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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借势

车上下来一人。

挽月躬身颔首道:“昭阳公主略备薄酒,恭请赵台辅入宴。”

此时低着头,并未看清车上下来的人,只隐隐约约闻到极其凌冽沁人的清香。

同平章事大都是供职于殿廷,盛都中有人咏唱:“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说的便是政事堂里的七位台辅,因常常出入殿廷,衣袍沾染殿内焚香。

挽月闻过议政殿的御炉香,沉郁之中隐约透出微苦,细腻缥缈,殿内不见一缕烟雾,出殿时却连她的指尖都能沾染上这个味道,无处不在。

而她却没有在这位赵台辅身上闻到类似的香味,反而觉察出一缕熟悉的雪松香。

再抬眼,挽月稍愣了一会儿——眼前这位正是那一辆银顶紫帷马车的主人。

那人的神色仍如那日一般,眉宇间淡淡的疲倦,冷峻的一张脸像是才从繁杂的案牍之中抽身出来,对世间旁物毫不在意,身后依旧跟着那日的小厮。

他在挽月的引路下,径直步入翠微楼。

二楼上,秦宣终究是坚持不住败下阵来,正硬着头皮,在昭阳的怒视之下,弹出一曲《春弄情》,这是伎馆女子为了勾引客人常用的曲子,唱词露骨放荡,琴声起伏波折,轻佻如床笫之欢。

帘后还有教坊女子的和声。

赵之临一到,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众世家大族的郎君列在两侧,向他恭恭敬敬地拱手见礼,他随手一别,算是示意,继而入上座。

昭阳公主问道:“赵台辅不是最厌恶宴席这类热闹所在么?真是稀奇事,今日竟在这里得见赵台辅。”

“盛都城中不止一件稀奇事,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赵之临看向早已站回昭阳身后的挽月,意有所指。

“赵台辅是死人见多了,见个活人就稀奇起来。”昭阳翻个白眼,问:“赵台辅前来,所为何事?不会真的是来讨酒喝的吧?”

赵台辅淡淡道:“公事。”

盛都府兵器所有一批箭矢丢失,线索指向此处。

“我就知道,父亲没打算让我好过!真是扫兴!”昭阳转身,继续抚掌拍手道:“秦侍郎一手好琴,果然名不虚传,比我府里采买来的教坊女要好。”

秦宣的脸早已低入灰暗的灯影中。

赵之临在场,那些原本想要羞辱秦宣的郎君也不敢再继续造次,最多是在投壶时故意给秦宣使绊子,让他多输几轮,多灌几杯酒。

昭阳越看越觉得没意思,起身往后厅去,素罗跟着,留挽月一人在席上。

挽月终于得以放松下来吃些东西果腹。

公主侍读也列有一席,只是她的席很小,只一方竹案,就设在昭阳桌案的后侧方,上边摆了些果食点心,莲花糕、玉酥饼、腊鹅腹……都是些看起来精致,味道其实不怎么样的宫廷御供。

冷掉后更难以入口了。

她跪坐在案前的蔑席垫上,扫一眼竹案上的菜肴,夹了一块水晶脍,蘸上料碟入口,还算不错,又拿起一个鱼腹虾籽薄皮包子,尝了尝,有点咸了。

正吃着,她身边突然凑上来一个男子,非要将那喝了一半的酒盏塞到她手里,挽月不接,他便愈发凑近,一对绿豆眼盯着挽月。

他笑得猥琐:“挽月姑娘这里暖和,我们凑一处坐坐,可好?”

“这位郎君若要暖和,那厅堂正中的暖炉最火热,挽月领你去。”挽月从蔑席垫上起身,命婢女道:“来人,这位郎君嫌冷,给炉子里多加些炭火。”

那绿豆眼的男子没皮没脸道:“诶,暖炉哪有温香暖玉暖啊?”

此时又来一位长着一张马脸的男子,他特地碰了碰挽月的肩,对那绿豆眼道:“你别吓着挽月姑娘,她正羞着呢!”

“是啊是啊!”旁边再凑上一个大耳男子,笑得猥琐道:“前些日子我府里也买来了几个江南来的小娘子,那皮肤,那性情,可真真是娇嫩得出水,挽月姑娘也是打江南来,想必也是同样的娇嫩,哪里能应付得你这样的粗人?”

那绿豆眼立马接茬,调笑道:“仁兄说的是,我确实是粗人啊!哪里都粗!挽月姑娘要不要摸一摸?”上手就要拽住挽月。

挽月身子一侧,躲过去了,言语恭敬道:“人之发肤,受之父母,未经令尊令堂允许,挽月不敢冒犯。”

这边才躲过,后边又探出一个十几岁的男子,脸上出水痘的麻子还在,硬挤在挽月跟前,油腻腻笑道:“一晚上也没见姐姐喝酒,要不姐姐给我个面子,陪我喝一盅?”

挽月退两步:“挽月一会儿还要伺候公主,不宜饮酒。”

“你这小娘子怎么犯轴呢?”那绿豆眼看出她不乐意了,一张胖脸涨红,呵斥道:“陪我们这些郎君喝个酒委屈你了?喝个一口两口的,还能醉了你不成?”

