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以为这场浩劫是必死之局,再睁眼却回到二十年前。
她想改变这一切。
四师兄原本在二十年前就会入魔,狐妖听她的话,封印了四师兄的记忆。
可没想到,三师兄会死在狐妖之祸中。
顺着记忆去寻,没遇到前世的小徒弟,反而捡到了她曾经所言的兄长。
一切都因为她重生而乱了套。
唯独不变的是,这场浩劫。
万妖出世,祸乱苍生。
五大仙门尽数覆灭。
世间所有生灵都死了。
“师父还好吗?”
“放心,无性命之忧。”秋水流倒出三颗丹药溶入温水,“等药化开,喂真人喝下,过几日便会痊愈。”
风习习点点头,眉眼间的忧色总算褪了些。
“秋水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父明明在外历练,怎么会从镇妖塔里出来。
“真人醒来,我们便会知晓。”他也很好奇。
风习习端起药碗,将化开的药剂一点点喂进去。
片刻,药力温煦下,云清缓缓睁开双眼。
愁眉苦脸的风习习瞧见,瞬间展颜:“师父?”
云清看见她的笑脸,微微一笑,可惜抬不了手,不能摸摸她毛茸茸的头。
“小徒儿……”
这些年,云清待她极好,从未有一个人对她这般亲过、好过,她早已把她当成最亲的亲人。
她好怕师父醒不过来。
小姑娘笑着笑着,眼睛便蒙上一层水光,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为师已经大好了,不哭。”
风习习吸吸鼻子,默默擦眼泪。
秋水流揽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云清看着他俩和好如初,欣慰地弯弯眼睛。
他们这一世定能如愿。
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失去所有人的痛苦。
到底怎样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云清陷入苦思。
随即又想起与她错身而过的四师兄,她抬起头问:“你们怎会在这里?”
“是门派任务。”
风习习将这些日子他们同方师姐、赵师兄一起执行任务的事简单交代了下,又把心里的疑惑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师父,你……怎么会在镇妖塔里?”
“此事说来话长。”云清垂下眼帘,神色间透出些微落寞。
好像触到了师父的伤心处。
风习习不忍心再问。
秋水流目光如炬,直言道:“真人早就知道镇妖塔异动?”
太过凑巧,那就不是凑巧。
这位巫族少主真是一如既往地聪明,什么都骗不过他。
云清把背往后靠了靠,仿佛陷在回忆中:“我以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镇妖塔封印被破,妖魔出世,怨气在人间弥漫,五大仙门灭亡,你们都死了。”
风习习瞪圆眼睛:“我……也死了?”
她可是神仙,神仙不会轻易死去。
云清神情沉重,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说来奇怪,梦中的事一桩桩在现实发生,我便去了镇妖塔。”
想到自己险些死在塔中,云清露出一个苦笑,“本想阻止这一切,可这场灾祸没有由头,我只能一层层杀上去,能活着出来,已属幸运。”
有些事不便多说,但可以断定,镇妖塔的封印不日将会被妖魔冲破。
“塔中的妖魔不知为何许多失去神志,你们现在要赶紧离开。”
“真人说过,这场浩劫所有生灵都躲不过去,现在走无非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在她的梦中,这场浩劫,连小凤凰都被卷入其中,他不能走。
“我也不走。”风习习挺直肩膀,“神仙的责任就是守护苍生。”
他们不过是修行几年,便真当自己是神仙?
可他们这架势,劝也劝不走。
云清无奈看着她:“既然如此,你们先去疏散附近百姓,我传讯宗门,告诉他们镇妖塔的具体情况,还有四师兄入魔,勿向旁人提及。”
风习习乖巧应下,四师伯不爱讲话,却是个好人,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偏执,真是太可惜了。
“师父,入魔的人还会变回来吗?”
“不清楚,”前世,四师兄入镇妖塔后,直到她死,未见他出来过。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活在愧疚里,口中念叨杀尽天下妖魔,实际上对妖下不了手,这些年来,他一直厌弃自己,否则也不会入魔。”
“他为什么要厌弃自己?”怎么会有人自己讨厌自己呢?
