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有关马阳煦的秘密
“难不成,你也有同等心思?想要叛离大盛?”
萧凤暄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的愣在原地。
还被绑着的操笛人愣怔过后,第一个发了怒,挣扎着朝萧凤暄骂道:“狗世子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叛离!军师要是真知道些什么又怎会做事不管!你少在这里败坏军师的名声,我们可不会信你的挑拨之言!”
萧凤暄却是毫不在意他的怒骂,只冷凝着神色,一错不错的盯着柳楠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道:“他这样说,柳军师可是有话反驳?”复又看向徐常步,嘴角勾起却并无笑意:“还是说,徐副将能代为解释解释?”
“我们来至此地也不过一月余,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二位在此地经营数年,说一点都没察觉,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况且,若只是无名之辈也就算了,名声在外的柳楠军师在此,若说丝毫不曾察觉马阳煦的反叛之心……哈,那暄也只能说……军师之才干也不过如此吧。”
面对萧凤暄的步步紧逼,柳楠却是无言反驳。
他的确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有所察觉,也的确未曾加以制止,可他也并非是没有苦衷的。
在这危机四伏又人心各异的北疆,若他一意戳穿,挑起祸事,那遭受连累的可就并非只有他一人一家。那些跟着他们来到此地的兄弟,以及北疆的百姓都会无端受到战火的牵连啊。
势单力薄之下,柳楠自觉不能,也无力追究马阳煦的异心,只得放任。多年来他孤身一人暗中筹谋,想要挽一挽那或许已经失控了的局势。却说到底,他又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办法呢?只得选择无奈自保。
却是不曾想,会被眼前这位旧主的世子,如此直白的捅了出来。
柳楠低下了高高扬起的头颅,尴尬和羞愧像是滔天巨浪般,令他喘不过气来,也再没了勇气去面对那些相信他,等着他给出答案的年轻人们。
徐常步不忍柳楠如此,从一旁步出挡在了他和世子之间。
“世子这……何必为难一个文人啊。是我不让柳兄说的。”徐常步一意要替柳楠担下欺骗众人的事情,萧凤暄只淡淡的看了看,并没有出声反驳什么。
可徐常步却不料,他一力担下后,那些原本信任着他们的年轻人们都愣怔在了当场。他们带来藏在树影后的暗兵们也都纷纷现了身,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杵在正中央的徐、柳二人,神色复杂至极。
徐常步直到那些或震惊或失望的视线都落至他身时,才后知后觉的冒出一身冷汗。
可他说的也算不得谎言,这些年,他并非一无所觉,也早就知晓了多年来柳楠的艰难与思量。他是正直的人,夜晚辗转难眠时也并非没有过愧疚,可勇气一事难以用言语形容。只知晓,若换位而论,自己也会同柳楠一样,甚至比他还不如。只得躲在柳楠身后做一个无知无觉的副手。
然而……
“北疆局势微妙且一击就碎。我们没有援助,又早早同朝廷切断了联系,如此,挑破马阳煦的阴谋,只会令北疆局势更加危险。甚至,会连累此地的百姓陷入无尽的战火之中。”
“世子方才大义凌然,可知,现如今的朝廷,已无力同外族一战?若在此时,让外族找到了我大盛内乱的空隙,怕会一举进攻大盛。届时国将不国,可是世子所愿意看见的?”
徐常步几乎是绞尽了脑汁,向众人奋力辩解着他们如行此事的缘由。明明是深秋入冬之际,徐常步却像是置身盛夏般。甚至没能察觉,额头上的汗珠在他奋力辩解时化作了滴水,悄然落入了泥里。
不知是他的辩解起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死寂了大约一柱香后,那些随徐、柳二人前来的人将视线落到了萧凤暄的身上,似是也等着他的回答。
只是或许是立场信任的原因,其中还不凡夹杂着几道不甚友善的目光。
萧凤暄虽有些意外,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清楚这些人对徐、柳二人的忠心,也并没有要挑拨离间的意思。
在徐常步解释过后,不仅没有如徐常步的意露出慌乱心虚,反倒是像松了一口气般,柔和了眸色,心平气和的同他论道:“徐副将说你们同朝廷断了联系。暄不知,在外族、家国身陷危机之时,二位为何会选择孤军奋战,不同朝中通信?”
