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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实际

许小陈未向宁辞透露自己被停职的消息,为避免猜疑,她每日准时“上下班”,实则先到医院报到,再悄然绕行,搭乘两站公交车前往市图书馆读书。

在图书馆的时光,令她仿若重回学生时代。她不禁在脑海中回溯:自博士临床实习结束,到入职SJ附属医院,而后与宁辞于商场偶然重逢,紧接着医闹事件爆发,她背部受伤,又与宁辞经历拉扯、复合、同居……一路走来,不过短短一年时光。

与宁辞偷偷同居还不到半年,她的药物依赖、负债秘密、核心创伤、职场危机接连爆发,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宁辞主动而决然地踏入一场黑暗残酷的狂风暴雨中,在家族、职场、心理创伤之间挣扎不休,耗尽了所有本该属于她的自由时光。

宁辞虽解释了“高调官宣”的缘由,并说明了其带来的“好处”。但许小陈总觉得,宁辞总藏着一些未尽之词,刻意瞒着自己。她想起江彻曾在家门口大喊“罗皓康”挑衅的模样……而那两个拦住他的男人,究竟是谁呢?

而许小陈脑中怀疑的对象——“甘唯尔”的安保人员,此刻正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给宁辞发送着“最新消息”:[宁总,许医生今天依旧在图书馆。]

宁辞回复:[好,轮班值守,不要被她察觉。]

早在许小陈被停职的第二天,宁辞就查清了来龙去脉。她本想直接打电话质问杨凌,但在彭骁的清算没有完成之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然而,这条信息刚发出片刻,她便意外地收到了许小陈发来的讯息:[宁辞,你是不是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我?]

未及回复,办公室的门被粗暴推开,江彻穿着一身黑色商务西装,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不敲门?”宁辞厌恶地瞥向他,带着鄙夷的语气,“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彻拧着眉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浸满愤懑:“如你所愿,我不再是你的助理了,再也不用卑微地讨好你了,我进来,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宁辞骤然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寒光扫了他一眼:“什么东西?”

江彻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底略微泛红:“我之前送你的粉色礼盒,你没拆吧?”

礼盒?

宁辞倏忽记起,春节假期结束后的首个工作日,前台人事递给她一个礼盒——江彻赠送的“复工礼物”。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了,江彻此时提起,难免显得可笑。

宁辞从办公椅上站起,大步走向墙对面的杂物柜,拉开柜门仔细翻找,终于发现了那个未被拆封的礼物盒。

她转身将礼物盒放在茶几上,甚至不愿亲手将它交还给江彻,冷言冷语道:“没拆,你拿走吧。”

江彻心头一凛,那时他询问宁辞是否喜欢这份礼物,宁辞脱口而出的“喜欢”,只是敷衍罢了。

“你拆开看看,拆开……就拆开看一眼。”江彻长叹一口气,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一股莫名的挫败感令他窒息无比,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

宁辞转向江彻,目光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决然移开视线,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没必要。”

江彻立在原地,宁辞冷漠的言辞如同一条长鞭,抽得他灵魂生生发疼,紧接着一股火苗自心底腾地窜起。董事会上遭受的屈辱,莫须有背负的骚扰罪名,被一次又一次践踏的真心……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宁辞如此折磨。

“不拆?哼……”江彻的眼底掠过一抹寒光,“你觉得,倘若我去追许医生,她会不会拆?”

宁辞的眼神立刻由轻蔑转向了警觉,她沉默片刻,稍稍放缓语气:“你何必一定要走上一条这样偏执的、自以为是的情路呢?你事业有成,有大把的资源,不可估量的未来,为何一定要执着于商业联姻呢?”

“还有谁比你更偏执、更以为是呢?”江彻的声音陡然提高,“是谁告诉你,我追你是出于商业联姻的考虑?”

宁辞紧锁眉头,幽幽叹息,她已筋疲力尽,无力再与江彻周旋。眼下许小陈正在追问安的事,她必须尽快支开江彻,以便专注思考如何回复信息。如果回复不及时或不得体,她今晚恐怕……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谢谢你能喜欢我。”宁辞望向江彻的眼睛,试图换一种方式劝退他,“可是性向这种东西是天生的,谁也改变不了,你说对吧!如果我喜欢的是异性,我承认,你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江彻默不作声地走向茶几,亲手拆开礼盒,单手持着盒中珠宝,缓步来到宁辞面前:“克什米尔蓝宝石,我想你知道它的价值。”

宁辞眉梢轻挑,目光扫过那颗约10克拉的蓝钻,若为真品,其价值恐怕在五千万以上……

她旋即心中暗忖,自己为许小陈设立的信托基金,为了保其一生无忧,金额却仅仅五千万,看来自己还是不能松懈,得再多赚点钱给她才行。

江彻在宁辞沉静的注视下,将那枚蓝钻随手揣进裤兜,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微勾唇角,转身离去。

