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布鲁斯低声说，“好吧……我承认我已早有预感。他们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早晚都会爆发，松田夫人又一反常态催促我顶着暴风雪立刻离开——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所以呢？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系统017凝结出的光团在空中紧张得上下疯狂抖动，淡蓝色光晕里迸溅出细碎的电火花，“三个人死了两个，只剩下宿主一个，怎么看宿主的嫌疑都很大……难道我们要开始逃亡了吗？”
“报警啊。”布鲁斯用看弱智的眼神瞥了系统一眼：“剩下的事就让警察来处理了。”
风的嘶吼声渐渐弱了，铅灰色的云层被无形的手缓缓撕扯开，撒下几缕苍白的月光。漫天翻涌的雪浪逐渐平息，大片大片的雪絮失却了横冲直撞的气力，绵绵软软地向下坠落，仿佛疲倦的归鸟收拢起翅膀。
树梢上凝结的冰晶不再簌簌作响，屋檐下倒悬的冰凌挂着最后的雪粒，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寒光。“扑棱”一声，枝头一只棕灰色的小雀抖落身上积雪振翅而起，划过辽远的天空。
天地之间，一场磅礴的喧嚣正化作绵长的尾音。布鲁斯向赶来的警察说明情况，做完笔录后，他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自己求学半载的地方，转身离开喜马拉雅山脉。
—————
四年后，哥谭。
雨后青空如洗，风挟着海的咸腥自港口吹来，浮动缕缕微云流过天际。刚下过一场雨，空气微凉，潮润润的有些粘腻，但这仍是哥谭市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人群熙熙攘攘，布鲁斯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淡淡的硝烟味。
哥谭。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无声开口。
我回来了。
“虽然但是，”系统017犹犹豫豫地问，“你真的要留在哥谭开学校吗？”
“没错。”布鲁斯理直气壮地回答，“管他蝙蝠侠还是什么侠，我们是合法经营。”
“真的没关系吗？”系统017还是放不下心来。
“好啦好啦，先回韦恩庄园吧，我都等不及了。”布鲁斯揉了揉系统，“其他事情回家再说嘛。”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去，而是先在一个小破巷子里住了几天？”系统不解道。
“有些事情要先处理……”布鲁斯目光淡淡地扫过人来人往的街道，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光斑，宛如散落的碎玻璃。他含糊不清地嘀咕道：“而且盯着韦恩庄园的人也不少呢。”
韦恩庄园坐落在哥谭郊区，周边环绕着蓊郁的森林。青灰色的花岗岩墙体古老而斑驳，高耸的哥特式尖塔刺破云层，蜿蜒曲折的碎石小径布满青苔，在雨后积着星罗棋布的浅浅水洼。
布鲁斯站在阔别已久的庄园外，透过**带着锈色的铁质围栏注视着花园。层叠交错的灌木在风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两侧百年橡树的枝桠在头顶交织成天然拱廊，廊柱间垂落的常青藤爬满石雕栏杆，与精巧的蔓叶花纹浮雕融为一体。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正全神贯注地修剪着月季。
“阿福。”布鲁斯轻声唤道，声音有些许沙哑。
“天啊。”阿尔弗雷德手中的园艺剪刀从指间骤然滑脱，铛的一声磕在地上，他却没有心思弯腰捡起，只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布鲁斯少爷？”
“是我，阿福。”布鲁斯再也按耐不住重逢的喜悦，一把推开铁门，大跨步上前紧紧抱住了阿尔弗雷德，“我回来了。”
“布鲁斯少爷，”他们一边聊天，一边跨过门槛，沿着熟悉的楼梯向上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平静温和，一如从前，“是时候告诉这座城市，布鲁斯·韦恩回来了。”
“但是布鲁斯·韦恩已经被宣告死亡了。”布鲁斯耸耸肩膀，“而我也很乐意待在棺材里面。”
“为什么？”阿尔弗雷德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阿尔弗雷德，你知道红头罩帮吗？”布鲁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推开书房的门，在桌上摊开一张哥谭市地图，上面扎着数十个红色图钉。
“一个犯罪团伙，以所有组织成员均佩戴红色头罩为标志。”阿尔弗雷德回过神来，“布鲁斯少爷，您是顾虑红头罩帮的事？”
“他们在计划着什么，阿尔弗雷德。”布鲁斯站在哥谭地图前若有所思，指尖轻轻点了几个用红色图钉做上标记的地点，“我很确定他一定在计划着什么。”