徐常步见他又来质问,面色也变得不善起来,冷嗤道:“敢问世子,我等该如何与朝廷联系?”
这一次,他做了那咄咄一方,不觉提高了声音,厉声问他道:“这里是燕王管辖之地,那萧勉是何等的残暴不仁?难不成求到他门前他便会管了?再者,殿下可知晓我等当初为何会同朝廷决裂,跑到这边疆定居?”
“当年若非朝廷不仁,你父王母妃又何至于惨死,何至于让世子你流落民间七年不归?你可知,时至今日,你楚王府一事依旧为悬案,朝中甚至无人敢提一句追查?你可知为何?”
说至激动处,他甚至握紧了拳头,似是想要教训眼前这个不顾后果,只为徒一己私快的小世子。让他成熟一些,懂事一些。
然而当他同那比自己稍矮半头的小子,对上视线时,却又是一怔。那弯了的眉眼带着旧主的颜色却又同其有着天差的区别。
没有不谙世事的天真与无知,反倒是像历经了磨难,从地狱中深处一步步走回人间的非死之人,周身都裹挟着那来自深渊的业火,明明是随时准备着燎原的样子,却又将其深深掩埋在了躯壳的深处,不愿露出丁点异常出来。
他被萧凤暄这近乎疯魔般的疯狂眸色所骇,不知不觉间,后退了一步。
萧凤暄却并没有想要放弃追究,轻轻的戳破了他:“呵……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徐副将怎得自己还信了自己的谎话?难道是说久了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虚了吗?”
“你!”
徐常步被捅了痛处,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拽住了萧凤暄的衣襟。下一秒却是被萧凤暄一把按住了手腕:“要我说的再明白些吗?你那些,不过是安慰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借口罢了!”
他力道之大,就连久经沙场的徐副将都暗自心惊不已。
萧凤暄转眸看向柳楠,却冷声质问徐常步道:“若是柳军师不在,或许你说的那些会有些道理。可整整七年,若是有心便会查明,朝中虽有人阻碍楚王府一事调查,却并非没有忠臣良将。若是将北疆一事告知于他们又怎会让事态发展到如今的模样?”
不待徐常步反驳,萧凤暄直接下了重手,强硬的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给撕了下去,转头质问道:“柳军师可莫要说,就连江月阁一介江湖组织都能做到的事情,柳军师却是做不到吧。”
嗤笑一声,续道:“再说萧勉,残暴,可你们有没有调查过,他虽残暴,但手下之人并非全是同他一般的丧心病狂之徒。当初他欲在酒宴上辱我之时,燕地的多数官员都正直出言。我不相信,那些在燕地历代为官者,皆是与其同流合污之辈。若他们得知北疆已被外族渗透,哪怕是违了他那个王爷的命令也会力挽北疆局势。”
“这些,你为何不察,不信!”
沉默片刻,萧凤暄叹息一声:“柳楠,你被马阳煦欺骗过一次后,便草木皆兵,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可一个失去了判断的军师,又堪称什么大用呢?”
