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殷休忆睁开眼,感到一阵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颈部到肩膀,还有尾椎骨等地方酥酥麻麻的痛感传来,好像昨晚打了一场拳击比赛。
过了一会儿,意识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正穿着外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好、疼……啊。”
他在床上扭曲起来,试图去揉一揉自己发酸的肩膀。突然,人类的第六感发挥作用,他敏锐的看向门口。
不知从什么时候,邬溯云逆着光面无表情了的出现在了门口,如同怨鬼索命。
“啊我靠!!!!”
殷休忆发出清晨的第一声惊呼,其音量之大不亚于公鸡打鸣。
“…闭嘴,醒了起床,把被子带走,滚,回,你,自,己,家!”
那一天,殷休忆用上了毕生所学的话术,赌上了多年的友情,跨越艰难险阻,历尽千辛万苦……
终于还是被赶了出去。
等他终于把被子打包扔掉,洗完澡敲响邬溯云的房门,已经临近中午12点。
邬溯云“吱呀”一声打开门,看到是他反手就要关上。
“别别别云哥,你冷静一点…等一下,你竟然能够碰到实体了?!”殷休忆惊得一瞪,赶紧伸出手拦住,眼球瞪的滚圆。
“看来那个梦是解开了,怎么解开的啊?”
邬溯云戴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手里拿着84消毒液,空气里弥漫了摄人心魄的味道。
“你最好有事。”他声音从口罩后闷闷传来,同时用眼神警告对方。
殷休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用手肘抵住门,一溜烟就钻了进来。
“哎呀云哥,我洗了澡的,你就让我呆一会吧…快跟我讲讲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个梦怎么解的?另一个摆渡人是谁?他是执事官对吧?造梦主是怎么判决的?”
邬溯云感觉太阳穴突突的,下一秒就要心梗而亡——而魂飞魄散。此刻只想把消毒水喷到对方脸上。
“那个……云哥,要不我们出去吃吧,这个消毒水的味道真是有点…呕!”
殷休忆说话的空隙间猛吸了一口空气中的味道,不自觉的干呕了起来。
“喷完消毒水就不能在房间里呆着了呀呕……我请你、出去吃,呕!”
邬溯云隔着口罩闻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只想换的个星球存活。
没关系。他强行安慰自己,反正是租的房子,已经在找新住处了。
可是这个味道……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活下来的条件是让这个家伙不脱外衣就躺在自己家的床上,那他宁愿下地狱。
他只是一个绝望的洁癖。
二十分钟后,楼下西餐厅。
“这个新开的餐厅做的不错哎,你看这个环境,这个氛围,哎呀,还得是你哥我、不是,小弟我眼光好。”
殷休忆唠唠叨叨的对邬溯云说。
邬溯云出门照例戴了帽子,此刻将帽檐压到最低,动作很不自然。实在不想来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要不是被强行拖来,他都想中午不吃饭算了。
殷休忆拿起菜单,故作高深的随意圈点勾画一下,下一秒表情凝固了。
“……这个,还有这个,咳,小云啊,你看这个是什么?”
邬溯云看过全英文的菜单,一脸黑线。
“你哪里选的餐厅?还有,你点一堆酒干什么?”
倒霉蛋实至名归。
殷休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啊,他们说新店开业,情侣套餐有优惠券,就在网上点了一份,想着出来吃再加点……”
“?穷死你算了!”
邬溯云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的吼道。
“主要这里的店长和服务员都是魂啦……哎呀这都不重要,你快跟我说说那个梦!”
殷休忆“啪唧”一下把菜单甩到一边,迫不及待的问。
邬溯云指挥他把餐具通通扔到热水里泡着,不耐烦的概括了一遍那个梦。
“那个摆渡人这么聪明吗?”殷休忆听完了整个梦,大受震撼。
“……对了,那个摆渡人叫江恣,好像是一个叫江云的组织的成员。你知道他吗?”
“噗!”
殷休忆一口凉水直接没憋住,在感受到杀意的后一秒,强行改变了水渍的行动轨迹,弄湿了脚边的地毯,并成功收获了后桌嫌弃的目光。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一拍桌子,声音拔高十倍:“你说他叫什么?江……”
声音硬生生的卡在这个地方,他一咽口水强行将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压低声音说:
“江恣?哪个江哪个恣??”
邬溯云故意隐去了与前世男友的恩怨是非,把江恣的名字留到最后讲,就是为了观察好友的反应,却没想到对方情绪如此激动。
“江水江,恣意恣。怎么,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着呢!”殷休忆,尽量稳住声音,压着嗓子叫唤:“你刚死不知道,江恣,江云老大啊,什么概念……不对。”
他收敛了一下情绪,歪头思考了一会,质疑道:“江云总部不是在费城吗?他怎么可能半夜出现在这个梦里?”
邬溯云脑海中再现了一遍地图。费城,离锦城300公里,车程大概三小时的样子。
那确实很远了。
“这就要问他自己了。”邬溯云凉凉的说。
“什么意思?你们聊上了?”
看到好友的眼神,殷休忆瞳孔地震。
“你要找他?你加了他联系方式吗?”
邬溯云一顿。
没有。对方说让他去打听,他就打听了。
在如今现代社会,他找人不靠打电话和加微信。靠打听。
好傻。
邬溯云眯起眼睛,吐出一句:
“没有,不熟。”
“那你找他干吗?想怎么找?”
