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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窗帘密不透风,仅三台笔记本的蓝光在黑暗里撞出冷光,茶几上的速食盒堆到半高,空咖啡罐滚了满地。
林一舟揉着红肿的眼睛,指腹在触控板上打滑,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哥,最后一组语义识别测试……”
话没说完,他的指尖已敲下回车键。
数据流如瀑布般刷屏,最后一行绿色字符猛地跳出:
【意图编程系统 V3.0准确率:97.3%】。
97.3 !!!
林一舟“嗷”一声蹦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折叠椅。
池匪却只是偏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底红血丝里烧着疯劲,随手抓起桌上那支被碾过的烟——是上次从病秧子沈渊那夺来的,此刻在他指尖转得飞快。
“够了。”
因为久坐,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黑色卫衣衬得他清瘦却又挺拔,像一棵青松一样。
长腿跨过满地狼藉,他随手扯过沙发上的黑色西装套上,领口没理,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因熬夜爆起的青筋。
抓起车钥匙时,他瞥了眼墙上的日历,红笔圈着的竞标日旁,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两个人,干翻他。”
他发梢有点乱,其实已经连着好多天没打理了,熬得发红的眼底,带着一股子疯劲。
两周前池匪得知那个噩耗后,整个人的气质于无形中变了个样。如果说之前他还带着些许置气,那如今更多的却是决绝。
既然那个人想要他取代他,超越他,那就如他所愿。
“走吧。”竞标路数他早就烂熟于心。
“哥!等、等一下!”林一舟抱着电脑追出来,声音带着急慌,“PPT!我们没做PPT啊!”
池匪脚步猛地顿在玄关,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双手暴躁地揉了揉头发,疯了这么些天以来,语气里难得出现带着点懊恼的少年气:“操,忘了。”
满脑子都是赢过沈渊、怎么留他活着的念头,倒把最基础的流程给抛到脑后。
俩人手忙脚乱折回客厅,林一舟赶紧建文档,他坐在旁边,指尖飞快敲着键盘,语速稳却不慢:
“留下最关键的,其他形式主义冗杂的东西一律不要。第一页只留系统名和准确率,第二页放实时测试片段,记得加响应速度,第三页直接写对接条款。”
林一舟听着池匪的安排,好几个页面来回切换,心里对池匪的印象更新成极简主义的工作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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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标候场厅,林一舟缩在角落赶PPT,笔记本风扇嗡嗡转,池匪拿着手机敲敲敲,不知道给谁编辑信息。
竞标的团队不少,偶有几个团队的人路过,探头探脑瞥见他们三页纸的简洁PPT,忍不住嘀咕:“太狂了吧兄弟,三页PPT?”
池匪敲字的手一顿,抬眼扫过去,眼神沉而亮,没辩解,侧身凑近林一舟,手动把“97.3%”的字体放得更大些,而后少年气地扬了扬下巴。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底气,忘了流程也改不了的、那人教出来的锋芒。
竞标厅灯光亮得刺眼,长条会议桌两端对立,沈渊坐在主位偏左,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神色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有一年活头的病秧子也能抽烟?池匪看着对面冷笑一声。
上次他俩算是不欢而散,沈渊领走了小柴米,他转手就把那个号码拉黑。
沈大教父的团队先上场,西装革履的主讲人握着激光笔,开场就讲出精英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他刚翻到第二页PPT就卡了壳。
数据图表标错年份,关键技术参数前后矛盾,连预设的实时演示都因为设备兼容问题黑屏了三次。
台下窃窃私语,评审眉头越皱越紧。
主讲人额头冒汗,频频回头看身后的团队成员,却没人能递上准确补救方案,他又去看那稳如泰山的沈总,看他风轻云淡半分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倒看着对面的某一竞标方细细打量。
哦。
早说啊。
主讲人不知道发现什么精华了,慢慢抬手擦了擦汗,而后不疾不徐地开始胡说八道。
满嘴荒唐言,梦到哪句说哪句,偏又稳如老狗,就像是参加胡说八道PPT比赛一样,那自豪劲儿。
本来就是十分钟前才交给他的任务,让他随便讲讲,今天就是来做戏的,只是没想到沈总也大驾光临,让他刚刚紧张得小小失态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这场面,他熟啊。演戏嘛,这专业对口了,他当年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填的央戏,不过后来被班主任生拉硬拽地去改了,说起来也是遗憾。
谁都看得出来,这支向来以精准著称的团队,今天透着股敷衍的懈怠,像是根本没把这场竞标放在心上。
池匪不是傻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对面那人。
轮到他们时,他抱着笔记本走上台,林一舟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刚打印好的简易数据单,给众人发数据单时声音颤抖,和当时面试一样。
池匪拍了拍他的肩:“怕什么?有我呢,别抖。”
站在台上时,池匪没有多余寒暄,直接点击“放映”标识,首页黑底白字只跳出“意图编程V3.0”七个字,干净得没有一丝冗余。
评审开始反思,好歹他们是数一数二的智能制造企业啊……为什么一个二个都那么敷衍?是给的太少了吗?可是嫌少为什么还要来竞标?问题出现在哪一环了?
