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楚王旧部
待到凤烛年再一次睁开眼睛时，萧凤暄已经抱着她来到了她所指的那处荒村。
与萧凤暄以往见过的不同，这里到处都残留着火烧过的痕迹，许多木桩上都带着被利刃劈砍留下的刀口，一看便知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可令他有些困惑的是此处距离渔阳并不远，看那**的模样应是已经荒废了许多年了，可按理说以这里到县城的距离当不该一直空着才对，可却是看不见后来人前来居住的痕迹，也是奇怪。
转了一圈，萧凤暄依旧找不见一人。不得已他停下来轻轻的将怀中熟睡着的凤烛年唤醒，询问着她接下来该往什么地方去。
“已经到了是吗？”凤烛年迷蒙着双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伸手朝西北方一处像是祠堂都地方指去：“去那里。”
声音虚弱，整个人软软的依偎在萧凤暄怀中，一副难受的模样。
萧凤暄心下心疼，也就没再多问什么，抱着凤烛年快速朝她所指的地方跑去。
他身上的镣铐在清晨恢复功力时就被他劈断了，只是还没有办法完全卸下，有些碍事的被缠在腿上。好在他武功底子扎实，一身轻功又得凤烛年亲传，即便是抱着凤烛年在丛林里飞奔也丝毫不费力气，不过片刻就站在了祠堂门外。
“放我下来吧。”见已到了地方，凤烛年便轻轻挣动了一下。她声音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它吹散了，听的萧凤暄眉头紧蹙，出声阻止道：“是有机关吗？你告诉我怎么解，我来就行。”
凤烛年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别闹。放我下来吧。”
她坚持下来，萧凤暄也拗不过她，只得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地上。只是语气中依旧是掩藏不住的担忧：“不要勉强，有需要出力跑腿的都交给我。”
凤烛年：“……”
突然有种被幼犬蹭着撒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摇了摇头，将自己荒唐的念头忘掉，开始一步步循着机关而走。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在地板以及墙面上摸寻，在机关处逐一按下时，萧凤暄不禁面露诧异。
这落败的村中为何会有如此庞大又精巧的机关存在？
像是看穿了他的困惑，凤烛年突然出声问道：“你听过千机门的名字吗？”她没有回头，却似看穿了萧凤暄的迷茫，有些怅然的叹息一声自答道：“也是，在你出生之前千机门就不复存在了，不知道也正常。”
她循着墙壁将又一处机关推入后，继续道：“千机门，曾是江湖中以机关玄甲著称的一派。早在前朝时，此派中的弟子便靠着无与伦比的精巧机关与武器闻名于世了。只不过，这一派的人一生多只追求机甲之术，于人情往来，或是利益关系都有些愚钝。可是……怀璧其罪啊，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得，于是千机门便找上了江月阁，也是自那时起千机门与江月阁交好。”
“对内，由千机门提供武器、机甲，来辅助江月阁的战力，对外、由江月阁为他们提供安身立命的保障。”
边说着凤烛年边来到祠堂正中，抬头望着无头的座像突然自叹一笑：“说起来，我用的千刃丝也是千机门的作品呢。”
她规矩的弯下腰，在香炉前扣下一礼，将最后的机关也推入堂中。
“之后安稳的过了两代，直到前朝末帝即位。”
“当时的皇帝畏惧千机门的武器与势力，以有反叛之心为名，出动重兵围剿他们。江月阁……没能护住他们。”话音刚落，眼前的无头座像便向后挪去，面前，一个漆黑通往地下的密道在他二人面前缓缓露了出来。
“那末帝曾找寻许久，最终也没有找到千机门的所在，你猜为何？”凤烛年玩心稍起，回头问向萧凤暄。
萧凤暄：“……”
他心中的惊讶逐渐被冷静取代，视线落在了眼前出现的密道之上，缓缓开口道：“因为那地方不在地面，而是在地下。”
凤烛年：“不错。此处地下便是千机门总门所在。”说完牵起萧凤暄的手往密道中走去：“走，带你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萧凤暄：“……”漆黑的地道里突然响起他疑惑的声音：“为何你知道这么多？就连总门的机关也了如指掌？”
凤烛年沉吟片刻：“还记得江部的鸢儿吗？”
“她的祖上是千机门的副门主。当年落难时，为了留存住千机门一脉的机甲秘技，他将门派所有的机密全都交给了还未及笄的鸢儿祖母，将其秘密送往江陵寻求江月阁庇护。只可惜中途出了意外，直到我这一代时，才意外救下鸢儿，得知了一切。”
许是地下闷热潮湿，凤烛年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她不适的咽了咽口水，呼出一口浊气后继续道：“你出事后，我决定来渔阳救你时，她将这里告诉了我。”
听到这萧凤暄突然记起：“索恒后来怎么样了？”他声音里带着担忧，可这一次凤烛年却是没有办法将其抚平了。