“不知道。随缘。”
“你……”
“呀,又见面了,小云?”
一个高挺的穿着红衣的散漫身影直直的走来,随意坐到邬溯云侧边桌子,浅笑着对他打招呼。
邬溯云转头,果然看到江恣的笑脸。
这货没有动用什么科技的手段追踪他是不信的。
“你!”
殷休忆在桌子对面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江领队?!”
江恣像是才看到他,冷淡的颔了下首,算是打了招呼。拽的十万八千。
你飞黄腾达了不告诉我?!
殷休忆眼神控告。
滚。
邬溯云眼刀警告。
“时间还早,吃完饭要不去我们组织的新驻点逛一下?我顺便给你普及一下知识。”
江恣看一眼表,礼貌的问道。
“…随便吧,我今天没安排。”
拖更一下罢了,他的读者已经习惯了。
殷休忆在一旁听的眼都直了,拼命用眼神暗示自己的好友,试图唤起多年友谊。
“……江恣。”
“嗯?”江恣尾音音调微扬,透着愉悦。
“我朋友也想去,可以吗?”邬溯云扯了一下嘴角,很敷衍的笑了一下。
“当然,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江恣转头看向殷休忆,淡淡道:
“你好……”
“先生你好,欢迎光临。8号桌网上订的特惠情侣套餐好了。我们这里有个活动,可以免费为情侣拍摄照片一张,请问你们需要吗?”
服务员看向8号桌坐着的邬溯云和殷休忆,热情的问道。
“……额。”殷休忆犹豫的问。
“来一张吗小云?”
有便宜不占是傻冒。他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朋友这么多年了,他手机里还没几张两人的合照,这个照片不拍白不拍。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好友罕见的沉默。
气氛诡异。
他为什么会心虚?这很没道理。
邬溯云思考。
殷休忆奇怪他为什么不说话,还要再问,听到隔壁的一声轻笑。
“呵,介绍一下。”
他转头看向江恣,江恣一反之前的不屑和漠然,笑意凉薄的冲他伸出左手,主动握了上去。
“江恣,小云前世的男朋友。”
……
这是除了江恣外所有人都很尴尬(或无语)的一个小时。
照片当然没有拍成,邬溯云也险些没有吃上这顿饭。
整顿饭下来殷休忆就扒拉了两口,处于一种介于清醒和神游之间的叠加状态。
他刚才用了20分钟的时间向江恣解释了二人的关系和在此用餐的原因,对方也表示了表面上的理解,邬溯云全程懒得开口。
路过的店长听到了,气势汹汹的就要来管管这光天白日下骗饭的三人,看到江恣时吓得一愣,清醒过来后就要给三人免单。当然,几人都没有同意就是了。
这顿磨人的饭终于还是在鸡飞狗跳中吃完了。老实讲,味道不错,不过没人有品鉴的想法。
“走吗?”江恣再次礼貌地发出申请。
人模狗样。
邬溯云已经从那股不尴不尬的劲中缓了过来,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优雅的用自带的湿巾擦了下嘴。
“行吧,等我一下。”
然后丝毫没有理会殷休忆不想独处的求助眼神,向卫生间走去。
水哗啦哗啦的流着。
邬溯云褪下手套,冰冷的水在苍白的指尖流淌过。他反复的磨搓着双手,直到两只手泛红也不停止。
每次洗手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好似双手沾染了什么洗不净的污秽之物,要通过反复清洗才能让自己保持干净。
这种感觉自出生就有。他知道这是病,却一直懒得去治,一度让他非常厌烦又无法摆脱。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了上来,他下意识缩回了手,对方则绕过他将水龙头关上。
水声停住了,他心中无由的烦躁也止住了片刻。
“洗太久了对皮肤不好。你去看过医生了吗?”
邬溯云皱眉看向江恣,将手背在身后。
“你管我干什么?”
江恣一笑,诚挚的看着他: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有责任保护我的合作对象身体健康。”
“我可不知道现在的‘合作’对象还能管这么多。”
邬溯云重音落在“合作”二字上,也不好多说,毕竟对方没有真的越界。只好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泛红的手,确保上面没有一丝污垢,才重新套上手套。
“走吧,江领队。”
“合作对象不行,那什么对象可以呢?”
江恣在身后轻声问。
这就越界了。邬溯云毫不犹豫的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卫生间。
餐桌前,殷休忆还处于神游状态,看到邬溯云回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哥,你说我还能去江云看看吗?”
“你想去就去呗,又没有人拦你。”邬溯云又翻了个白眼,发现今天格外心累。
“可是、可,他,你……”
“我和他没关系。”邬溯云瞟了一眼殷休忆,“他只是我上辈子男朋友,我现在又不认识他,有义务要为他守什么清白吗?”
有点道理。但听上去怎么这么……渣男?
殷休忆有点无助。
他目光一晃,看到江恣从卫生间出来,意有所指的看向这边、准确来说是对上自己的眼睛,用口型说:
我在盯着你。
殷休忆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目光。
邬溯云奇怪的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又发什么神经?”
“没、事……”
江恣走上前,站到邬溯云身侧,为他挡住人流。邬溯云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你们俩没关系?
殷休忆绝望的攥住了桌布。
谁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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