后面其他男子也帮腔道:“不过是从江南来的破讨饭的罢了,你当你是谁呢?去瞧瞧满大街的妓艺都是打江南来的,个个温顺如水,你不过是攀上了公主府,得了一个侍读,都是伺候人的,充什么世家娘子?”

他们手拿着一盏酒,对挽月步步紧逼。

挽月脸上僵着苦笑,一步步往后退,退至一桌案前时,一时不察,脚下突然趔趄,不稳跌到了桌上,上边的酒碟碗筷也摔了一地。

赵之临此时正要搁下酒盏,却发现桌上早已被一人占满,无处安放他手中这枚酒盏。

他淡淡抬眼。

摔在桌上的挽月旋即翻身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糕点碎屑与酒水污渍,顺势跪下伏首。

后头那些男子大惊失色,马脸、胖脸、麻子脸纷纷刷白,赶紧向赵之临赔礼道歉。

赵之临神色不变,延续他搁下酒盏的动作。

稳稳当当的莲纹酒盏停在桌案边上,与桌上东倒西歪的杯碟格格不入,正如当下的赵台辅与周遭的闹剧一般,格格不入。

赵之临似乎是看穿了挽月适才是有意跌倒,深深地低下眼看向她。

却见她抬眼对视,一脸真挚,尤其是那双眼眸镶嵌在白瓷般的脸上,如清晨的露珠似的,纯良澈透。

她并不是在低姿态地渴求赵之临替她解围,而是以直视眼神询问能否帮忙?

“你们既喜欢喝酒,那便多喝些。”

赵之临像是在处理一件琐事一般,两指随意别了别,命身后跟着的小厮筛几大碗绿蚁酒,端给那几位男子灌下。

那几位男子不敢有微词,抱起大瓷碗就灌下去,喝完还得对赵之临说一声多谢后才灰溜溜滚开。

待他们滚远后,赵之临冷眼一转,看向挽月,问:“满意了?”

像是在质问——假摔的目的达到了,

挽月才稍稍抬起头来,不敢接他的话,只道:“挽月多有得罪,恳求赵台辅海涵。”又发现他袖上被溅上了水渍,忙道:“还请赵台辅随挽月至暖阁更衣。”

赵之临拂去袖口水渍,淡淡道:“该更衣的另有其人,我就不必了。”

说罢起身下楼,本是为公事而来,不愿惹上旁的是非。

挽月跪谢后,也起身进了后厅整理衣裳。

后厅烛灯昏暗,素罗才伺候完昭阳醒酒,看到挽月一身污渍地走进来,疑惑道:“怎么了?这一身脏的。”

挽月苦笑:“都是些纨绔,总有招架不住的时候,不得已弄了些动静。”

素罗向里头努努嘴,小声道:“那你轻声些,公主刚喝下醒酒汤,得小憩一会儿再到外头。”

“嗯。”挽月低声应道。

素罗拍拍她的肩,示意道:“我先出去,一会儿你随公主去楼下。”

那一支箭将要射向她。

挽月领命。

她换好衣裳,昭阳也酒醒了,命她一道出来。

厅内,帘后的琵琶声不止:“怕的是梧桐叶降,怕的是秋景凄凉,怕的是黄花满地桂花香,怕的是吏饱……”

江南的调子本来就软,在一片热闹之中听得不是很真切,只觉咿呀软语磨着耳,甚是娇媚动人。

众人在软语间醉醺醺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玩闹,唯有秦宣不在,应当已被素罗引至挑廊处。

昭阳往厅内扫了一眼,径直往楼下走,众人也都在侍婢的领引下跟了上来。

一到楼下,昭阳就撒开手脚捧起雪来,还命挽月道:“挽月,给我滚几个雪球来!”

“是……”挽月蹲下,手抓起雪攥成小小一团,递给昭阳。

“这是什么玩意儿?”昭阳嫌她的雪球小,又看她一脸无措,半嘲笑半好笑地问道:“吴挽月,你不会滚雪球?”

“嗯。”挽月坦诚的点头,“安州不下雪。”

“算逑!我自己来!”

昭阳捞起衣袖自己滚了一个大雪球,抱在手里,往楼里用力一掷,高声道:“都给我出来!闷在里头做什么?缩头乌龟吗?!”

一声喝令,还没下楼的世家郎君们立时跑出来,剩下几个醉酒不识路的也被侍卫拖下楼。

楼下闹成一团,除了远处亭子里赏雪的赵台辅没人敢砸以外,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雪粒子。

挽月不会玩,只能躲在昭阳后头,偶尔有几块雪球砸过来,她立刻蹲下来,害得昭阳后背全都是雪粒子。

幸得昭阳正玩得兴起,没工夫计较这些。

“公主,小心!”

一块雪球砸过来,挽月才蹲下,就听到有人替公主挡住了。

竟是秦宣。

挽月有些诧异——此时秦宣应当一个人在二楼的挑廊上,只有这样,那支朝公主射来的箭才能毫无疑问地栽赃到他身上。

可秦宣现在就站在公主身边,如何栽赃?如何陷害?

①“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唐代贾至《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

②“怕的是梧桐叶降,怕的是秋景凄凉,怕的是黄花满地桂花香,怕的是碧天云外雁成行,怕的是檐前铁马叮当响,怕的是凄凉人对秋残景,怕的是凤枕鸾孤月照满廊。”是民间小曲儿《霓裳续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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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借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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