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文檀觉得况野的黏人程度开始进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并不是会把情爱挂在嘴边的人,甚至很多时候都沉默寡言,但这几天,无论她在画稿还是吃饭睡觉,总能感受到他那双阴郁深沉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只要她一抬起头,那束目光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森气蔓延,侵略感令人窒息。
被这种视线缠住一周后,文檀终于受不了,拍案而起。
她生气抗议:“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偷看我!”
况野头也没抬,手上还在翻阅着《Billboard》:“你发现了?”
文檀张牙舞爪:“真的很明显好不好!”
况野淡淡合上书,轻飘飘扫过她一眼。
“我已经算克制了。”
“……”
他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
文檀气得头顶冒烟,安慰自己,只要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她还能够容忍。
更让她觉得诡异的是。
况野居然破天荒开始学习怎么照顾一个人。
人无完人,况野在他的天赋上的确趋近完美,但文檀发现,他的掌控力落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几乎消失不见,有时连感冒药和退烧药都分不清,吵架的时候文檀还骂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脑子里除了音乐什么都没有。
于是,当文檀发现况野在厨房冷着脸摆弄菜刀时,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你在下厨?”
“嗯。”
“一整个西红柿就这样丢进锅里?”
“嗯。”
文檀看着珐琅锅里灰色的一团浆糊震惊了半天,然后扭头看向烤箱里黑色的焦块:
“那这是什么?”
“蛋糕。”
“……”
文檀看着他实在不可恭维的厨艺,心里想,这些不会要让她吃下去吧,食物中毒了怎么办啊……
“哥,”她干巴巴笑了两声,“我们不如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况野倏然抬起眸,眼底闪过一抹亮。
转过身捞起她的腰,抱住她就开始吻。
文檀半推半就被他带进卧室,当他指尖.滑进某处,文檀忽觉不对劲。
……在他心里,有意义的事情难道就是和她做这些?
阴天,卧室没开灯,灰蒙蒙的光洒进来,况野半跪在床边,只能看清他半张侧脸。
但这种朦胧模糊的画面反而更有张力,文檀倒在床上,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出声。
脸上红得快滴血,她伸手推开他埋.在腿.间的头。
“况叔叔说他会回来吃饭……现在应该快到了……”
况野蹙起眉抬起头,神色不悦。
像是吃到了甜头,但没有尽兴。
在况家在别人眼皮下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文檀过得胆颤心惊,况野则是厌恶至极。
一个是害怕被别人发现和他的关系,一个是想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恨不得把她做成挂件,每天贴在身边。
况野蹲下,给她系好裙带,攥住她的手腕:“和我去加拿大。”
文檀呼吸一窒,当即拒绝:“不行!”
或许是她抗拒的反应太大。
况野眸色渐深,缄默盯着她,像是在探究她的表情。
文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下个月还有个设计项目,我不想放弃。”
他向来不会控制她的事业与学习,知道她是真的喜欢服装设计,甚至还会给她请最好的老师,帮助她达到更高的层次。
文檀心里一面感激,一面又想不通况野这样帮她的理由,难道是看自己养的宠物学会更多技能,主人心里也会有所兴奋吗?
但就算是搬出这个理由,他控制欲这样强,应该也没什么用。
文檀看了眼他不霁的面色,有些丧气的垂下头。
半晌。
况野揉揉她的头发:“那明天去看我演出。”
文檀猛地抬眼,讶异于他的妥协。
“……演出?”