看着小徒弟清澈懵懂的眼睛,云清笑着摇摇头,“或许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愧对养育自己的仙门,愧对心爱之人,更愧对在那场狐妖之祸死去的无辜凡人。
“你们先去吧……”接下来,她要好好想想,找出应对这次浩劫的对策。
早在云清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方师姐与赵师兄传讯附近的合欢宗,与卢寨主一起疏散附近凡人。
这会,千门寨静得连风声都显得喧嚣。
街上萧条,百姓们撤退很慌忙,小摊上的摆件被踩着面目全非,有许多铺子半开着门,里面也乱作一团。
秋水流扫了眼小摊上破碎的金蝶步摇,瞥向身旁小姑娘发辫上赤金色丝绦。
她似乎不那么生他的气了。
风习习望着前面阴沉沉的天色,“秋水流,师父说的浩劫,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想不通,有什么东西能够杀死世间所有生灵?
就是天界的神器也做不到。
“会是哪个预言里的沼妖?——对了,那个……聂无祸去哪了?这是不是他和天昊的阴谋?”
“沼妖在蓬莱。”
“蓬莱?”
“只要他爬上蓬莱天阶,扶山仙尊就能为他复活那位医女。”
“啊?”风习习扭头看他,“这、不是假的吗?”
少年淡笑:“我骗他的。”
蓬莱天阶,足够让他吃尽苦头,何况,他原就是蓬莱逃出的妖魔余孽。
天阶的每一阶重如泰山,吃尽苦头,到头来是一场空。
比起直接杀死他,这样诛心的方式更为残忍,更为痛快。
风习习低头看了眼曾经被拔出指甲的指头,只要一想,十个指头连及骨头一起作痛。
“活该!”
这种极恶的人最好被蓬莱好好惩罚一下,不能放过他。
“要是能给柳师兄传信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天,小木偶不知怎样了。
远处天际掠来一道剑影,一会,剑影渐进,风习习一下子看清了剑上的人。
“景阳……”一开口,风习习想到紫宿跟她说的“真相”,话头后面的“师兄”二字生生卡在喉中,思来想去,觉着不妥,便轻轻唤了一声“师兄”,随即沉默,静静看着他御剑停在她身前。
“师妹,师弟,”景阳跃下剑,急切地追问道,“我师父在哪?伤势如何?”
风习习看着他。
眼、鼻……明明……一点都不像……
阿兄每次对她讲话,笑得很温柔,也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焦急的神色。
“师妹?”
小姑娘呆愣愣的,眼睛泛着水光,仿佛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
“师妹?怎么了,师父出什么事了?”景阳发急起来,摁住她的肩,摇晃着她的身体,试图让她回神,“她在哪里?”
“真人无大碍。”秋水流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微冷,语气透着一股警告之意,“你捏痛她了。”
景阳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松开手,带着歉意向她解释:“是我太过心急,师妹,抱歉。”
风习习摇摇脑袋,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客栈,“师父在客栈二楼休息。”
“好。”景阳错开他们,径直朝客栈快步走去。
风习习看着那如风般的背影,抬手在半空画几笔,一道凤凰金纹落成,犹豫片刻,她紧张地屏住呼吸,微微屈指,金纹荡开没入那急匆匆的身影。
青年似有所感,脚步一顿。
风习习不敢相信地捂紧嘴巴。
景阳师兄真的是兄长!
青年回首,略带困惑地扫了他们一眼,旋即踏进客栈。
“怎么哭了?”秋水流到她身前,拿出手帕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风习习自己也不知道,反应过来后,才发觉自己眼睛蓄满了泪水,满腔的心酸涌上来,眼泪不由自己。
“是因为景阳?”
风习习抿了抿唇,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从前,她在白玉京,总盼着他来接她,想让他陪陪自己。
可兄长总是很忙,她便总盼着。
这样期盼的感觉有很多很多年了。
“你什么时候……”少年眉头微敛,温和的眸色带着几分阴郁,“与他的感情这般深厚?”
只是在他的住所借住几日,才离开宗门半月,就好像许久未见,好似故人重逢。
“你喜欢他?”
风习习一愣,被他逗得想笑,可心里那股难过劲还在酿着,一时缓不过气,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没、没有,你别挡着我……”
听见她否认,少年阴沉的眼色如乌云转晴。
“他进去了。”
风习习不信邪,踮起脚,侧身往他身后瞧,景阳师兄大步流星的,一转眼,连衣角影子都瞧不见了。
她眨巴眨巴眼,眼酸得厉害。
“为什么对他这么恋恋不舍?”
他俯身捧起她圆鼓鼓的脸,小姑娘脸上挂满泪痕,鼻子哭得红红的,委屈得像是被突然抛弃的小猫。
他揩去小姑娘眼角边挂着的小泪珠,低声询问:“回去?”
风习习瘪瘪嘴,泪眼汪汪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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