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教室的课桌总带着淡淡的木头味，混合着粉笔灰和墨水的气息，成了林砚和江亦诚青春里最鲜明的背景板。那张靠窗的双人桌，中间隐约画着一条无形的分界线，而线的正中央，常年躺着一块篮球形状的橡皮——江亦诚成为林砚同桌那天，随手放在那儿的见面礼。
起初，林砚对这块橡皮是敬而远之的。他习惯了独来独往，课桌的一半被书本和笔记本占得满满当当，连胳膊都很少越过中线。江亦诚却不一样，他的东西总是东倒西歪，偶尔笔滚到林砚这边，他会大大咧咧地伸过手去捡，指尖偶尔擦过林砚的课本，林砚都会下意识地往回缩，耳尖悄悄发烫。
“砚哥，借个橡皮？” 江亦诚第一次开口借橡皮时，林砚正低头刷题，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块篮球橡皮。他没说话，只是用指尖把橡皮往江亦诚那边推了推，刚好停在中线处。
江亦诚笑着拿起橡皮，擦完后却没放回原位，而是故意往林砚这边挪了挪，露出半个篮球轮廓。“放这儿吧，方便下次借。” 他说得理所当然，林砚没反驳，只是刷题的速度慢了半拍，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那块小小的橡皮。
日子久了，橡皮成了两人课桌间的默契。江亦诚借橡皮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明明自己口袋里有普通橡皮，却偏要借那块篮球形状的。林砚渐渐习惯了橡皮的存在，甚至会在整理课桌时，特意把它放回中线，摆得端端正正。
变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晚自习。江亦诚正在解物理题，铅笔头断了，他随手拿起篮球橡皮，用铅笔尖在橡皮上戳了个小坑，试图把笔尖削尖。林砚看得清清楚楚，心脏莫名地揪了一下——那是江亦诚送他的第一份“礼物”，虽然只是块普通的橡皮，他却悄悄在意着。
江亦诚削好铅笔，把橡皮放回中线时，才发现自己戳出的小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呀，给戳坏了。” 林砚没说话，只是在江亦诚低头刷题时，悄悄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印记，像是在安抚一块受伤的珍宝。
那天晚上回家，林砚翻出自己的文具盒，找出一块没用过的白色橡皮，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削下一点橡皮屑，又从书包里掏出胶水。第二天早读课，趁着江亦诚去接水的功夫，他快速把橡皮屑粘在那个小坑里，尽量让印记变得不那么明显。
他做得很仓促，胶水还没完全干，江亦诚就回来了。林砚慌忙缩回手，假装读英语单词，脸颊却控制不住地发烫。江亦诚走到座位上，一眼就看到了那块被动过手脚的橡皮，又瞥见林砚泛红的耳尖，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没点破，只是拿起橡皮，假装要借，手指却在那个修补过的印记上轻轻按了按。“砚哥，你这手艺不错啊，看不出原来有个坑。” 江亦诚的声音带着笑意，林砚的头埋得更低了，英语单词都读得磕磕绊绊。
从那天起，江亦诚再也没用过那块篮球橡皮。他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中线处，偶尔会用指尖碰碰那个小小的印记，像是在触碰一个秘密。林砚也默契地不再动它，只是在整理课桌时，会特意避开那个地方，生怕碰掉了脆弱的橡皮屑。
除了橡皮，课桌中间的分界线也渐渐变得模糊。江亦诚会把零食放在中线处，推到林砚面前：“砚哥，尝尝这个，我妈做的饼干。” 林砚每次都只拿最小的一块，小声说“谢谢”，然后快速放回自己的课本旁，却总会在江亦诚饿的时候，悄悄把自己的面包推过去一块。
江亦诚帮林砚讲物理题时，会把草稿纸铺在中线处，笔尖划过纸张，声音轻而清晰。林砚会认真地听，偶尔点头，眼神专注。他偷偷记着江亦诚的解题习惯——喜欢用红色笔画辅助线，算题时会轻轻咬着铅笔头，遇到难题会皱着眉头挠头。这些小细节，他都默默记在心里，在帮江亦诚整理英语笔记时，会特意用红色笔标重点，贴合他的习惯。
苏晓坐在他们斜后方，早就发现了这两人的小默契。有一次早读课，她故意凑过来，指着课桌中间的橡皮打趣：“林砚，江亦诚，你们俩共用一块橡皮，比情侣还亲啊。” 林砚的脸瞬间红透了，慌忙低下头，假装看书，连耳朵都红得快要滴血。江亦诚却笑着反驳：“我们这是同桌默契，你不懂。” 他说这话时，眼神却偷偷瞟了一眼林砚，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冬天的时候，教室暖气不足，林砚的手总是冰凉的。江亦诚发现后，会把自己的暖手宝放在中线处，一半对着自己，一半对着林砚：“分你点暖气，别冻着了，不然谁帮我补英语。” 林砚的手放在暖手宝旁边，感受着传来的温热，心里也暖暖的。他会在江亦诚打球回来满头大汗时，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里面是温温的白开水，刚好适合解渴。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教室后面的倒计时牌一天天减少。江亦诚把那块篮球橡皮收了起来，放进自己的笔袋里。林砚看到了，却没问。直到毕业那天，江亦诚把橡皮还给了他，橡皮上的小印记还在，只是经过岁月的摩挲，变得柔和了许多。
“砚哥，这块橡皮给你留着。” 江亦诚的声音有些沙哑，“以后不管我们去了哪里，看到它，就想起我们一起刷题的日子。” 林砚接过橡皮，紧紧攥在手里，指尖传来橡皮的粗糙质感，还有那个熟悉的小印记。他点点头，喉咙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
很多年后，两人在新房整理旧物时，林砚从一个旧笔袋里翻出了那块篮球橡皮。橡皮已经有些泛黄，那个修补过的小印记却依然清晰可见。江亦诚凑过来看见，笑着抱住他：“没想到你还留着。”
“嗯。” 林砚靠在他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印记，“这是我们同桌的见证。”
江亦诚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不止是同桌，是一辈子的陪伴。”
课桌中间的橡皮印记，像一颗埋在岁月里的种子，在两人的默契与在意中，慢慢生根发芽，长成了跨越青春的羁绊。它见证了林砚的拘谨与试探，也见证了江亦诚的热情与温柔，更见证了一段双向奔赴的感情，从课桌中间的小小角落，蔓延到往后余生的每一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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