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安然落下山头,最后一缕希望也被落霞带走,接下来是皎洁挂在云间,终于是遥不可及,终于是不沾一丝污浊,终于……开始他的谎言,陈述他的怀念。
陶夕安睁眼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自己正飘着。我死了吗,我要下地狱了。
“用你的记忆来换让你重生,如何?”
“声音这么低沉,感冒啦?”说完陶夕安就自己先笑了,“这破烂记忆你爱要拿去,我要活!”
“哈哈哈哈哈,交易达成!哈哈哈哈……”魔鬼的声音消失了。
陶夕安感到困倦。睡一觉吧,这都是一场梦。喃喃说罢,陶夕安闭上了眼。
2016年胡湾村希望小学
下课时间到了,陶夕安在离讲桌最近的单个桌椅上向窗外看了好久。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一片枯黄的说不上名的草席卷了干黄的矮土丘,一直延伸到了断墙之外。墙角有废弃房屋掉下的碎瓦,一颗老树冲破了屋顶。这是陶夕安的小学,他在镇上上一届最好的一个班里,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他在这个村里上学,而不是离家比较近的镇上的小学。
妈妈说不要跟其他同学打闹,村里的小孩野,动手没轻没重的。也不要四处走动,刚出院,骨头还没长好。陶夕安爸爸以前是在外省开出租车的,前不久不知怎的就想回老家搞养牛。陶夕安在牛棚搭建时因贪玩从高处摔下,把大腿摔折了,住院休学了一年,留了与大腿同长的一道疤。
可是……走两步应该没事吧,就从教室前面走到教室后面,顺便也扔个垃圾。
陶夕安用手扶着桌子,慢慢走,再试着不扶着桌子走过一段距离,扔纸团到垃圾桶里,调头……趁没什么人,快走。
别的小朋友都出去玩啦,他不愿看着,更不能玩闹。
在他决定又一次试着松开手时,有个东西戳了他一下后背。
“嗨嗨”
陶夕安被吓了一跳,心想还有谁敢碰他这个病秧子呢。
“腿还没好就乱跑?"是一个穿黑色短袖的小胖孩。
“是你啊."这是陶夕安的前同桌(现在没有同桌)——陈怀。
两小孩对视后不约而同地笑了,没人在意到教室里有这么两个不合群的小孩,而且还笑得这么开心。好久不见呐,我时常在病床上孤寂时想起的同桌,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
在陶夕安眼里,陈怀是发着光的。
2029年西湖镇
“包子,谁要包子!肉包,豆沙包……”从老远就能听到包子贩在吆喝。在西湖镇的美食街上,小商贩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在这条街上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店面,在门外头立了个广告牌——怀念甜品店。
在某个堆着垃圾的巷子里,一个男人将广告单压在昏迷的趴在地上的青年的手掌下,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个青年,好似不舍得静静离开,消失在了人群中。
定时来这垃圾桶翻找食物的流浪猫熟练的跳上垃圾桶,扭头发现有人领先一步侵占了它的领地,跳下来嗅了嗅他的气味,死了?它舔了舔那人的手背,那人的手指却动了动。吓得猫乍起毛,喵的一声窜进了垃圾桶的角落。
青年迷迷糊糊从黑暗中醒来,呼吸加深,吸进一些地面上的尘埃,不由得咳嗽了两下。不刺眼的折射光透过眼皮闯入他的瞳孔。嘴巴好干,本能地分泌些唾液,液体划过他干涸的喉咙,引得他咳嗽更加剧烈。大口呼吸,又闻到垃圾的臭味。青年捂住鼻子,清醒了些。
我这是在什么鬼地方?青年想借地起身,支着地的手却滑了下,险些让他后仰过去。定睛一看,是个广告单。上面赫然写着“招工”二字,再一看中号字,标红“薪资好谈”。青年拿起它一起起身,踉踉跄跄走到靠近巷口些的电线杆旁。倚靠着电线杆,青年稳定下来心脏跳动。脑中响起“交易达成……活下去……陶夕安……”。
对,我是陶夕安。然后呢?记不起来了。
想到陶夕安不自觉想顺着杆子滑下,他终于放弃了。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陶夕安猛然想起手上被汗浸掉色的传单,“免费领面包”,地址是——怀念甜品店,传单在这,应该在这附近吧。他走出巷子,光线肆意窜入他的眼睛,他也借此看到了街上热闹的景象。左右环顾一周,刚好看到了在自己右手侧的目的地,不远。拍去身上的泥土,将传单丢进一旁的小垃圾桶,抓了抓头发就去了。做乞丐也要留个好印象。
店里的装饰并不多,像没装修过一样,墙全是白的,如果展柜里自带的灯算是装饰的话,那也算是有些生活气。展柜后面的老板二十多岁的样子,系着黑色围裙,勒出他健硕的身材,也不全是肌肉,有些虚壮,戴着黑半框眼镜,正弯腰低头向泡芙中挤奶油。
门上挂的铃铛响了,来客人了。
“您好,想要吃点什么?”没有等到回答,老板抬起头,看到一青年拘谨的佝偻着挑选。
老板手中的泡芙失手掉在桌子上。这个人好像……陶夕安啊。老板从愣神中清醒,不,陶夕安死了,他亲眼看到他死了。他放下手中的奶油,拿起桌角的抹布擦去桌上的奶油。
陶夕安心里正美,这么多种面包都任他挑选。
这个青年应该还在上大学吧,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好,我想要那个面包。”陶夕安指着一个撒着腰果碎的面包,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老板那张俊俊的脸庞。
陈怀对上他的眼睛,心慌了,怎么,怎么能这么像。
陈怀拿出纸袋装好递给他。陶夕安想也没想就拿出来咬了一大口。
“咳咳,一共是十八块。”
陶夕安听到这被面包噎住,猛捶自己胸口。“还要钱?”
