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聿昂刚回国那会儿,偶尔会戴着墨镜,隐匿在公园一隅盯着闵雀喂流浪猫。
听她对着猫咪无意识地嘟囔,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长。
像一头守地盘的狮子,只远观,不靠近。
那天,一个陌生男人凑近她搭讪:“美女,以后能一起喂猫吗?”
刘聿昂脊背绷紧,衡量着介入的时机。却听闵雀开口:
“行啊,你喂,我省猫粮钱了。”干脆利落,斩断所有纠缠。
刘聿昂看着那男人讪讪溃逃的样子,嘴角勾起:
“变得这么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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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翰林府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下。
耶律石钺每日早起练兵、晚归批卷,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形同陌路。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点燃的微光,已经彻底熄灭了。
闵雀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身体。
她有预感,那种即将被抽离的眩晕感,正一阵阵地袭来。
在离开之前,或许……应该留下一句道别。
今晚月色很浅。闵雀推开书房的门,他正在独自磨墨。
她站在门槛处,鼓起勇气开口:“大人,我想和你说句话。”
耶律石钺动作一顿,没有抬头,冷淡道:“我同你无话可说。”
闵雀苦笑一声。明明不是她,却不得不背负“她”的厌憎与情债。闵雀慢慢走进去,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
“我不是萧斡烟。”
这句话仿佛从喉咙最深处拉扯出来,破裂般沙哑。
磨墨的手停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她。眼神里是一种动摇和审视。
要说他们两个长相上哪里不同,耶律石钺更加魁伟,肤色深,瞳仁也像墨一样黑。而刘聿昂的瞳孔却是浅粽色的。
闵雀知道时间不多了。身体被拉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踉跄一步,走近几分,拼尽力气咬牙道:
“我的名字……叫…闵雀。”
她想解释的太多了:
——我不是那个嫉妒成性的萧氏贵女
——不是来害你,破坏你姻缘的人。
——我……只是一个误入你命运轨道的另一个时空的人。
可她话未出口,那种拉扯感开始将她从这个世界里一寸寸地抽离。
她身形微晃,眼神混乱急切。
“敏鹊?”
这二字落入耳中的瞬间,耶律石钺脑海深处一幕,如光影掠过:
两年前他奉命去往头鹅宴上,寒风呼啸的夜。
几个醉酒的辽国小校借着酒劲,意图欺辱一名女真少女。
混乱中是他出手救下了那个少女。
她皮肤很白,眼尾长长的,脸颊被冻得红扑扑。衣衫凌乱,却倔强地挺直了腰,一字一句说:
“谢使者大人搭救,我叫乌敏鹊。”
而他当年仿佛被蛊惑一般,低声重复了好几遍她的名字。
觉得那三个字有些拗口,便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说道:
“乌敏鹊?不如……叫你小鹊儿。”
这段心底旧事,与眼前这诡异离奇的一幕,猛然串联在了一起!
萧斡烟这几日的反常。她对星象的了解、她的安静沉着、以及那个让他心神剧震的名字……敏鹊。
他知道乌敏鹊的父亲是女真部落的巫师,难道是她用通灵之术,附身在了萧斡烟的身上?!
眼前萧斡烟的身形已经被微茫吞没。
“别走!”
耶律石钺目眦欲裂,发出一声低吼,疯了一般地冲过去!他伸出手,拼命想抓住那片光,却只捞到一片虚无的空气。
那一刹,他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小鹊儿——!”
然而,光芒散尽。
她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那具属于他正妻的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摔在地上。
石钺怔怔地立在原地,喉咙喊得发痛。
他快步上前扶起那具身体,探了探鼻息,尚存。
低下头看着萧斡烟,久久地,低声重复:
“乌...敏鹊……”无人应他。
那缕意识早就走了,留下这具他无比厌恶的、空洞的躯壳。
闵雀是带着失望走的。
在意识抽回的最后一刻,他撕心裂肺喊的是“小鹊儿”。
而不是她。
现代|19:00
别墅客厅的顶灯是暖色调,闵雀蜷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呼吸轻微。
像还没从长梦中挣扎回来,灵魂仍悬浮在两个世界之间。
茶几前,刘聿昂稳步走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杯温水。他目光沉沉地落在闵雀身上,妹妹刚替她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衣物。
刘岑岑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忍不住低声埋怨,总让她处理这种棘手场面。
换来刘聿昂冷淡地一瞥,提醒是她自告奋勇要帮他的。
刘岑岑皱起眉,放下衣服喊道:“以前你天天握着那个相框咬牙切齿,我才以为闵姐是个坏女人!”