她声音沉了沉：“鸢儿还在尽全力的找，只是……索恒在给江部传去一次消息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传来。”说到这凤烛年也不禁有些怅然起来：“若当时我没将你托付给他，或许你和他都不用遭这一遭罪了。”
听她这样说萧凤暄的神情也不觉暗了下来，凤烛年就像是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他的神色一般，随即转口道：“不过你放心，索恒武功高强定会没事的。先来看看，我的礼物你喜不喜欢。”说着拉着萧凤暄加快了脚步。
前方有微光亮起，仿佛是地下的一处厅室。嘈杂的声音透过长长的甬道传了出来，像是什么人正在争吵的样子。
萧凤暄诧异。
他静声倾听，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呵斥道：“让一个弱女子去涉险，而我们这帮老家伙就坐在这里干等着？我梁左铭可干不出这样的事！”
另一个稍显年轻的声音冷静的劝道：“这才一夜，应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再说了老梁，你现在什么身份？若贸然出去被燕王抓到把柄了，那才真是会坏了凤阁主的布局。”
“可、那也不能让她个女娃娃孤身涉险啊，她才多大？也就比我闺女大一两岁，老夫怎能全然不管！”
萧凤暄：……
虽不是很确定，但、他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身前那人的身上。
凤烛年轻笑：“弱女子，说的是小女子我吗？”
她声音娇俏带着戏谑，完全没有了方才与萧凤暄独处时虚弱的样子，令人猜想不出来她昨日都经历了什么。
“凤阁主！”众人倏的站起身来，为首的梁左铭更是掩藏不住激动的心情，颤着声音问向那堵着通道一脸笑意的少女：“你、你回来了是不是他……他也……”
凤烛年没有再卖关子，侧身一步将身后的位置让了出来。萧凤暄随后一步走入厅中，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宽旷的大厅里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萧凤暄也没想到，甬道的尽头竟等着这么多人。他愣怔了片刻，在看见为首那中年男人略显熟悉的样貌时，一时也震惊当场。
“是……梁叔吗？”萧凤暄仍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启唇问道。
梁左铭：！！！
在看见那酷似旧主的容颜与泪痣，还需要什么解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见到牵挂了整整七年的小世子，当即落下泪来。
“是、是！殿下，臣等来迟了！”声音哽咽着，就见他噗通一声笔直的跪了下来。身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在看清楚萧凤暄的容貌时潸然落泪，怀揣着愧疚与激动随在梁左铭身后，跪了下去。
此时此刻恰如隔世重逢，萧凤暄的心绪也激荡翻腾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凤烛年说的礼物会是他父亲的旧部，霎那间旧日的种种涌现在了脑海。被泪水氤氲了的双眼扫过在场的十数人，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感慨。只是不知这两月来，她是如何将这些人聚集起来，又一同带至此地的。
盈满了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坠落下来。他哭了，脆弱的仿佛是回到了当年那一日。令众人的心瞬间酸软下来。一众老臣也仿佛是回到了当年，连忙起身，将落泪的小世子护在中间手忙脚乱的替他擦拭着泪水。
那一霎那，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被护在中间的萧凤暄身周，能听见那些铁血惯了的将领重臣，正用笨拙的温柔尽全力的安慰着他。
仿佛要告诉他，今后无论发生何事，这一次他们都会陪在他的身边，将他护至周全。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凤烛年在看见这一幕时，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欣慰，以及那一瞬失神。
就连凤烛年也解释不清，为何自己的心底会在那时升起一丝没来由的空落。然而也只是一瞬，她便立刻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上前一步，打破那处的热络，开口道：“殿下，还有一人需要、需要你见上、一……。”
话未说完，她突然眼前一黑，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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