陈怀眼皮颤了颤,好无理的要求,我今天一定是还没睡醒。深吸一口气,睁眼又对上了他疑惑的眼神,真的好像陶夕安,小时候的。“没钱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看这架势不像是开玩笑——哎呀,万一那传单是很久之前发的呢。不过,看这店里就他一人。“老板,你们这还缺人吗?”
光面包还不够,还想着我的店?等等,这人和陶夕安怎么这么像,是他亲戚?
陈怀不答反问道:“你叫什么?”
“陶夕安,夕阳的夕,平安的安。”陶夕安犹豫了下,还是说了。
陈怀瞳孔和心脏都颤了,“哪人?”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陈怀有些急了,把抹布甩在一旁。
“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逗我呢,“你走吧。”
“那这个面包……”陶夕安看着手里被自己咬得没剩多少的面包,脑子中闪过许多后果:洗碗,报警……
“送你了。”
“谢谢……”陶夕安见自己不招待见,该识趣地走了。
推开门,铃铛又响。陶夕安半身已踏出门,身后那人声音又响起。“等等——我缺个刷盘子的,干不干?”
“干!”陶夕安回答得干脆利落。
“来。”陈怀摆手,带他来到后厨,洗碗槽旁。一样一样指给他,毛巾,手套,洗洁精……必要时还要帮忙打下手。
“嗯。”没什么缓冲,陶夕安原地上岗。
见小伙子干得挺仔细,陈怀打算出去抽根烟。店外陈怀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烟盒,送进嘴,给自己递上火。瀑布般的烟从鼻腔泄出,升腾到他眼前。
陶夕安透过窗看到陈怀吞云吐雾的模样。老板的手指修长,陶夕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好短,简直就是儿童的手长,这是短手症吧。不过,老板的手没我白。
陈怀的思绪又被拉回到那恐怖的一天……
陶夕安从楼顶跳下,就那么直直地坠落地面,乍起一滩血。陈怀大叫着去接,根本不可能抓住,他无能为力,只得跪在他身旁抱起他,拍拍他的脸,“安安,看我看……我……是是陈……怀啊。啊啊你醒醒,看看我,看看……”
仅仅这几句话的功夫,血水就蹭满了陈怀的手背手心,顺着浸湿了他的衣袖,膝盖处的衣物被浸透,路面凹凸更能清晰的被感受,传来的酸痛陈怀这时根本顾不上。
“好久不见啊,我……后悔了……”陶夕安死时是带着笑的走的。
陈怀一边嘴里对陶夕安说着“别睡,别睡……”,一边慌乱地掏出手机,手机也被沾上血,手指点在屏幕上留下血痕,因为屏幕上的血,陈怀输了好三四次密码。越急越慌,陈怀想用衣服擦擦,可哪有干净的衣服,在他的视野中全是红褐色,越擦屏幕越花。好不容易拨通120,陈怀哽咽得嘴巴哆嗦艰难的说了地址。
在之后的等车时间里,陈怀已经泣不成声,只感觉喉咙在烧,他抹去些陶夕安脸上的土灰和血,紧紧地抱在怀里,抽泣着将陶夕安额头递进他的脸颊。
陶夕安死了。
陶夕安真的是“陶夕安”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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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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