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秋天的下午只有20度出头,秋风刮过,赤墨倾倒,红了俩道的枫叶林,微风间透出丝丝凉意。
下午两点,锦城最著名的枫叶街热闹依旧,虽不比大城市繁华,但只要在街上望一眼,便可将人间冷暖,小城风光,尽收眼底。
枫叶街上,一辆黑色轿车低调的奔驰而过,掀起阵阵旋风,偶尔有行人侧目看去,只看到甩过一个飘洋而去的车尾。
黑车里。
江恣戴着墨镜坐在驾驶座上,悠闲的开着车,看上去心情不错。
后排的座位上,邬溯云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打了个哈欠。
从梦里出来后,他就一直惦记着殷休忆不脱外衣睡在隔壁,整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其实他原本想让江恣帮忙脱一下,可对方却说那是另外的价钱,想让他帮忙就得再欠他个人情。
神经病。两个都是。
而罪魁祸首此时正襟危坐,将轿车坐出了巡演的架势。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去面试的。”
邬溯云有些无聊,车程较短,他不想睡过去,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逗一下殷休忆打发时间了。绝对不是私心报复。
“我、我哪有。”
殷休忆欲哭无泪,一脸的“活爹你别说了”。
呵。
好相信,见到大佬了。
坏消息,大佬记恨上自己了。
然而他又没有注意到,此刻前排的某人嘴角的笑意已经因为对话消失大半。
“你别抓人家真皮座椅了,再紧张也不能破坏别人的私有财产啊。”
殷休忆“唰”的一下把手抽回来放在自己裤腿上。
“把脚也缩一下,看着快要尬出三室一厅了。”
“我没有!”殷休忆气的吹胡子瞪脸。
想骂人又不敢发作,他觉得自己不仅冤枉,还很窝囊。
“你老看着前面那位干什么?怎么,你们有仇?”
“我!”
一定要说的话,单方面也不是没可能,但他哪里敢说?!
再傻的脑袋瓜也该看出来邬溯云是在拿自己寻开心了。
士可杀不可辱,他一定要让这个死洁癖付出代价!!
就在殷休忆即将发出降调版的恶龙咆哮时,车子猝然停住,他的头随惯性向前面座椅后背撞去,“哐当”一声巨响,他捂起头想叫唤又硬生生忍住,一时间想骂人的心情达到顶峰。
“到了,下车。”
江恣在前座冷漠的说。
什么明仇暗恨一律过滤成打情叫骂。
邬溯云则用鞋跟碰了碰殷休忆。
“怎么样,还好吗?”
殷休忆有些委屈的抱住头。
“好痛。”
“还好就赶紧开车门,我这边靠近车流打不开。”
“咔哒。”
江恣打开车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殷休忆识趣的从车里遛出来,偷偷瞟了一眼自己一言不发的好友。
果然,爱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但邬溯云其实压根没想这么多,下车后自动忽略了江恣伸出的手和殷休忆捂住的头,绕过二人看向前方。
这栋房子处在枫叶街的一条窄巷子深处,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往,但地理位置却可以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独立于其他建筑,坐落在修剪过的草坪和矮树高木中,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内庭,与街道格格不入的寂静。
挺会选址的。邬溯云挺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欣赏的打量起来。双层的简约风,审美不错。目光上移,落在了门口的门牌上,上面飘飘洒洒写着几个大字:
锦城枫叶街殡仪馆。
……
江恣从后面跟上来,看到门牌的那一刻,整个人一顿,接着是殷休忆,三个人站在门口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江恣将墨镜一抬,卡在发间,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苏以恒。我是谁?你连你领队的电话都不存?!我在哪?我也想知道,我下一秒可能就要入葬了!”
江恣啪的一声挂了电话,面色冷的吓人。过了大概15秒,殡仪馆内堂的门被轰隆推开,一个黄头发的身影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跑出来。
“江哥!!!!”
他如同一颗深水炸弹,眼看就要炸到眼前。邬溯云压低帽沿往旁边躲去。
然而这颗炸弹炸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他,整个人凝固似的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的帽子。
邬溯云预感有些不妙,然而还没有规划好躲避路线,他竟然直冲着自己爆破而来。
“云哥!!!!”