“您发现了他们的行为模式？”阿尔弗雷德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地图上做上标记的位置。
“是，也不是。”布鲁斯说，“……我看见了其中的一些标志。”
“他们派出规模较大的帮派成员盗窃化学药品，包括硫酸和一辆满载着异丙醇基清洁剂的卡车。”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还有一小部分帮派成员在到处抢劫。他们的人数迅速增加，但抢的都是一些无用且毫无意义的材料，像是油漆和冰淇凌粉。”
“这听起来相当随机，先生。”阿尔弗雷德的尾音不自觉地向上挑了挑，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太随机了。这几天红头罩帮的行动看似杂乱无章，但实际上，他们是在混淆视听。红头罩一号非常聪明，他让手下的人干了许多看上去没什么意义的抢劫，以便不让其他人注意他们在偷窃化学品。”布鲁斯忽然停下动作，指尖悬在半空，“他心里一定有什么图谋，但我还不能完全看出来。”
“您只是需要站得更高一些，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宽慰道。
“但我担心蝙蝠侠的出现恐怕会加快他们的行动……”布鲁斯指节轻敲桌面，整理着脑海中有关红头罩帮的线索，“红头罩一号可以是任何人，阿尔弗雷德。他从不在其他人面前取下他的头罩，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是很确定的。”
“不仅是他本人不对帮派透露身份，这些帮派成员彼此之间通常也保持着身份的秘密。”布鲁斯继续分析道，“并且就我所了解的情况，他们的绝大部分成员甚至不是惯犯，而是中产阶级和上层社会的哥谭市民。红头罩一号威胁并勒索了这些人，给了他们一个头罩，迫使这些市民成为了红头罩帮的一员。他必然有一部分核心的追随者。但总体来说，这个帮派就像是一群他可以随时驱使的绵羊……妻子，丈夫，任何人都可能是这个帮派的秘密成员。”
“还有呢，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追问道。
“这种帮派代表着一种新的犯罪模式。在我几年前离开时，街头犯罪还不至于如此泛滥。”布鲁斯回答，“当然，这只是浮在表面上的……那些真正至关重要的东西则被隐藏起来，直到为时已晚。”
“所以，阿福，就让布鲁斯韦恩先死着吧。”布鲁斯的声线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这是一场游击战，而这样我的效率会更高。红头罩帮发展得比任何人料想的都更迅速，但我可以让他们停下。现在我的精力暂时还不能被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分散。”
布鲁斯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金属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一句笃定的告别。他顺手抓起鸭舌帽扣在头上，朝阿尔弗雷德挥了挥手：“瞧，我得走了。”
“好吧，布鲁斯少爷，我去为您备车。”阿尔弗雷德叹道，“请允许我载您一程。”
“事实上，我打算独自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布鲁斯转过身，视线里忽然撞进一个人影。门口的光线被挡去大半，西装革履的菲利普·凯恩站在台阶上，嘴角挂着笑，皮鞋尖恰好抵在门内的地毯边。
“菲利普舅舅？”布鲁斯的动作猛地顿住，喉咙里下意识的音节卡在半截，变成了一声极轻的抽气。
“哦，亲爱的布鲁斯。”菲利普一手搭在布鲁斯后颈，热情地搂着他喋喋不休，“从你刚离开哥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派人寻找你。他们找到了许多和你相似的人，在梅鲁峰，在拉各斯……”
“不好意思，但您似乎不应该在这里，凯恩先生。”阿尔弗雷德不客气地打断了菲利普的叙旧。
“没事，阿福。”布鲁斯朝阿尔弗雷德使了个眼色。
“有趣的是，经过这些搜寻，我本该早就意识到找到你的最好办法是盯着潘尼沃斯。”菲利普似乎没有发觉阿尔弗雷德瞬间皱起的眉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只要你一回来，他就会紧紧追随着你到任何地方……”
“好了，舅舅。”布鲁斯直截了当地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是的，布鲁斯，你还是这么聪明……无妨，刚好我们很久没见了，可以慢慢聊。”菲利普坚持要捎布鲁斯一程。“顺便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小巷。天啊，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就再没有到过这里了。它还在那儿，不是吗？”
“不，是它后面的建筑，布鲁斯。”菲利普有些得意地笑道，“这是新的韦恩公司，我想你应该知道。”