刘聿昂一顿,像被戳中了隐秘的痛点。
“再这么折腾下去,她以后真成我嫂子了…我还怎么面对她?”
“不可能。”他矢口否认。声音硬得像是怕自己先崩溃。
刘岑岑翻了个白眼,心知肚明:“哥,你早晚得跪。”
刘聿昂没接茬,视线重新胶着在闵雀脸上。在公司的时候,他也会不着痕迹地看她。
闵雀虽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但脸颊粉润,皮肤透光。那双眼睛平日没情绪的垂敛着。
好像不管他做什么,她都能视若无睹。
“两个小时了,是不是那里待久了有什么副作用。”刘聿昂欲拿手机叫医生。
“你别太紧张,意识短暂投射而已。我去那么多趟一点事儿没有。”岑岑满不在乎拿起一个苹果就啃。
这时,沙发上的闵雀呓语一声,似乎马上要转醒。
“我先走了!这局我不在!”岑岑脸色一变,拎起包撒腿就跑。她可不想这么快被未来嫂子发现自己是帮凶。
门咔哒一声关上。客厅重归寂静了。
闵雀眉心紧皱,慢慢睁开眼。视线朦胧中,一张英挺的脸靠得很近。眉骨、眼形、那双幽深的眼睛……她条件反射地喃喃道:
“……耶律...石钺?”
刘聿昂怔住,面色肉眼可见地阴了半度。“写方案写糊涂了?人都认不清。”
闵雀猛地一颤,彻底清醒。
现代世界的实感瞬间涌回。她猛地坐起,恍惚地看着那张脸。
最后一刻,她被光吞没的时候,耶律石钺伸手要拉她。可是最终他喊的,是“小鹊儿”。
下一秒,她就醒在了现代,还是在刘聿昂家。所有辽国的一切记忆都汹涌的浮了上来。她干涩问道:
“老板?......我怎么会在你家?”
他语气淡淡,“你在酒吧街躺着,我路过,顺手捡回来了。”
捡的?闵雀下意识低头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刘聿昂见状刻薄的讽刺道。
“放心,酒吧街见到穿这么保守的,都自动绕着走。你的衣服是阿姨帮你换的。”
闵雀被他讽得一噎,没回嘴,只垂下眼睫道谢。
刘聿昂重新坐回她对面,盯着她看。
又来了,在他面前像只小家雀....在耶律石钺那儿,就像只骄傲的喜鹊。还是会张扬着翅膀,扑过去搅乱他心思的那种。
他没好气的开口:“你刚才叫的是谁?”
闵雀随口搪塞道:“……好像是梦里的名字,现在不记得了。”
“真巧,”他嘴角挑起,笑的有些锋利:“耶律石钺,听起来像是我给你那本辽金史料里西辽皇帝的名字。”
她没接话,屋子很静。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窗帘轻轻晃动。
刘聿昂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低声问:“你醒来这几分钟,眼里没我。”
“你是把我,当成他了?”
闵雀赶紧摇头,她倒是没听出旁的,只当是老板觉得员工没给他足够的尊重,才发出的不满质问。
闵雀抬头看着这张和耶律石钺一样的脸,那个念头脱口而出。
“老板。你信不信穿越?”
刘聿昂喉头一紧,面色没变。
闵雀难得和他讲这么多话,“你天天捣鼓那些从地底下挖出来的文物。就一次没觉得,它们离你很近,近的能触摸到另一个时代?”
“没有。”刘聿昂带着刻意为之的疏离,“我是个现实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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