,真的,我一点都没生气,毕竟我是个这么大肚子的人。”
王哏财:“......”
栾启明:“......”
“哦不是,口误,不是大肚子,是毕竟我是个肚子这么大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么。”杜宗璞边说,边猛地踩下脚底油门,一溜烟的冲向海浦大桥。
王哏财脸猛地一变,“妈呀!头儿太快了!慢点慢点啊啊啊啊啊!”
因车速过快,栾启明的嘴巴都给被车速带起的狂风吹的变了形,他死死抓着扶手,张嘴就是一通疯狂咒骂,“杜宗璞!你*%#&%......”
车子驶过海浦大桥,终于到了警署。
杜宗璞率先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留下一句吩咐道,“王哏财,一个小时之内我要收到关于那座溶洞的所有资料,还有苗有为和苗阿普近一个月来的人脉关系网,以及这次请他去走脚的丧主是谁!”
王哏财坐在后座目光呆滞的道,“头儿还说没生气......”
栾启明捂着胃口,摇了摇头,睨了一眼哏哏,真是无可救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连累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说着就忍不住干呕起来,他飞快打开车门,双脚刚一落地,就晕车晕的哗啦啦开始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终于不恶心了,没想到又一声哗啦啦的呕吐声响起,他一回头就见王哏财从车上下来后正捂着肚子哗啦啦的吐个不停。
看的他恶心的不行,胃里再次反酸,又开始吐了起来,好不容易停了,他目光呆滞的艰难骂道,“杜宗璞你个王八蛋,你他妈还真是无差别攻击啊......”
......
一个小时的紧赶慢赶,王哏财终于在最后一秒调完了所有资料,没想到还真就让人发现了点东西。
栾启明指着一条信息,靠在桌边抱着双臂道,“没想到这次请苗有为去走脚的丧主竟然是阮阮。”
杜宗璞和栾启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糟了!”
哏哏摸不着头脑的道,“什么糟了,头儿,栾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啊!”
杜宗璞抽起棕皮椅子上的皮夹克,迅速往外走。
哏哏连忙道,“头儿,你去哪啊?”
“档案室。”
杜宗璞边走边解释道,“咱们都忽视了一个重要信息点,一直都以为阮阮死了是受害者,也知道她父母早逝,家中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可歌星和咱们普通老百姓不一样,她们最亲密的人除了父母家人外,还有经纪人。”
栾启明接着道,“哏哏,你想啊,一个活在上流社会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又怎么会跟下九流的赶尸匠联系到一起,这中间一定是有人牵线。”
“而歌星打交道最多的也最信任的除了家人外就是经纪人,毕竟朋友都没有经纪人可靠,尤其是阮阮这种家喻户晓的大歌星,不会像其他小明星一样和他人共享经纪人,这个经纪人一定是单独仅为她一人服务,所以最有可能帮她牵线的就是她的经纪人,也是最有可能害死她的人。”
“只有她经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阮阮,并把她抛尸井中。”
杜宗璞声音一顿,接着道,“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她经纪人就是赵四。”
哏哏眼神一紧,“不不能吧,这都是你们的猜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杀人凶手,去调查她的经纪人我看没什么必要吧头儿,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栾启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不信我也得信你们头儿啊,他在大洋彼岸可是出了名的神探啊。”
王哏财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栾哥,你说的也是,可能是我关心则乱了。”
就在这时,杜宗璞已经抽出了档案室里关于阮阮的档案,在阮阮人物信息一栏,亲眼所见阮阮的经纪人也姓赵,名为赵况酒。
栾启明同时也抽出一沓明黄牛津袋,兴奋的道,“找到了宗璞!”
杜宗璞连忙接过牛筋袋,打开上面缠绕的密封白线,一张关于赵况酒的个人资料就出现了。
【赵况酒,男,38岁,单身,家中排行老四,别名赵四,住址不定,父母住址:连城市连华庵区杨柏路巷子弄里937号。】
杜宗璞道,“启明星,赶紧带人去赵况酒的父母住址和他兄弟姐妹家搜查询问一下,一定能问出些东西来。”
“那你呢?”
“还有另一个疑点,我要去处理一下!”
栾启明朝他竖起个大拇指。
就在这时,哏哏突然吞吞吐吐的道,“头儿,我下午能不能请假一下,我老娘身体越发不好了,我得带她去找大夫看看。”
虽然现在缺人手,但也没办法不批王哏财的假,毕竟哏哏母亲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伙都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都说不定。
杜宗璞道,“那你赶紧回去吧,钱够不够用,不够我给你拿点,改天我和启明星登门探望伯母。”
哏哏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这钱够用,那我就先走了。”
栾启明摇摇头,“也不知这小子不用的啥,是不用咱俩去看他老娘还是不用钱。”
......
王哏财匆匆忙忙的跑回家中,这是一座十分破败的红砖小房子,躺在他床上睡觉的“老娘”,不是别人,正是全城通缉的赵四赵况酒。
王哏财表情厌恶的踹了他一脚,“快别睡了!杜宗璞发现你是阮阮经纪人了!”
赵四迷迷糊糊的道,“知道就知道呗,反正早晚都得知道,没想到你们警署动作竟然这么慢,国家纳税人的钱真是喂了狗。”
王哏财不由生气的道,“你说你,试验蛊虫用谁试验不行,非得找个歌星,看这闹的全城轰轰烈烈的,警署不抓到你都交不了差!”
赵四则吊儿郎当的道,“自从我不再当白署长后,干的就是阮阮经纪人的活,没法拿监狱的犯人试验,那就只能近水楼台先没命了,”
“再说那阮阮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是我的对手,就连她死后到现在都不知是谁害的她,就是可惜了那只子蛊,当初从青冠武神的溶洞里将它偷出来可是费了我好些功夫,可惜没改造成功,不能给咱们的子民用。”
王哏财眼里滑过一抹凶狠阴戾的光,“也不算白做功,至少还杀了几个人!等改造的蛊王出来,咱们的子民再也不用再在地底受苦!我也会以皇子身份命令他们杀死这里的每一个人!”
那阴戾目光,看起来并不像人,反而像个长期生活在地底的阴鸷猛兽。
赵况酒目露嘲讽,不走心的恭维道,“小皇子殿下英明。”
王哏财目光阴鸷的盯着赵况酒,咬牙道,“不想奉承就闭嘴!匠门那姓何的丫头,你打算何时解决!万一她守不住嘴,你暴露了没关系,你可不能牵连皇姐暴露!”
赵况酒沉默一瞬,道,“今晚就动手。”
他当初让匠门内何氏棺材铺的丫头何彩娘,往井亭山上水井里下蛊,就早就做好了要让她永远闭嘴的打算。
而且,只要是匠门的人,不管有没有参与当年的事,只要杀掉一个,都算他们赚到!
赵四随即窝回床里,懒懒散散的道,“放心,就算暴露你我也绝不可能暴露铃音公主,那可是我的命啊!”
王哏财目露凶光,望着赵四的目光就像望着一滩烂泥,不屑的道,“就凭你,也敢妄想皇姐的千金之躯,真是癞-□□想吃天鹅肉!赶紧从我这滚出去,皇姐还不想让我这么快暴露!”
赵四懒洋洋的起身,毫不客气的回讽,“要不是我这癞-□□,你这野鸡皇子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我走了,不用送。”
王哏财望着赵况酒离开的背影,气的摔了个杯子。
今天2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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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神巫和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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