黑色轿车驶过最后一个街角，引擎的轰鸣声随着车速放缓渐渐低沉。路旁的行人与建筑在车窗上流动，如同一帧帧被拉慢的剪影，最终在前方那栋直插云霄的大厦前凝住。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出轻微的嘶声，车身稳稳停在了摩天大楼前。那是韦恩集团新的所在地，门前安置着一枚巨大的铜铸硬币，顶层的韦恩家族徽在阳光下闪着暗哑的金属光泽，沉默地宣告着这里的归属。布鲁斯抬起头，轻声道：“我已经看过照片了……但我回来后还没有亲自来看过。”
“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妈妈——她很了解我。她明白我会做一个糟糕的父亲。但我想，这就是我关心她和你的方式，我自己的方式——这就是我宣布你合法死亡的原因，布鲁斯。通过这样，我可以放开手脚，在这家公司中建立一些可以继续存在的新东西。”
“新东西？你是说那些危险的武器。”布鲁斯的声音冷了下来。
“大部分并不致命，但有些确实如此。所以你愿意进来，让我带你参观一下吗？”菲利普依然面上挂着笑，“孩子，你不能否认是我把韦恩集团做到现在的规模。”
“我很抱歉。”布鲁斯拒绝道。
“别急着否定，布鲁斯。我们努力了许多年，但是这座城市一直难以信任凯恩家族，我们有过许多丑闻和争议，而你们韦恩家族总是备受欢迎。这就是为什么，当你的父亲与我的妹妹结婚时，我们都很兴奋。但不知为何，你的父母缺乏野心。你无法想象现在的韦恩集团取得了多么巨大的成就，真正站在了这座城市顶端。”菲利普将手轻轻搭在布鲁斯肩上，“我亲自监督那些制造。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的经历，但我学习的是地质学。当我的父亲罗德里克快要去世时，我正在墨西哥北部进行探险。啊……他来带我回家时，我正在一个真正的洞穴里，里面充满了最明亮的亚硝酸盐晶体。”
“很抱歉，菲利普舅舅。”布鲁斯透过车窗，静静凝望着门口的那枚铜铸硬币，“这不是我在这里所要做的。这不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那你想成为谁？”菲利普不动声色地暗示布鲁斯，希望他回到家族生意中，“我理解你，布鲁斯。但你看，我们有责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
“不，菲利普舅舅。”布鲁斯推开车门，转身走入人流，“我要先离开了。”
菲利普望着布鲁斯离开的背影，笑容淡了下去。
夜幕降临，韦恩大厦只有位于高层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仿佛一只在黑暗中窥视着城市的眼睛。
“……他心里仍有一根刺。”菲利普阴沉着脸，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
“我早就说过了，而我不想重复这一点。”对面的人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手杖顶端标志性的问号。金属问号在白炽灯下泛着冷意，像是某种无声的嘲弄。
菲利普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正是如此。这个希腊语单词，SARKA**OS，意思是撕裂，撕开肉，撕咬。那么也许我正在咬人——毕竟我依然选择聘请你作为我的顶级战略家，尽管你有着充满污点的过去。是的，你帮助我把这家公司提升到了新的高度，但我们在这个问题上被拖住了。”
“我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刻薄，菲利普。”爱德华的指尖停在问号的弯弧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这叫做讽刺。”菲利普的声音陡然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他正在为公司现在的种种问题担忧，而对面的人是他聘请的军师——爱德华·尼格玛。
“回答我。”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知道的，答案很简单……”灯光斜切过爱德华的侧脸，将大半张脸埋进阴影里，只露出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他缓缓直起身，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阴鸷，“杀了布鲁斯韦恩。”
红头罩帮部分的情节和漫画没有太多区别，毕竟要先把韦恩集团拿回来才有钱开学校（后面开始可能就是大事件乱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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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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