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鸣鸾本还在纠结要是见到云翀应以什么的态度面对,实际上养伤六七天了也没见到云翀一面。
夜里,风扶睡着了。这小姑娘白日里一直粘着柳鸣鸾,不让去这儿也不让去那儿。
柳鸣鸾悄悄地起身,悄悄地溜出营帐外,这里已经没几个人留下,所以出来了也没什么人发现她。打仗的时候,都没心思来这周边看看,如今大军走了,才有机会看看这云国的山水风光是什么样子。
柳鸣鸾一个人悠悠达达的走,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想好好的理清满脑子的思绪。
今晚的月光可真亮,亮得都看不到天上有几颗星星,亮得柳鸣鸾都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雨夜的时候,他选择把进粮仓的机会交给自己,并没有提前跟自己约定过,是怎么就做到那么信任、跟自己配合得那么好的?
蒙轸要带他走的时候,自己确实看出了他眼中的犹豫和不舍,说有句悄悄话要跟他说,本意是想让他按照约定赶紧走,偏偏他靠过来那一刻自己的眼神瞥见了那匹战马。自己给的暗示,他竟然也听懂了。
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听到他吹口哨呼唤他自己的战马时那一刻,心里却突然就笃定,他肯定会回来救自己。自己被申国副将刺了一刀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最后坚强的伸出手就是知道他肯定能成功就下自己。
那一刻,自己没有为得救而欢喜,最大的感受竟然是心安,是感觉自己也被人保护了!
这些都算了,为什么留下养伤之后,自己每天最担心的是怕见到他?
怕他发现自己动心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
他可是云国人,在这之前,他们还是敌人!
烦透了!
更烦的是,为什么这么快!这么快自己就动心了!
柳鸣鸾一直觉得自己行事作风像个男子,但是在情感这事上保守得很,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矜持!
柳鸣鸾把能想到的难听的话都用来羞辱自己,可是没有用,越羞辱越觉得心里的那份心动是真的。
“干嘛呢?一个人坐这里。”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柳鸣鸾一跳,抬眼看过去,云翀踏着月光走了过来。
"姑娘家,一个人坐在这里也不害怕。"云翀自顾自的坐到了柳鸣鸾身边,并递给她一袋水:“大夫说了,多喝温水有助于排出五脏六腑的毒气。”
柳鸣鸾别扭地往边上挪了一挪,不想搭理他,但还是接下了水囊。
“其实我早就想去看看你的,可是蒙轸说了,我只能待在营帐内好好休息,明明我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还是不让我出来。没办法,我只能晚上偷偷出来。”
这都是瞎说,柳鸣鸾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几天吃的飞禽比在常国一个月吃的都多,总不能都是蒙轸去射下飞禽的吧?
“你怎么不说话?我们现在可是友好盟国,要和睦相处。”云翀说:“你的伤怎么样了?”
再不说话就显得自己矫情了,柳鸣鸾只好开口:“好多了,也不怎么疼了,我感觉我明天就可以回常国了。”
“哦,这样啊,就算你能回常国,最好还是不要骑马吧。正好今天蒙轸说从村子里找来一辆木板车,明天让你的小马套上,一路拉着你回去。”
柳鸣鸾急的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呢?我的马很骄傲的,怎么可能去套木板车?还拉人?”
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云翀听了之后开心的笑出了声:“好,好,既然骄傲的小马不愿意,那就再去村子里买头驴吧,这样总能拉你了吧。”
这人怎么总是让人觉得很幼稚呢?柳鸣鸾心里一阵烦闷,伸手把水囊还给云翀,云翀不伸手,非要斜过身来接。
这么近的距离,柳鸣鸾看见云翀的眼睛,眼裂长,眼尾上挑,眼神又野又亮,像无数的星光。
云翀的手慢慢地靠近柳鸣鸾的手,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迅速的一把握住。
柳鸣鸾有瞬间的犹豫,然后又断然抽开手,站起来走开了。
就是这瞬间的犹豫让云翀知道,柳鸣鸾的心不是石头,自己不是单相思。这瞬间的犹豫也柳鸣鸾她明白,那个人也动心了。
“鸣鸾!”云翀开心的喊了一句。
柳鸣鸾干脆跑了起来。
“鸣鸾,鸣鸾!”跑就是心慌,心慌就是心动,云翀喊得更开心了,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
“一起经历过生死就不一样了?”安郡王面无表情的冷声道。
秉钦不仅看出来安郡王对那个柳鸣鸾有意思,也看出来那个云国的三皇子对柳鸣鸾有意思,何况那两人还一起出去执行过任务。这样的女子,是,在京城是少见,但,一个七品武官的女儿,怎么能入得了长公主的眼?安郡王现在尚未成亲,还未分府而居,秉钦不仅是安郡王的贴身侍卫,也是长公主府的侍卫。朝曦长公主在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特别叮嘱了一下秉钦,别让边境那些奔放的女子靠近她丰神俊朗的宝贝儿子,要是她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想带个戍边女兵出身的女子回去,岂不是要被气死?
