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这个职位的来头可不小,当初的狡讹们为了反抗神明大人,解除自己身上的诅咒,于是便发动了一场神战,而在数十年的死伤无数后,神明大人钦佩于狡讹们的毅力,便赋予了当初唯一幸存的狡讹“记录者”的身份。
每一代“记录者”血液里都天生流淌着黑色的咒文,而论起具体要做的事儿,也就只是进入意识空间,去记录逝去狡讹们的一生。
由于职位听着过于轻松,无数狡讹对此嗤之以鼻,甚至迫害记录者的行为数不胜数,最后到了得在长老的庇佑下才能生活——
所以说,现在这个人高马大、看着能把咱给掐死、还知道咱是重生者的家伙……是这一代的记录者?!
似乎是这一认知过于具有冲击性,何倚昇眨巴着那对可怜兮兮的黑眼睛,颤抖着的手指点在那狡讹的胸口上,“你、你、你”了个好半天,到最后,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可偏那狡讹还颇为狡猾,眼见着这一个小少爷因自己而气结,便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那一张极具攻击性的脸庞顷刻间在少年的眼前放大,以第一次见面来说,这距离实在是太过暧昧,直叫这任性的狡讹兵荒马乱:
“少爷不满意吗?”
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震得耳朵一阵酥麻,生满疤痕的大手还搭在自己的脑袋上,让自己想逃都逃不过,何倚昇当惯了少爷,还从没有狡讹能这般靠近自己,登时就气得连脖子都红了个彻彻底底:
“你怎么能摸我的脑袋……”
他支吾了半天,最后却是愣愣地骂出这一句来,紧接着又像找回了底气似的,立马就抬手拂开了对方的大掌:
“我爹爹都没怎么摸过,你怎么能摸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没办法,小少爷的思维惯来跳脱,这一点,当代的记录者大人也早就有所耳闻,根据长老大人所言,这时候要是不顺着他,估计这崽子得自闭上好些时辰。他无奈地举起双手,又蹲下身子,连声哄起了这么个任性的家伙:
“那我让你摸回来,少爷您说成不成?”
听到这句话,少年才终于停下了耍脾气的念头,可刚想顺杆子爬时,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
作为一个重生者,这最关键的底牌还被自己的“竞争对手”知道了,这说什么,都是顶顶的危局!要是他想借着高位除掉自己,那自己岂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而且别的不说,就这狡讹的面相,锋利的眼、高耸的鼻,刀刻的面容像石雕那般硬朗,这种角色,要放在话本子里,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
自己过去虽然是任性了些,还抢了别的狡讹记录者的位置,要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想着抢这权柄……
想到那番可怕的后果,小少爷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没敢继续与对方对峙,又别过脸,生怕他能从自己的眼睛里头看出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我要见我爹爹……”
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软掉还粘连在一起的橡皮糖,让狡讹听都听不大明白,可偏偏记录者大人却是听懂了,脸上不免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为难:
“何寻生大人现在在外搜捕猎杀记录者的团伙,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来。”
猎杀记录者的团伙?!怎么还能有这种组织!虽然记录者不用承担狡讹的诅咒,是招人恨了些,但是也不至于专门有个组织去猎杀吧?!
这炸裂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吓得何倚昇那一对垂着的兔耳都支棱起来,想到上辈子杀掉自己的狡讹可能就是那帮疯子,他当即也顾不得其他,只想从眼前的狡讹口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那群疯子叫什么?为什么要猎杀记录者?快点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小心我让你好看!”
话这么说着,少年一把拽过眼前这白兔子的衣领,可怜见的圆眼此刻更是因为太过激动蒙上一层水光,看着不但没有威慑力,反倒还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面对小少爷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记录者先生不免一愣,明明是如此重要的、甚至可能关乎自己性命的事儿,这狡讹却仍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插科打诨:
“怎么?少爷这么关心那帮疯子,是觉得我会死在他们手里?还是说……少爷有那么点喜欢我?一见钟情?”
这么一番话愣是听得何倚昇又气又恼,恨不得一巴掌扇到对方脸上:“谁会对你一见钟情啊喂?!爱说不说,我自己去查!我就不信重来一次自己还不能查出什么东西来了!”
