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的触感很热,又格外陌生,不同于在水下求生似的接触,呼吸交织在一处,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
唇瓣的贴合是柔软的,更有种心事被刺破的心脏绵密之感,热意升腾至喉舌,那一瞬,周围连呼吸都屏住了,太子并未合眼,又见那双水濛濛的眼眸睁开,似乎想要将病气全都渡过来,一同承受。
他不自觉的滚了下喉结,可惜这个吻一触即分,快的像是一场错觉。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
他的神色似乎很镇定,江绒雪却第一次觉得他有些不自然。
他声音略低,“烧糊涂了么?”
“有点……”
她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抓着他的衣襟,无神而朦胧。
她病的太重,咳了好几声,太子不再乱想其他,而是不间断地拍着她的后背。
这一夜江绒雪有时清醒,有时迷糊,比起以往的大大小小的病痛,这是她最难熬的一次,但这次,也仅仅只是身上的折磨。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来。
而天边露出泛出鱼白之时,整个东宫的灯才渐渐被熄灭,太医们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远远望向殿内,是太子搂着少女不曾撼动的身影。
“还好,江奉仪吉人自有天相。”一位太医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沈卓,你可将脉把清楚了,江奉仪的孩子真当滑了胎?”
沈卓一直以来都在给江绒雪看诊,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太子只让沈卓为其把脉,再平述给其他太医。
他点首,“自然,也是令人唏嘘。”
众太医不禁叹了口气,一是庆幸太子长子不会是妾室所出,二是为其惋惜。
江绒雪已经退了烧,沉沉睡去了,太子将其放在柔软的榻上,起身吩咐婢女,整个东宫都陪了她一夜,此刻众人气色灰白。
沈卓被其叫了进去,为江绒雪把脉。
“回殿下,江奉仪已经撑过了最难的时候,接下来仔细照顾就好。”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又道:“这胎虽落,但于娘娘身子无碍,细细调养之后,于生育上不会有什么阻碍。”
沈卓是太子的亲信,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叛,太子让他捏造江奉仪有孕之事,他虽不解,但却会不露一点端倪的做好。
太子点首,随意问道:“要调养多久?”
“这……”沈卓不敢看床榻上上的美人,心里琢磨了一会,才道:“大概一月便可再有身孕。”
“……”
沈卓等了又等,都没等到太子说话,他语气迟疑:“我给江奉仪开几幅方子,应该能更快些。”
太子坐姿端正如松,他没什么情绪的点首,抬手让他下去。
任平生等了一夜,才赶忙向太子禀报昨日之事,因还未有定论,此刻刑部不知怎么处理岳佩文,更有朝臣弹劾太子,为顾家鸣不平。
陛下传召太子上殿,共同商议。
一夜未合眼,太子也并不显得疲惫,他穿戴好衣衫,吩咐人照顾好江绒雪,便离开了东宫。
好几日,江绒雪都昏昏沉沉的,太子又因顾氏的事忙碌不常回东宫,每每江绒雪醒的时候他便离开,她睡醒时他又回来。
他从不唤醒她,只是坐在她身侧看公文,小憩一会,走时问清欢她什么时候醒的,做了些什么。
就这么过了几日,江绒雪昏睡一晚,起身呼吸畅通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她起身洗漱,身侧的宫婢都舒了一口气。
秋水姑姑来到东宫,给她带来了几封信,一封是老夫人送来的,朝堂上的事她都听说了,让她不必有后顾之忧。还有一封是赢敬安送来的,说是已经找到了当日清平园宴饮做菜肴的厨师。
最后一封,是张左送来的,说是发现了一些端倪,不好在信上明说。
江绒雪摸索着最后一封信,沉思许久,连太子靠近都没有察觉。
“张瀚林?”
江绒雪像受了惊的猫,将信纸翻转盖在了案上,她强稳住神色,微微侧身显得有些惊讶。
“你回来了?”
“嗯。”
太子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坐到了她身侧,窗前玉屏中梅花初绽,轻擦过他雪色衣袖。
江绒雪有意扯开话题,“我这几日好了许多,应当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她不动声色的压住信纸,报以温和的语气。
太子瞥了她一眼,手指敲了敲案面,笑意不及眼底。
“与他通信说了些什么?”
江绒雪手心出了点薄汗,她随意将信纸展开,递到他面前,“张大人为我留意过父亲的案子,他知晓一些旧事。”
太子垂眸,扫视一眼,并未接过细看,只是微微颔首。
他像是随意问道:“你与张左以前是旧识?”
江绒雪回忆起张左和姐姐的交往,以及自己接触张左以来掌握的信息,又添了些其他,“我读过他写的文章,颇具建安风骨,又为人正直,我素来喜爱与文人交往,秦老曾在他考中状元之时送了他一本小传,我想借来看,便有了些往来。”
秦老是本朝儒学道学大家,张左能凭借微寒之式得到他的青睐,已经是及了不起了。
太子眼眉拉平,并不在意,“哦。”
江绒雪悄悄将信纸折好,放置在一侧,不至于让它很显眼。
“你既爱好读文,便常去书房。”太子语气淡然,“当初母后为我甄选太子太傅,秦先生送了我许多他的诗文,不过最后是老师更胜一筹,你若喜欢便赠予你。”
“啊……”江绒雪一怔:“那多谢殿下。”
太子颔首,“我与秦先生的关系也不错,虽未成师徒,但他素来爱才,从不吝啬讲学,有时会亲自教我习书,若得空,我带你去见他。”
江绒雪无意于此,装作不知的摆摆手,“不必了殿下,我只是随口一提,更何况如今我也没有心思去读诗文,拜会名家。”
太子眸色愈浓,他撇开眼去看窗外的景色,半响没理她。
江绒雪也不出声,她将信纸一一燃烧,直到化为灰烬才放下了心,清理好残存的灰烬,抬眼看见太子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她心有所感,问道:“殿下今日没有公事?”
茶杯被太子扣在桌面上,他敛目低看她。半响,“嗯”了一声,“一会便走。”
于是江绒雪又开始为案板上的梅花修剪枝桠,她心里琢磨太子的态度,又想如何悄悄出东宫去见张左。
太子喝完一盏茶,两人都没有再说些什么,他抿了抿唇,接着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
行至门口,又听见女子的呼唤声。
他停住脚步,缓慢回首,见江绒雪提着衣裙追来,今日初晴,道路的积雪被清理干净,檐角上翘,有飞鸟驻足在连廊。
她停下脚步,有些局促,抬起清透而干净的眼眸,“我有些话想对您说。”
任平生闻言,带着宫婢和撞上的鸟儿下去了。
太子颔首,态度淡然,“愿闻其详。”
“那夜我烧的糊涂了。”她有些不自在的“不知是否让殿下觉得唐突?”
太子好一会没反应,风静静地穿过连廊,他高挑的身姿在竹上投下清影,眉目微垂,视线从眼鼻往下,不经意落在眼前人浅色的唇瓣上。
那天夜里,江绒雪体温太甚,每一处都在发烫,她的手很烫,身子很烫,连唇都带着炙热,似乎要将人融化。
以至于她呼出的气渡入胸腔,使他的心胸处都被染了热症。
太子不记得其他,只记得那灼热的温度让他起了燥意,这几日他不曾回想,但此刻被她这么一问,好似那日的感触又重来一回。
他神色自若,“你生病了。”
生病之人做出的无理举动,并无自我意识,自然算不得什么。
眼前的人却不解道:“生病了,就不算唐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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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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