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话,柳鸣鸾本来闭上等着挨枪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刚要把头抬起来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沾血的枪尖头就刺到了她的眉心。
“原来是那个卑鄙小人。”虽然眉心被刺破了开始流血,柳鸣鸾还是硬着头颅抵着枪尖,眼里像要喷火一样的盯着那个说话的人:“怪不得从临甫回来之后没多久云国就大举进攻,看来云国的人早早的就在常国边境打探军情了。”
战场人所有人都还在奋力厮杀,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在这里说闲话。
看着柳鸣鸾眉心的血顺着鼻梁流下来,云国三皇子收回了他的长枪,冷冷地说:“能把本皇子踢下马的人,你算独一个。本皇子有个原则,从不杀女人,在战场上也一样。”
柳鸣鸾立刻要奋力起身,但是身前站着的那个护卫的长枪仍旧指着她脖子,硬是逼着她只能半躺,起身不得。
三皇子飞身上马,冷笑一下:“留着你的桀骜不驯,以后有的是机会用。”
夜幕降临。
战事结束。
双方起码都折耗了一万名以上兵将。
常**营损失了两名高级武将,当然,有更多的家庭失去了夫君和父亲。
不少武将都受了刀伤箭伤,柳联这样的低等武官也被砍折了一条腿,以后要是不好好养伤,怕是走路也要一颠一跛。
回军营之后,张将军让大家好好休整。柳鸣鸾本想回自己的营房,没想到阿爹过来对她说:“即刻随我回家。”
“爹,你腿伤成这样,回什么家啊,赶紧让军中大夫给你好好治伤。”
“现在就随我回家。”柳联语气严厉果决。
问雁知道他们回来,本还想给柳鸣鸾换洗一下,一来却见到柳联要柳鸣鸾随他回家。
路上,柳鸣鸾疑惑的悄悄问:“阿娘有信来?家中有何事发生?”
问雁摇摇头:“没听说发生什么事情啊。”
回到家,柳鸣鸾刚随阿爹进院门,就听到阿爹严厉的说:“跪下。”
“爹?!”
“跪下!!”
柳鸣鸾不明所以的看着阿爹,跪下了。
“阿爹,不知女儿犯了什么错,让你不顾自己的腿伤也要回家来责罚女儿。”
“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你不知道?是,你不知道,你太不知道了!一个小小的士兵,上战场就上了,还不要命的往前冲,天天就知道军功军功,为了军功你命都不要了吗?军功比你命还重要吗?你知道阿爹看你被抢指在地上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阿爹差点以为你要命殒当场了。”
“爹,刀剑无眼,战场上本来就是这样无情的啊,我若是怕死也不会跟着上战场了。”柳鸣鸾辩驳道。
“是,你不怕死,你才多大?你阿爹我若是战死沙场,那是我保家卫国、死而无憾,我是个男人!而且都一把年纪了,你呢,一个姑娘家,才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还没成婚嫁人!”