柳楠大骇,然而萧凤暄却还未止声。
他的遗憾与失望全然展露在外,没有丝毫的遮掩:“马阳煦背主一事,我早已察觉。柳楠你是因为此事,才同他分道扬镳的吧。”
轻飘飘的一声,似叹息又似千斤,除了萧凤暄自己,在场的包括梁左铭和徐常步都在那一瞬露出了震惊愕然的神情。
萧凤暄却是不愿在多说什么,转头朝追风处走去。
“世子你……”柳楠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声。
萧凤暄叹道:“我不是被娇养长大的二世祖,很多事情,我不言明,并不代表我不知晓。柳楠你不必试探。马阳煦背主一事,我知道你是来到北疆后才发现的。可,当初楚王府出事不过半年,哪怕是再忠心再觉得朝廷不公,也断不会做出脱离朝廷,出走北疆的事情出来。”
“你被愤怒怨恨遮了眼,看不清马阳煦是怕东窗事发,才在事发不过半年便出走北疆。我不怪你,但你放心,我楚王府冤死的魂灵,身为世子,我必会将事情原委,幕后之人尽数揪出来,替他们申冤讨回公道。”
“至于你和徐副将。忠心有余,聪明不足,虽堪用,却并不堪大用,是我们高估了。”
说完,萧凤暄利落的翻身上马,吩咐梁左铭道:“梁将军,将绳子交给柳军师吧。看天色,鞑靼那边的人应该要有所行动了,我们也该去同烛年汇合了。”
梁左铭此时还沉浸在世子方才的话语之中,闻言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转身的世子,又神色晦暗的瞅了眼手里的绳子,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得听话的将一端交到柳楠手中。无言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朝萧凤暄处走去。
直至这一刻,他才清楚的认知到世子的可靠之处,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与不信任,毅然跟在了萧凤暄身后。
正要离去时,沉默良久的柳楠突然唤住了二人。
“等一下!”他的眼中混沌迷茫消失,久违七年的清明被萧凤暄方才的一席的话给唤醒了来。
他将手中的羽扇掷地,带着惭愧与庆幸,扶身叩首在萧凤暄身后,对其道:“此前是我遮了眼,险些令北疆祸乱,还请世子大人大谅,给我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等北疆诸人愿归顺世子,助世子成就大业。”
言毕,再叩首一礼。
一旁的徐常步,以及那些还被绑着的人皆是一副愕然的神情。
面面相觑后,这些同他一路走来,见识过柳楠才智的北疆诸人,在见到其对萧凤暄恭敬叩首后,自然也认同了其对世子的认可,纷纷跪伏在地,对萧凤暄叩首道:“我等但凭世子差遣。”
萧凤暄:“……我要的是只忠于我一人的忠将,二位将军、军师可明白?”
柳楠道:“明白,我等是世子的下属,还请世子吩咐。”
萧凤暄满意的点了点头:“诸位心中的不甘,本世子清楚。可要记住,你们如今是我的下属,任何事都不能欺瞒、越过本世子做决定。可清楚?”
柳楠再一叩首:“但凭世子吩咐。”
萧凤暄这才缓了神情,对柳楠温声道:“军师起来吧,今日既然已将话说开,我也不需要同军师隐瞒什么了。军师所挂念的王府一事,我和江月阁主已经有所头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北疆与鞑靼一事。”
见柳楠欲言又止的样子,萧凤暄安慰道:“鞑靼此来,并讨不得好。今日,不但是鞑靼三王子期待许久,我与江月阁也早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诸位入局。”
“军师,整合你带来的队伍吧,我们该去收网了。”说完,不再等他们有什么回答,萧凤暄一踢马腹便朝会场所在的方向行去,
眼下这个结果梁左铭自是满意的,朝徐、柳二人轻点了点头头,便也跟随萧凤暄,先一步朝会场行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徐常步犹豫半晌后还是开了口,问道:“柳兄当真要归顺世子?”
柳楠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压在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了一般,遥望着萧凤暄离开的身影,启唇回他:“为何不呢?”
他回过头对满是不解的徐常步解释说:“王爷儒雅,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只一眼就能让人明白他是成王的存在。可他这位世子殿下,却更像是那隐于鞘后的利剑,不到出鞘之时,无人能察觉其厉害。而这样的人一旦出手,便随时会令敌人一招毙命。”
徐常步讶异:“这样岂非同那些躲在暗处的小人刺客一般无二?”
柳楠却摇头道:“非是坦荡才是正人君子。世子隐忍,他明白世理,还愿意为你我开脱,心性更为沉敛坚毅,也只有如此,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杀出一条道来,为天下苍生谋得福祉,岂不是比其父更加耀眼夺目?”
徐常步愈加搞不清楚了:“???你别那么多比喻,我听不懂。”
柳楠却是不在解释,只失笑的感叹了一声:“他有一个好师父啊……”
正感慨着,远处鞑靼人的号角声如众人预料般,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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