说罢,少年又狠狠推了把对方,却因为力气太小推都没推动,反倒自己险些摔了一跤,只得又狠狠瞪了眼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生闷气似的就要冲出房门——
可还没走出几步,那记录者便拽住了他的后衣领:
“倚昇。”
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听得何倚昇浑身一激灵,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咬住了脖颈一般,还没有踏出的脚步僵在原地,愣是连动都不敢动。
下一秒,少年被拉入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那狡讹身上还带着些许氤氲的水汽味道,像是一场连绵的阴雨,就连道出口的话,明明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可听上去就像是在威胁:
“如果你自己去调查的话,碰上那群疯子,你想怎么做?这两年里,已经有15位狡讹继承了记录者的位置,但是他们和带他们前往狡讹故乡的使者都被那群疯子杀害……”
“你觉得,他们要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有多容易?”
15个记录者……等等,两年?15个记录者?!那些可都是些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的!
听到这儿,何倚昇不免感到一阵几位强烈的愤怒,正义凛然的小少爷当即试图挣开记录者的怀抱,可在尝试无果后,他又咬着牙,像是要把那些个杀害自己和记录者的凶手都给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去:
“那能怎么办?他们在我上一辈子都把我分尸了欸!我连给自己报仇都做不到?”
听到“分尸”二字,记录者锢住少年的手又收紧了许多,眼眸黯淡,最后吐露出来的话儿却又像是裹满了仇恨,听得狡讹遍体生寒:“放心,少爷的仇啊,我自然会帮您一起报,毕竟——”
“我也不想让那帮杀了我重要存在的家伙好过。”
话音未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记录者的双瞳陡然瞪大,他当即将仍未反应过来的小少爷护在身旁,将血液中流淌的黑色咒文汇聚在掌心,凝作一颗充满毁灭力量的能量球——
“出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继承了‘影蛛’能力的明家继承人,却当上了‘凯歌’这么个混账组织的四把手……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加入这种猎杀记录者的行动,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影蛛”,这个词何倚昇曾听父亲提过,在当初寻得故乡这一片能够令狡讹不受诅咒之苦的天然乐土时,名为“祸根异兽”的存在便盘踞于其上,而在当时,五位长老战胜了它,并瓜分了它的权能,在这片乐土上创造了这一片“故乡”。
而明家的先祖,则是获得了能够融入阴影的“影蛛”权柄的五位长老之一,他家的继承人名叫明钰,与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在记录者的上任仪式上——
他是猎杀记录者的组织的成员?现在在这里??还是在他们哪个狡讹的影子里?!
想到这里,何倚昇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呆愣了片刻,无数思迅在脑海中奔涌,到最后又汇聚成一片滔天的怒火——
就是这家伙?就是这家伙的组织当初派狡讹来杀的自己?!用的砍骨刀和蒙汗药,把自己细细切成的臊子?!!
愤怒的小少爷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当下决定,势必要给这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下一秒,那在体内流淌着的金色咒文悄然从指尖冒出了头,在他的手中凝作成一根无形的细线,顺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一点一点融入阴影之中……
阴影里,能够感觉到的事物颇为狭隘,光是藏在其中都让狡讹觉得痛苦,而作为继承了“影蛛”权柄的存在,明家对于藏身其中的诀窍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尤其是这一代的继承人明钰,虽是被父母溺爱着长大的孩子,却比谁都刻苦——
只是可惜,他也只是在两年前才刚刚继承了影蛛的权柄,对力量仍然操纵的不够熟练,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当那根无形的细线连接到他的脑袋时,他还在想办法怎么从阴影中出来。
面对这么个明明练习了那样久,却仍然无比笨拙的家伙,何倚昇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借着那根细线,他缓缓开了口,道出口的句子慵懒潇洒,像是猎食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找~到~你~啦~”
话音未落,还没有等明钰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便在眨眼间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那细线似是联通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一般,下一秒,便硬生生地拉拽着自己从那一片阴影之中脱身而出!
眨眼间,一个比何倚昇自己都要高的狡讹就这么被何倚昇从阴影中钓了出来,那画面属实是太过吓人,就连记录者先生都不免有些傻眼,而在脱离了阴影,彻底暴露在光亮之中后,明钰也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看着那不过几步距离的小少爷,没有犹豫,当即祭出数把飞刀,直冲着少年的门面飞去——
“何倚昇!!!!”
那狡讹吼着自己的名字,直叫自己心烦,可面对那近在咫尺的飞刀,何倚昇几乎是本能地操纵起那几根还没有还没有彻底散去的细线,下一刻,无数金丝从阴影中探出,贯穿了那几把直冲自己而来的飞刀!
充满毁灭力量的能量球于下一秒击飞了那潜藏在阴影中的少年,力道之可怖,所到之处,无数烟尘四起,最后竟是把明钰嵌进了墙,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战斗便已结束。
看着眼前弥散开来烟尘,小少爷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他挺起胸膛,发出一声似是不屑的冷哼:
“呼……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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