“我们的核心准确率97.3%,吊打某团队。”
池匪声音冷冽,激光笔一点,屏幕切换成实时测试界面——数据流飞速滚动,识别指令的响应时间稳定在0.3秒。
“刚才某团队说技术瓶颈无法突破,我这里,实时可以演示,当然,也
随时可测。”
池匪现场拉踩,半点不遮掩。
台下有人轻笑一声。
评审席瞬间安静,有人前倾身体凑近屏幕。
他接着翻页,这一页是业内平均水平和他们改进后的时间周期差异对比图,旁边还附带了简化后的对接流程图,外行人也能一眼看明白。
“犯不上用复杂架构,我们的系统零额外成本,现有系统直接嵌入就成。”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却充满了笃定,“出问题,我全权负责。”
够狂。
第三页更是干脆,只有一行加粗字:“试用期一周,不达标,我们全额退款。”
林一舟看着那PPT,他记得他很委婉地放了一堆友好合作条款的啊,合着池总接过电脑后又大刀阔斧给删了?
不愧是他偶像,就是有魄力。
评审从来没见过那么狂的竞标人。
他站在台上,没刻意维持姿态,袖口依旧卷到小臂,眼底红血丝没褪,却透着股倨傲的笃定。
没人提他的PPT有多简陋,也没人笑他是临时赶工。
毕竟,数据足够硬,承诺也够绝,对比之下,沈渊团队的疏漏显得格外刺眼。
他演示完,转身下台时,正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沈渊指尖的烟转了半圈,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在他掠过身边时,极轻地“呵”了一声,那声气音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认可。
池匪眼神落在桌面上,没去听其他团队的提案演示,心里想的是怎么搞死病秧子。
既然他想抽烟抽死,不如让他搞死。
台下评审已经开始低声讨论,风向肉眼可见地往他这边偏。
毋庸置疑,他拿下了这场竞标,但好像没那么高兴,林一舟像个小孩一样,激动得蹦来蹦去。
“恭喜你,转正了,肘子。”池匪懒洋洋地说,说完径直走向停车场的另一边。
那里,沈渊靠着车门等人,刚竞标场上没点燃的烟,此时忽明忽暗,烟雾裹着他苍白的脸,那人却仍一口接一口地抽,仿佛要把这副支离破碎的身子燃尽才甘心。
两人都没说话,那人垂着的眸子缓缓抬起,透过烟雾和池匪对视。
“恭喜。”他说。
指的是竞标。
“你真的还能活两年吗?”
“每天十根烟,按医学界的折寿数据,一根少十分钟,十根就是一百分钟,一年下来——”池匪掰着手指算,嘴角勾着恶劣的笑,“啧,平白少了快三十天。”
沈渊神色未变,垂眸,指尖夹着烟,吸得极缓,等他梗着脖子说完,才微微偏过头。
薄唇轻启,一枚圆融的烟圈慢悠悠飘出,不偏不倚落在他鼻尖前,带着点微凉的烟草气。
他眼尾垂着,掩去眸底深不可测的光,苍白的脸在烟雾里添了几分慵懒,喉间那声轻咳都压得温柔。
那口烟吐得极慢,没半分挑衅,反倒像带着点纵容的撩拨,漫不经心就勾住了池匪满身的莽撞。
“教父……有没有人告诉你……烟圈,不是挑衅,就是……**……”
池匪被那枚烟圈勾得浑身发紧,疯劲又上来了,不管不顾地朝前扑,唇瓣直冲着沈渊苍白的薄唇而去。
沈渊却只是微微偏头,动作从容得像早有预判,他扑了个空,鼻尖只擦过对方带着烟草气的衣领。
“急什么。”沈渊指尖夹着烟,轻轻敲了敲车身,声音淡得没波澜,“你以为,你赢的这项目,是我真正要的?”
池匪一愣,被做局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危险地眯起眼。
“AI生物制药,才是标的。”沈渊抬眼,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这个,不过是我抛出来的饵。”
他忽然低笑出声,咳嗽声混着笑意,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玩味:“兵不厌诈,以饵诱敌——这是我给你上的另一课。”
“还记得吗?”
我记得你大爷!池匪怒了。
指尖的烟又燃了一截,沈渊瞥了眼他怔忡中夹杂着喷发火山的模样,补充道:“还有,刚才那烟圈,不是**。”
“是挑衅。”
池匪鼻尖还沾着沈渊衣领上的烟草气。
还得是沈渊啊,几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情绪,易如反掌。
连着熬了很久的眼睛红血丝翻涌,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得发疼,战胜一个人的野心从来没有如此旺盛。
“耍我?”
他声音压得低,再次被欺骗的感觉让他嗓音哑得像磨过沙子一样,他却一个劲儿地笑,“把我当傻子钓啊?为了给我上这破课,连自己的命都不管,还抽这么多烟?”
池匪突然拽住面前游刃有余地男人的领带,拽到鼻尖快要贴着鼻尖,而后恶狠狠地抬手夹走他嘴里的烟。
沈渊抬眼,眸底深了深。
“兵不厌诈,挑衅……行啊,这课我接。” 叼着抢来的战利品,池匪声音含糊,笑意不达眼底。
转身时脚步很沉,却没回头,只撂下一句,声音里带着点偏执的认真:“你也记着,下次我赢回来,不光要让你付出代价,还得把你这破烟给扔了,病给你治好——你这条命,得留着让我报复,也得留着……”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早已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如今说出口与否,到底是没什么意义了。
加更哦诶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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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兵不厌诈,以饵诱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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