宁辞给许小陈回复信息:[这段时间事出有因,我实在担心你的安全,才派人暗中保护你。请你原谅我,也一定要相信我。]

……

收到宁辞回复的信息后,许小陈立刻紧张地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她虽不完全清楚宁辞部署保镖的真正意图,但敏锐地察觉到“暗中保护”暗示着危机的步步紧逼。这昭示着,宁辞已洞悉自己多年前的遭遇与宁国栋直接相关,而杨凌的出现,更说明宁辞已与家庭彻底决裂。

许小陈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咽了咽口水,原来她小心翼翼隐瞒的被停职真相,宁辞早已知晓。既然如此,自己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不如去找份力所能及的工作,至少不能让宁家抓到她依附宁辞的把柄。

可是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她们又能维持多久呢?她原本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如今,与宁辞在一起的这半年,让她开始贪婪地沉溺、幻想——一个拥有宁辞的未来。

能不能……能不能私奔呢?凭借她的医学背景和宁辞的金融技能,她们完全能在任何一个接纳她们的国家立足。这样一来,她们就能立刻摆脱那些不堪的过往和沉重的现实。从前宁辞多次提议出国,或许,她真的愿意与自己远走高飞,奔向一个只属于彼此的未来?

如果宁辞留下来,她最终能否说服家里人接纳她们的关系,或者至少不再反对?如今看来,即使她真的成为一名心外科医生,她的家庭也绝不可能接纳她。宁家所期望的,是宁辞走上一条所谓的“正常”道路——与异性结婚生子,甚至追求商业价值。

出国似乎成了唯一正确且合理的路径。

然而,如果她们离开了……还能回来吗?宁辞真的愿意放弃国内的一切吗?自己真的值得她这样做吗?

她本是无根的浮萍,宁辞本是天之骄子。如果有一天,宁辞厌倦了,后悔了,她还有退路吗?到那时,宁家人还能接纳她吗?她还能重返事业巅峰吗?

如果……即便到了国外,宁国栋还是不愿放过她们,彻底毁掉她,乃至自己的亲生女儿……届时,她们又该如何应对?

隐姓埋名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曾经隐姓埋名了五年,那份艰辛,她怎能忍心让宁辞再尝一遍?她们绝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她与宁辞之间,不能仅仅只有爱情,她们必须拥有职业、理想,以及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

……

在图书馆的书桌前,是刘主任托付给她的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泛黄的页面如同金箔,记录着一名优秀心外科医生金灿灿的职业生涯。每读完一个病例,许小陈都要由衷感慨一番。

她艰难地抬起右臂,仅仅达到半空的高度,始终无法完全伸直。自12月底那场事故以来,将近七个月过去了,她仍然未能回归健康人的状态,更别说达到外科医生的水准。

许小陈轻轻合上笔记本,塞入背包,谨慎地环视四周,依然分辨不出谁是宁辞安插的保镖。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书架上,片刻后,她起身离座,随后离开了图书馆。

……

六月中旬的午后,这条老街被梧桐树的浓荫温柔地覆盖着,漫步其中,有一种时光被慢镜头回放的错觉。

而脚下驳摇曳的光影,像极了散落一地的金币,许小陈停下脚步,被一股混合着淡淡花香的咖啡气息吸引。她转身侧目望去,巨大的落地窗里,年轻的咖啡师正专注地拉花,蒸汽与咖啡油脂交融的嘶嘶声,成了这安静空间里最治愈的白噪音。

她被这幅画面吸引,走了进去,点了一杯最朴实的咖啡,醇香在喉间满溢,她想起每个清晨,宁辞都会喝上一杯温热的拿铁……

“您好,请问您这里还需要做咖啡的……实习生吗?”许小陈有点儿忐忑,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寻求一份,非医学岗位的工作。

“哦,是的,那块牌子上有写,你可以过去看看是不是符合条件……”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

“我已经看过了,我想我符合条件。”许小陈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会做一些简单的咖啡,拉花……也会一点儿,但是我没有系统地学过,也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满足条件就行……”咖啡小哥将许小陈上下打量一番,指了指角落一侧的咖啡机,“实习阶段,要在那边那台机器上学习……可能前期比较辛苦,要一直站着,薪水也比较少,如果你能接受,可以去那边找店长谈谈。”

可以练习站立时间,并且还能锻炼手部肌肉,这份工作简直再理想不过了。没多会儿,许小陈就和店长谈妥,敲定了这份日薪120元的日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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