“阿爹,人家有上阵父子兵,我们就是上阵父女兵。”柳鸣鸾嬉皮笑脸的想让柳联消气。
“什么父女兵,我不能看着我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在我眼前搞什么为国捐躯!明儿回去我就跟张将军说销了你的军籍,你好好的回家嫁人。”
说完柳联转过身就要往门口走。
“阿爹,说嫁人就说嫁人嘛,你突然说什么销军籍啊,不能啊阿爹、阿爹、阿爹……”柳鸣鸾立刻扑上去抱住柳联的腿,一看柳联脸上痛苦皱起的眉头,才想起阿爹的这条腿折了,又赶紧松手:“阿爹啊,你让我嫁人,我嫁人就是了,你说嫁谁我就嫁谁,好不好嘛阿爹,你别提销军籍的事,阿爹,阿爹。”
这时,院门开了,阿娘回来了,一见父女二人这阵仗吓了一跳,想去扶起柳鸣鸾,眼光又瞟见柳联以一种别扭的站姿站着,裤腿上血染红了一大片。
“啊?老爷,你怎么了?我的夫君啊,你腿怎么了啊。”阿娘一声惊呼扑到柳联身前,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柳联对自己的夫人还是很温柔的:“没事没事,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以前不也受过伤,没事,夫人,我这就回军营让军中大夫给我治伤。”然后冷脸对柳鸣鸾说:“我现在就回军营找曹镇将,把愿意同他家结亲的意思告诉他,让他择日安排媒婆正式上门提亲。”
“不是啊,爹,这,就提亲了?”柳鸣鸾其实还不是很乐意。
不光柳鸣鸾不乐意,一旁的问雁和阿娘都不大乐意。
“你刚才怎么答应阿爹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两天在家好好反省,不用去军营了,我去帮你和队正请假。”
阿娘眼泪哗哗的梨花带雨的还在哭,但还不至于哭得忘乎所以,一听柳联说要找媒婆正式提亲,阿娘还没忘记一个多月前柳鸣鸾说的同知府二公子的事,议亲成婚结亲,还是认真了解一下比较好。
“老爷,你先回军中好好养伤,养好伤了再让媒婆上门也来得及。你这腿伤还没治好就着急忙慌的让媒婆上门提亲,显得我们鸣鸾多着急嫁人似的,着急了就会显得我们鸣鸾不矜贵了。”阿娘虽然已经三十五六,但还是江南女子的做派,说起来话就像在撒娇。
柳联这么多年,在军中铁骨铮铮,在自己妻子面前还是铁汉柔情:“唉,鸣鸾都是被你惯坏了。我先回军营了,你在家看着鸣鸾,让她好好反省反省,好好跟你学学什么是温柔娴静。”
阿爹走了之后,阿娘在门口目送了好一会儿,回过脸来柳鸣鸾已经站起身来,和问雁两人一脸嫌弃的表情看着她。
阿娘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十五六岁青春少女的心态,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阿娘也确实比同龄女子显年轻,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惹你阿爹生气了?你阿爹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惹他生气?”阿娘走上前来本打算认真问清楚的,看到柳鸣鸾的脸后又心疼地说:“你这丫头,自己一脸血都没擦干净,问雁,快去给小姐烧个水好好擦洗一下。”
“哎哟哟,疼疼疼!”温热的水擦到柳鸣鸾眉心的时候,柳鸣鸾才想起自己的眉心在战场上被云国三皇子的枪尖刺破了,没想到这么疼。
“小姐,这伤口,虽然很小,但是好像挺深的呢。”问雁的眼睛凑上去认真端详了半天。
阿娘也过来认真瞧了瞧:“这是,破相了哟。”
“哎哟,行伍之人,受点伤怕什么,和阿爹他们比起来,我这个算很小很小的伤了,微不足道。”柳鸣鸾一脸不在乎,心里却在恨恨地想:“那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贱人!不仅偷看我洗澡,现在还破了我的相,此仇不报非君子!以后定要让我的铁骑踏平你的皇宫!”