“要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就不一样,怎么没见逃命流民中的男男女女有什么患难与共的真情厚意?”见秉钦不说话,安郡王又反问了一句。
秉钦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让他带柳姑娘一起回常国他偏偏忘记了,问他柳姑娘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常国,他非扯什么云国三皇子,还说什么柳姑娘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是柳姑娘自己非要留下的。可笑!你们这些人心里想的那些弯弯绕真当本王不知道?
“是,王爷,属下知错,是属下妄言。”秉钦说。
安郡王闭上眼睛假寐,不想搭理秉钦,心里想着该如何操作才能让自己的心愿能实现。
同一片月光下,这里的人辗转反侧,百里之外的另外两个人,一个心乱如麻,一个心如蜜甜。
第二日,云翀和蒙轸一起带着一辆骡车来了,上面简易的搭了个布棚遮阳。
柳鸣鸾脸上装的云淡风轻,让风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装备、药材直接上了骡车,心爱的乘风跟在骡车后面慢慢走。
因为腹部和背后都有伤,柳鸣鸾只能在腋下垫个枕头,以一种“娇弱”的姿态横躺在木板车上。
四个人加上几个护卫兵就这样往常国的方向出发了,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看山看水看风景、赏花赏草赏风情。
“小姐,你背后的已经看不出什么疤痕了,这药膏真是神了。”如今已经到了云国戍边军大本营,风扶擦完药,帮柳鸣鸾把衣服穿好。
“嗯,也该好了。”柳鸣鸾算算时间今天都中秋了,是该回常国了,何况离常国已经很近了,争取能赶上和阿爹阿娘一起过重阳:“过两日我自己骑马就可以回常国了。”
“那,那,那我呢?我是专门买来侍奉小姐你的啊,你不带我一起走吗?”风扶收起隔帘的手顿时停住了。
“你是云国人,自然是留下。”
“可是,可是,可是……”
风扶可是半天也没可是出一句完整的话,云翀就风一样的冲了进来,拉起柳鸣鸾的手:“鸣鸾,跟我走。”
柳鸣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云翀拉到了外面,乘风都已经在等着她了。
云翀直接骑上马,对柳鸣鸾说:“快走。”
柳鸣鸾虽然纳闷,但还是骑上了自己的乘风,跟着云翀飞奔。
大约追了两盏茶的时间,来到一条大河边。
夕阳余晖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织就万点碎金。
“你带我来看河水?落日?”柳鸣鸾问,不知道云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翀勾唇一笑,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风声,说:“你听到什么?”
“听到?”柳鸣鸾见云翀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好也闭上眼睛认真听一下,只感到一阵似闷雷般的震颤和低低的轰轰声由远及近。柳鸣鸾睁开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群骏马如离弦之箭般跃入河中,马蹄踏碎河面的刹那,粼粼的河水腾空而起。
“怎么会有,这么多马啊?”柳鸣鸾惊讶的问。
“这是我们云国的战马。”
夕阳下,成群的战马在河水中踏浪狂奔,踏起阵阵浪花飞雾如碎金倾泻,这是一副多么有活力,多么有生命力的画面啊!
柳鸣鸾看着河水中的马群一会儿扬蹄长鸣,一会儿纵身跃起,只觉心潮澎湃,不自觉的热泪盈眶。
乘风和云翀的爱骑也蠢蠢欲动。
“让它们去吧。”云翀说着解下了马鞍。
柳鸣鸾看乘风着急的模样,也给乘风解了马鞍:“去吧,小宝贝。”
“你的小宝贝叫什么?。”
“乘风,你的马呢?”
“游翼。我当初就是在这条河里挑中的它。”
河水中,乘风和游翼飞扬的马鬃恣意的飞洒,溅落的水珠在空气中拉出数不清的细密银线。
“看来乘风是找到了它的小伙伴,它好像很喜欢这里。”云翀扭头看向柳鸣鸾:“你呢?你喜欢这里吗?”
柳鸣鸾不语。
云翀又继续问:“留下来吧,好不好?”
柳鸣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放弃了挣扎一样看着云翀的眼睛,此刻他的眼中没有那夜的星光,只有无尽的柔情:“如果,你不是云国人,我不是常国人,多好?”
这个回答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然而对云翀来说没拒绝就是某种程度上的答应,既然是答应……
云翀吻上了柳鸣鸾,在这个傍晚的夕阳中,在万马奔腾的嘶鸣中,在溅起的水花闪现的虹彩中,在阵阵初秋的清爽微风中,在远处赶来的蒙轸和风扶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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