这一嗓子,直接穿透了半条街,街道的行人纷纷注目,看到殡仪馆三个字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辛苦云哥要在这些人眼中死一会儿了——不过他确实已经死了。
然而他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炸弹只是炸到了自己面前,并没有碰到他。
黄毛青年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云哥!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们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我好想你呜呜……”
邬溯云欲言又止,青年还要继续控诉,被一只手掐住了脖颈。
他感觉到一股死亡的威胁从身后传来,冷意瞬间铺满全身。江恣语气压抑,毫不遮掩内心冷冰冰的暴戾:
“苏以恒,你知道你云哥现在还没有记忆,我劝你不要趁机给他灌输一些我的负面形象,否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苏以恒点头如捣蒜,满满的求生欲几乎要溢出来,求助的眼神落在邬溯云身上。
邬溯云头疼。他今天好像承受了太多自己担不起的期待。
只好象征性安慰道:“虽然我不记得你们,但我已经了解了你们领队的德行,放心,你想表达的我大概懂了。”
……没怎么安慰到他,倒是实在的刺激到了领队。
江恣深呼一口气,转过头对邬溯云挤出笑容:“来都来了,进去坐坐?”
邬溯云倒不怎么介意,非常自然的进入了内庭。
“其他人呢?你们云哥回来了不知道?”
江恣低声呵斥。
“颜姐刚解决完昨天的梦,已经下了飞机往这边赶了。”苏以恒颤巍巍的说。“昨晚接了个梦,林副上午就带人入梦了,还说……你今天肯定带不回人!”
他决定转移怒火。
“我就问你,为什么要选址在殡仪馆?是不是你个脖子上充了个气球的提的意见?”
江恣咬牙问道。
“呃…”苏以恒有些心虚的说:“我提的意见,副队拍的板啦……不是老大你说要人少又方便的位置吗?我提前在锦城查了一下,寻思这个殡仪馆不错,就砸钱收了。而且你看这里阴气多重,多适合我们魂……”
江恣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发现居然非常有理,一箩筐骂人的话也发作不出来,留下一声呵呵的冷笑,把人扔到一旁,大步跟进了内庭。
苏以恒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给颜姐发消息。
“你们都是故意的,对吧?把我留下来应对暴怒的江哥……”
“…兄弟,我理解你。”
苏以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个一脸乖相的棕毛小子冒到他眼前,一把握住了他拿电话的右手。
“那个江领队就是很吓人啊!”
俩人对视一眼:是同路人。
所谓臭味相投结伴快,智障儿童欢乐多。
他们点点头,手拉手欢天喜地的走进了内庭。
殡仪馆很大,但内部十分空旷,一个人也没有。邬溯云鞋子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回响。
这里看上去被人粗糙的改造过一番,原先的桌椅用具不见了,地上还有被拖拽过的痕迹。内室只有沙发和一个圆形茶几,桌面上还放着一摞资料和一杯…冰红茶。
虽然潦草,但阴气森森,足够凉快,看上去夏天还能省一笔开空调的钱。
“你们……还挺节俭的。”
邬溯云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江恣,假装委婉的点评。
江恣挤出一丝笑容:“呵,还好。”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很困,想回家补觉了。”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哈欠,冲江恣昂了下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讲话了。
江恣无奈,将人引到沙发上坐下。苏以恒非常识相的把自己的三块钱饮料撤走,换上新买的茶叶。
邬溯云熟练的端起来抿了一口,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讲吧,除了魂、阴气和梦的基本概念,摆渡人,鬼,作为魂的其他基本信息,还有关于我的灵魂和记忆,都跟我讲一遍吧。”
江恣喝了一口茶,一如既往的不喜欢,但他没有放下,端在手里挑眉笑道:
“邬先生,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还没有同意我的提议,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今天先告诉你一些基本信息,至于其他的,在日后相处中你会慢慢知道的。”
说完,他不等对方同意或拒绝,直接往下讲道:
“梦的种类很复杂,你了解的只是其中之一,我也不准备在今天给你全部讲完。
“生梦的人成为造梦主,解梦成功后死者将成为魂。执念所生的梦叫梦执;惧意所生的梦叫梦魇。
“入梦的方式你大概也知道了,只要在死者散布的阴气范围内融入自己的阴气,就能进入造梦主的意识空间。
“如果遇到形式比较复杂的梦,梦中的场景会随造物主移动,置身范围之外就会死亡,且一些梦中有阴气凝成的危险之物,在梦中死亡不可轮回。”
邬溯云听得有些无聊,试探着拿起桌上的资料,见对方没有阻止,往后翻了起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被彩印在第一页纸上。
“至于鬼,成鬼后有一到三小时暴期,伤害力极强,且会无脑攻击所有人。每月固定时间失控,称为躁期,持续期12到24小时不等。形成方式有三种。
“一是魂极端情绪化为过分强烈的阴气促成鬼。
“二是被鬼魂杀死的生人直接成鬼,杀人者会被鬼追杀,同时引发各种不可预料的事。
“三则是梦长期不解形成梦茧,梦茧可能持续一辈子,也可能孕育出鬼。
“鬼平时与魂无异,却大多压抑极端,被恨意左右甚至失控。为了区分二者,每个鬼都会被打上标记,且每个魂在新生时都会记录在案,成鬼时就会被抹除魂籍。”
江恣想抽回资料,被驳回。
“……摆渡人是魂中的一种大众职业,每一个解梦的魂都可以称为摆渡人。
“还有其他职业。比如接待使,管理的一片区域,负责给新生魂讲解成魂后的知识,并在发现梦后求助组织,如果该组织不接,就可能发布在固定摆渡人网站。
“还有执事官,负责判定造梦主的罪恶与否,决定造梦主是见接待使还是入无间狱。
“每个梦都必须有至少一个执事官,判定合格的魂才能被承认,否则不可成为任何一个职业,也不能轮回,直到能够证明自己为止。”
“你是执事官?”
江恣点点头。
邬溯云想起上次从窗户里爬进来的那个人。
“无间狱是什么?”
“魂和鬼中有不同的组织,有好有坏,无间狱应该算是最特殊的一个……他还算组织吗?算了,下次遇到了再让他们跟你解释吧。”
江恣讲得有些口干,抱着茶杯又喝了一口。
“除此之外,还有梦娘,专门为想要轮回的魂熬汤,和孟婆汤是一个效果。为了统计魂的数量,材料不会公开,想要学习只能拼运气。”
“还有一种……不算职业,是民间自然产生的捉鬼师,称作阴阳客。实力比较强的摆渡人可能会选择成为。一般被抓的鬼会处死或入无间狱。
“以上所有职业是可以叠加的,比如我,是一个摆渡人和执事官。”
“听起来挺复杂的。”
邬溯云将资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合上了纸张。
“死后的世界有它的一套运营法则,只要了解了它底层的逻辑,一切都很好理解。”
“魂的数量多吗?”
“不多。梦的生成条件非常苛刻,一千个死人里都不一定有一个人会生梦。”
“那像我这种不用生梦就能成魂的有多少?”
江恣抬眸看向对方微挑的狐狸眼,有所察觉却毫不在意:
“不清楚,大概一亿人里面都没有一个吧。”
那么问题兜兜转转又来了,虽然邬溯云运气一直很差,但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件也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像天灾,而像**。
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告诉我,我绝对不走。”
邬溯云诚恳的前倾身体。
“不信。”
江恣欠欠的咧嘴笑了笑。
得,谈不下去了。
“一番真心喂了狗呀。”
邬溯云悲痛的摇摇头,站起身来就收了戏,面无表情的盯着江恣看了一会,在心里把他剁成了臊子。
“既然如此,也不必挽留了,等你愿意告诉我了再说吧。”
江恣还没来得及挽留,门外汽车刹车的声音传来,二人齐齐向门口望去,只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庭传来,越来越近。
“轰隆。”
门再次被推开。
对不起,我忏悔,这几天懈怠了。但我还是不想草草开始进主线,我再考虑一天,明天开始正式回复正常更新频率(这条后面会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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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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