柳鸣鸾在家里待了七天,这七天阿娘都在想如何让柳鸣鸾的眉心不留疤,也不知道云国三皇子的枪尖是不是涂了什么奇怪的毒药还是因为伤口太深,柳鸣鸾的眉心迟迟不结痂,第七天的时候才勉强不流血水。
“看来,是要留疤了哦,唉,这边的医馆大夫,到底是不如江南的。”阿娘惋惜的说。
阿爹说要和曹家结亲,看来是认真的,也就在第七天,柳鸣鸾家收到了一份帖子,说是约柳鸣鸾一家三天后到达尔城东一家不错的茶馆喝茶听乐看游街,落款是:曹府。
“游啥街啊,这么心急吗?”柳鸣鸾说。
“三天后是端午呀,有乐队边演奏边绕庄,忘啦?我的傻女儿。”
“哦!哦~那,这就是以约着过端午的名义相看一下嘛。”
“相看就相看,怕啥,咱们小姐这模样,还怕谁看?谁看都能看上。”问雁在一旁加势。
“可是,我脸上的伤还没好透呢。”柳鸣鸾倒是不怕丑,但是,都相看了,还是不愿意自己有什么不足而落於下风。
“到时候娘给你画个浅浅的花钿,看不出来的。这家人确实有点心急,约着相看,就只给三天时间,鸣鸾你也没有什么特别鲜亮的衣裳,三天时间去布庄买布也来不及做成衣。”阿娘有点焦虑。
阿娘说的是事实,达尔到底是边境,远远比不过内陆富庶之地,这里姑娘、妇人的衣服几乎都是买布料回去在家缝制,城里的云裳阁是唯一能提供制衣服务的,卖的布料又贵又华丽,说都是京城那边时兴的布料和花样,定一套女式衣裳至少半个月时间才能拿到成品。
“没事的,娘,都是戍边武官的家眷,相互家底都知道的,不需要靠衣衫来彰显家境,既是相看,主要也是看我这个人。”
所以,端午这天,柳鸣鸾穿的是一套看不出新旧的竹青色的衣裙,衬得柳鸣鸾的肌肤更白更透,衬得柳鸣鸾像一根高直挺拔的青竹一样。
曹家人先到的。
柳鸣鸾和阿娘一进茶馆靠窗的里间,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小书童和一个小丫鬟在窗口边看街景边说说笑笑。
“哟,是柳夫人吧。”阿娘进门后,那位中年妇人先开了口。
这妇人长得富态,穿得也贵气,一身湖蓝色衣服上都是刺绣,就是看上去比阿娘老了起码十岁。
“是,曹夫人,我是柳郎的娘子。”阿娘今日穿的是蜜合色,更显年少。
阿娘矜持地含笑点头,带着柳鸣鸾落座,问雁则乖巧地站在两人身后。
曹夫人也坐下了,和曹夫人一起坐下的还有那个小书童。
“这家的书童也太没规矩了吧。”柳鸣鸾做出害羞装坐在阿娘身边,见对面的书童竟然直接坐下,不禁腹诽了一句。
阿娘明显也发现了对面的书童的不妥行为,但考虑对方是曹夫人带来的人,曹夫人都没开口斥责,哪轮得到她们开口评判。
曹夫人和阿娘两个人虚假客气地点了些茶水和点心,说说达尔这里的端午习俗,阿娘为了缓解尴尬,还认真介绍了自己江南老家端午有什么风俗习惯。
饭菜上了之后,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柳鸣鸾发现对面的那个小书童也跟着一起吃吃喝喝,不仅一起吃吃喝喝,还边吃边打量柳鸣鸾。
柳鸣鸾面上不动声色,心想:只听说过皇宫里的公主在出嫁前会先派侍女试婚,去服侍一下驸马测试测试,这家带着个书童来,难道是有样学样,先让书童相看一下?
游街结束之后,曹夫人笑着说:“年轻人就是害羞,相互也不说话。”
柳鸣鸾尴尬地笑笑,很矜持地没吱声。对面的小书童也尴尬地笑笑,也没吱声。
直至两家人走出茶馆,柳鸣鸾都没明白今天这个相看为什么这样安排,带个书童来相看,是想表示他们曹家书童地位都很高,还是说在他们曹家人眼里,她们柳家人和书童地位差不多?
阿娘到底没忍住,开口问:“请问,你家曹小公子最近可忙啊?怎么没来?”
曹夫人有点惊讶地看了柳家母女一眼,然后拉过边上的小书童说:“你带的不是你家女儿柳鸣鸾吗?我带的就是我们曹家的小儿子文允啊?”
啥?
这个小书童就是曹文允?
这个曹文允,比柳鸣鸾矮了一个头!
难怪阿娘当初说元宵节的时候遇到他们一家,柳鸣鸾一点印象也没有呢,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小厮,根本就没正眼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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