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实在毒辣,颅骨晒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脑门往下流,不断用手背擦着。
可这么热的天气,穿着厚衣服的景惠却丝毫没感觉到有多热,如处常温。
“凭空”出现的一系列吃喝用具,感受不到的温度,嗡嗡响的瓷器,究竟怎么一回事?就算是穿越小说也不合常理。
景惠手捏下巴,故作沉思。
颅骨热得快撅过去。
“道长,今年的天似乎格外诡谲。”颅骨干脆把烂了的袖子也完全扯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景惠心想洗个澡吧你,脏得点都看不见了。嘴上敷衍道:“嗯。”
“道长,您看起来法力高深,对这样的天气变化可否预见一二?又是何故?可是祭祀不周,得罪了哪路神仙?”颅骨噼里啪啦一顿问。
景惠在想事情,不耐烦理他,直接开始无脑背诵:“春季北部和俄罗斯远东的极涡势力出现阶段性北收,我国中东部等地逐渐受高压脊控制,热带高压呈现逐渐北抬的趋势,我国中西部地区的高原波动和南支槽波动比较频繁……”
颅骨不懂,以为她又在念什么咒语求个雨什么的,于是老实巴交地看着她。
景惠突然不想背了。
她想回家。
颅骨见她不说话了,也跟着沉默下来。
火星子在瓦罐底下炸开,噼里啪啦零星地响着。颅骨用棍子扒拉一下柴火,又添了一些,直到小米饭的香味从瓦罐中飘出来。景惠狗鼻子动了,活了,吃饭最重要。
她自觉接过颅骨过来的破碗,道了谢,就着碗芯里的吃了几口。忽略有些沙子以外,口感软糯,还算好吃。而颅骨并不像她这样挑剔,他早已饿极,狼吞虎咽,恨不得连着瓦罐一起吞进肚子里。景惠看得心焦:“都给你吃你别这么急小心噎……”
然而话还没说完,“砰”一声,颅骨毫无征兆地栽倒了。
两人离得近,还砸倒了不明所以的景惠。
“诶哟我c——”她的背压在石头上,硌得骂了一句脏话。
“干什么!饭里有毒?”景惠大叫。
与此同时,景惠口袋里的摆件掉了出来,恰好滚到颅骨的脸边上,挨着他的皮肤。
就在这一瞬间,景惠感觉有人把灯关了。
太阳没了,光线没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压在她腿上的颅骨好像也没了,摸不着,也没有声音。周围静悄悄的,连农舍院中树上的蝉都集体噤声。
景惠心发慌,又怕是自己瞎了,她急忙想求救,可无论如何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她试图拍巴掌引人过来,两个手掌使劲儿拍在一块儿,依然发不出一点音波。
看不见,听不见,甚至可能闻不见。在过去那些时日,无数个梦境里没有一次像这样真实而又无助过。景惠好想大哭一场,哪怕像小孩儿一样,大喊着回家找妈妈,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但这一切不是喊妈妈就能解决的。景惠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摸了旁边确认没有东西,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尝试向前走了两三步,想想自己倘若还在农舍的院中,怎样做才能回到屋子里?
景惠估算了一下大致的方向,决定尝试向前走。按照自己对院子中陈设以及规格的回忆,从院中他们烧火的地方到堂屋里,不过才十来步的距离。但景惠已经走出将近20步,依然没有触碰到门槛或者其他的东西。
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绝对的寂静中,只听得见呼吸声。
呼吸声?景惠不敢大口喘气。她不是听不见声音吗?
一开始景惠以为是自己的。可她心跳得飞快,呼吸紊乱急促,而那起伏的呼吸声平稳气足,声音从无到有,越来越大,仿佛从心底升起,在颅内回荡。
一声声,呼,吸。呼,吸。呼——景惠控制不住心肝发抖。她害怕地蹲下身抱住头,试图让声音离自己远一点。
可是挡不住!
正当那声音大得快穿透她的耳膜,让她几近崩溃时,一束光线照进来了。
世界逐渐变亮,眼前开阔起来,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是一幅乡村田园美景。
一处瓦舍被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簇拥着。金色的花海随风摇动,显露出一条弯曲小路,直到屋舍的围栏边。
景惠傻眼了。又是什么情况?
景惠使劲儿喘了几口,平复一下,亦步亦趋顺着小路往前走。快接近屋子时,景惠听到了颅骨的声音。
她不敢掉以轻心,放轻了脚步,缓缓靠近纸糊的窗户。
卢嘏:“我为你做了枣羹汤,阿迎,快来尝尝。”
阿迎?
紧接着,一个轻柔的女声嗯了一声,好像拉开了桌椅,有人坐下。景惠听见碗搁在桌子上的轻微碰撞声。
颅骨:“阿迎,外头的花开得盛,你尽情玩去。但小心胡蜂蜇了脸,不好看了。”
而女声却没有回答。景惠努力支耳朵,只听见卢嘏轻声细语地嘱咐,另外一个人始终没有说话。
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越说越小。
景惠学着电视里的,用口水沾了指头,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眯着眼朝里面看。
屋内陈设干净整洁,虽然老旧,但看得出主人很用心的打理。颅骨也没有穿得破破烂烂,而是一身干净的麻布衣裳,洗得有些泛白,有几处补丁。
叫人意外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人。一个挽着头发的年轻姑娘。眉眼秀丽,有双漂亮的眼睛。她穿着差不多的麻布衣裳,但是颜色更为鲜亮,也没有补丁。
那姑娘笑意吟吟,乖巧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眼神一直没离开过颅骨。而颅骨背对着窗户,看不清神情,但声音温柔得能挤出水。
景惠心里奇怪,整这么一出是为了让自己看小情侣的甜蜜日常?
结果她很快发现了问题。
那姑娘说话只张嘴,不出声。
虽不发出声音,但她努力依靠嘴唇发力,尽量把每一个字都描画完整,连带着下巴重重都点下去,好让坐在对面的人知道自己的表达。
景惠也看清了,她说的是“很好喝我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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