说到演出。
她的确见过况野在舞台上万众瞩目的样子。
首张专辑一经发出,况野就被誉为“十年难得一遇的乐坛怪才”,当年举办的音乐节,不知有多少人是为了看他在舞台上的那几分钟千里迢迢赶过去。
红金色灯光撕裂夜色,况野站在舞台中央,指尖漫不经心拨响电吉他,台风抓人眼球,第一组和弦就炸穿了全场的欢呼。
只是好景不长。
几个月后,况野突然宣布隐退,此后销声匿迹好几年。
文檀住进况家两年,对于隐退这件事,况野从未和她提起过,文檀也不敢过问。
但她隐隐约约猜到。
或许是和他的家事有关。
有次她碰巧路过书房,无意间听见里面爆发剧烈的争吵,透过门缝,能看见况群健气得眼眶通红,嘴里骂骂咧咧没几个好词,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前面狠狠丢过去:“我真后悔生下你这么一个逆子——”
重物破空声呼啸而过,况野偏头躲过,砚台尖角划伤了他颧骨,留下一小道血痕。
他缓缓抬起头,神情冰冷,毫无惧色。
“后悔?”况野语气嘲弄,抬指揩去伤口血迹,“当初怎么没把我一起烧死。”
况群健气得呼吸不畅,跌坐在地上,瞪着眼抖着手:“滚……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书房的东西被摔得七零八碎,况野站在一片狼藉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况群健。
像是有所感应。
他忽地扭过头。
和站在门外的文檀撞上目光。
阴翳、灰暗、毫无温度的眼神。
文檀吓得浑身一颤,手上的画稿没抓稳,飘得满地都是。
那时她刚住进来不久,况野对她厌恶至极。
看见文檀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脸上浮起极淡的笑意,朝她走过去,脚步轻得像鬼魅。
微微俯身逼近时,文檀甚至能感受到丝丝寒意。
“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垂眸轻笑一声:“就把这双眼睛挖出来。”
……
轻微的窒息感倏地让文檀回神,原来是况野没等到她的答案,不满的掐了掐她的脖颈。
看着眼前的况野,文檀有一瞬的恍惚。
难以置信。
两年前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嫌恶心的人,现在居然甘愿俯首在她床边。
这次的活动文檀略有耳闻,况野作为特邀嘉宾出席演唱二十分钟,算是他复出后第一个大型舞台,意义重大。
就连票他也已经帮她留好——视野最好、正对舞台中心的VIP坐席。
文檀捏着那张门票,嚅嗫片刻,回答:“……你的演出,我也去不了。”
察觉到况野覆在她脖子上那只手的力道忽地加重,她连忙说下去:“不是我不想去,是导师让我这几天都要去改设计图,但是我保证,一定会在线上看完整场活动。”
短暂沉默过后。
况野抬起她的下巴:“有事瞒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极其笃定。
况野目光锐利,哪怕文檀在极力掩饰,也根本骗不了他。
气氛一瞬间暗流涌动,气压骤降,伴随着刺骨的寒意。
文檀咬紧牙关,紧张得手心发汗。
“的确有事瞒你。”
文檀牵着他的手,大脑在五秒内飞速运转,说出来一句——
“我想在你回来之前,在家里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开始变慢。
昏暗光线下,她却能清晰的看见况野微微怔愣的神情。
他似乎十分意外,像墨迹那样缓缓扩散的瞳孔是他兴奋到极点的证明。
文檀眼睫微颤,双手无意识攥紧了裙摆,别过头不再和他对视。
在一起一年,况野给她送的礼物两个房间都装不下。
他对她观察入微,很多首饰她只是多看两眼,晚上就会出现在她桌前,有段时间她热衷收集名家油画,况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富家商贾松口转赠,挂在他的收藏室里,在一众乐器里格外扎眼,一切只为了她喜欢。
但文檀从来没有给过况野什么东西。
就连这句所谓的“惊喜”,也只是文檀知道况野多疑,为了稳住他而撒的谎而已。
趁他这几天不在家,她得抓紧时间和房东敲定房子的事。
等他去加拿大那天,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从况家离开。
到时候,他人已经在国外,就算得到消息立马赶回来也不一定能抓到她。
本来是一桩极其完美的出逃计划。
可就在刚刚。
她心里竟然生出了几秒于心不忍。
她还没来得及深想这种挣扎从何而来,眼前忽然被阴影笼罩,况野一只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脊背,在这样的姿势下,她不得不昂起头,被迫接受他的吻。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没有任何铺垫,只有近乎粗暴的掠夺,像是要把她拆骨剥肉,,一点一点吞进肚子里。
况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沸腾,几乎要冲破心脏。
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要送他东西,和以往他抢来的、要来的完全不一样。
是不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他?
是不是因为她真心要接受他?
是不是因为她真的要和他有个完整的家?
是吗?
是真的吗?
她口中的“惊喜”,况野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就已经生长出千百倍的期待,亢奋的等待着。
直到文檀嘴唇发疼,恼怒的咬他一口,况野才停下。
她咬得很重,他的唇角破了个小口,溢出零星血丝,可他却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沉闷眼瞳藏着怪异的亮。
他轻喘着摩挲她的手背,嗓音生涩:“真的吗。”
文檀自知在他面前太狡猾,说过太多假话,所以他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
况野这样聪明的人,对她的甜蜜陷阱却无法察觉。
碰上孟文檀,他变得如此愚笨。
片刻之后。
文檀捏紧了拳:“真的。”
况野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鬓角,周身仿佛飘散着名为幸福的幻影。
文檀能感受到他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额头。
“宝宝。”
他缓缓垂下眸,与她十指相扣,声线轻如羽毛。
像在祈祷,也像恳求。
“别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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