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钟，位于江市最繁华地段的纯色酒吧，纸醉金迷依旧。
面容姣好的服员们穿梭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
灯红酒绿映照着盛满浅褐色威士忌的透明玻璃杯，而觥筹交错间的暧昧色调，正一步步侵蚀着麻醉了的年轻男女的心。
明明是同样的黑马甲白衬衫，有个年轻男人在其中却尤其显眼。
目测近一米九的身高，微卷黑短发，宽肩劲腰，黑色西装裤里包裹着的腿更是长到夸张。
举手投足不似个在酒吧打工的，反倒像常年流连夜店的老手般游刃有余。
灯影交错间，不经意露出的半张侧脸骨相优越到极致，一双天生多情的眼睛好似能蛊惑人心。
卡座里早就有不少女孩儿注意到了他，但大部分都只敢压着嗓子激动的背后讨论。
“我去，那个服务员长得好帅啊！如果他做纯色的男模肯定特别受欢迎！”
“姐妹别想了，我早就打听过了，人家是老板朋友来这里帮忙的，卖艺不卖身，咱们多看几眼饱饱眼福就算了。”
“啊~好可惜，如果他是男模我肯定天天点他嘻嘻嘻嘻……”
其中那个短发女孩估计经常来纯色，有途径能打听到些内部消息，好心提醒对面的朋友。
“还是别了吧，我这边做调酒师的朋友说他好像脾气不怎么好。”
“对,我也听说之前有不少漂亮小姐姐小哥哥跟他要联系方式，他都拒绝了。”
“哎呦，帅哥都是有个性的嘛~我喜欢~”
“不过这男的长得确实好帅，而且我总觉得他有些眼熟……”
几个女孩的没有刻意压着声音，周遭其他蠢蠢欲动的仰慕者听闻男人如此铜墙铁壁，扼腕叹息的同时，也暂时歇了上去搭讪的心思。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信邪。
身穿酒红色露脐装的女人倚在吧台前，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尖用力扣紧了盛满深蓝色酒饮的高脚杯。
眼神却一直跟着往卡座送酒的男人转。
她长相妩媚成熟，期间吸引了不少男性，但都一一拒绝。
女人早在一个月前就注意到了秦宴。
连着来纯色大半月，次次指定他给自己送酒，摆在明面上的暗示昭然若揭。
可秦宴就像块石头无动于衷。
酒照样送，小费照样收，甚至对自己的态度一切照旧。
不，应该说，秦宴对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态度。
连恰到好处的笑容都是在照本宣科。
这种一视同仁的敷衍让女人十分不爽。
“喂，那边那个送酒的服务员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我每次来，他上下班的时间都不固定？”
“嗯？您说的是哪一个？”
吧台里侧擦拭玻璃杯水渍的酒保闻言，秉持着上帝就是顾客的原则抬头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
确定她问的人是谁，收回视线，笑得意味深长。
“您说宴哥啊，他不是我们纯色的员工，上下班的时间自然可以不固定。”
“不是员工？那他跟你们老板什么关系？”
女人将高脚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从随身的皮夹里掏出一小摞崭新百元钞票放到年轻酒保面前。
粗略看过去，至少有一二十张。
“放心，不会让你白给消息，等我把人搞到手还有重谢。”
酒保依旧保持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却在将干净高脚杯放回橱柜时，顺势将那摞“酬谢”又推了回去。
“看女士您也是我们纯色常客，我可以给您免费提供个我们的内部消息。”
“您看上的那位，总共就在我们纯色待了两个月，前前后后给十三个想占他便宜的客人脑袋开过瓢，其中有三个跟您是同样的性别。”
言外之意，凡事想打自己主意的人，秦宴那儿可没有不对女人动手的习惯。
而且闹成这样还能安稳待在纯色，说明背后有人罩着。
女人的脸黑了又青，虽然多多少少还是留着些心思，但也没真敢用自己精心保养了近三十年的脑袋做赌注。
夜越来越深……
舞池里狂欢的男女却只增不减。
秦宴明面上的工作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但他向来是个少爷脾气，不舒服了谁的面子都不愿意多给。
一点三十分都没到，就扯掉了白衬衣外套着的象征服务员身份的修身黑马甲。
方惟之是秦宴发小，高中毕业那年就用前十八年所有积蓄开了这家纯色酒吧。
家里人原本都以为他是在玩票，没想到店在江市却是越来越出名。
如果问方老板这辈子有什么遗憾跟悔恨，那莫过于投生成了方家孩子，以及在九岁那年认识了秦宴这个怨种发小。
这不，甫一推开办公室门，他看到大摇大摆坐在自己办公桌上的人差点没直接两眼一闭撅过去。
“不是又怎么了祖宗？？？不是说好了两点以后你就不用上场了吗，怎么又把衣服脱了？”
秦宴反手将手里把玩着的钢笔准确掷进笔筒，思考好一会儿才认真道：“我不开心。”
方惟之：……
无语过后，方老板又迅速警惕起来：“你老实跟我说，今天晚上是不是又给客人脑袋开瓢了？”
不应该啊，要是真有这事儿，助理早火急火燎来自己跟前告状了。
“没，就是有些烦。”
得了秦宴的保证，方惟之也没彻底放下心。
坐上自己的老板椅，对自己这个怨种发小语重心长道：“我说阿宴，出门在外哪有事事顺心的，你这脾气真该改一改了，有些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啊！”
“我忍不了”，秦宴睨了他一眼，“我来之前也没想到你们这里的服务员还有增值业务。”
“嘿你那什么眼神？我们纯色做的可都是正经买卖！再说了，要真有不规矩强迫那些服务生的客人，我哪次没给他们出头？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他们愿意用什么方式赚钱我都不拦着。况且你出门打听打听，哪个在纯色工作过的人不说我方老板仗义！”
秦宴这会儿看方惟之的眼神都变了，漂亮的薄唇嗫嚅半晌，才慢吞吞吐出两个字：“奸商。”
“我奸商？”方惟之都给气笑了。
“我要是不奸商，哪来的钱任由你在我地盘上胡闹两个月？你说你，当年非要进那什么劳什子娱乐圈当爱豆，结果三年过去了一分钱没挣着，糊穿地心，还把圈里能叫得上名的导演、片方全给得罪了。”
“肤浅，我进娱乐圈是为了梦想，不是送上去给那些油腻男当消遣的。”
“好好好，我肤浅你高尚，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了？给你钱你不要，非说可以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养活自己。行，你来纯色也有段时间了，每天晚上小费、酒水提成没少收，我请问你钱呢少爷？这些钱都去哪了？”
看人不吭声，他又接着道：“昨天你房东打不通你电话，直接找到我这儿来了，扬言这个月再不按时交房租，他就直接把你赶出去。阿宴，祖宗！你能不能收收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真想露宿街头啊？！”
方惟之只比秦宴大三岁，但因为家庭原因性格很早熟。
秦宴小时候就长得好看，那时候也还没觉醒犟种小混球的基因，白白软软小团子一样，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哥哥，让对亲情早已一潭死水的他难得升起恻隐之心，莫名其妙就认下了这个发小弟弟。
可谁知道当年的小白团子长大了这么能折腾，饶是自己这种情绪稳定的人碰上秦宴的事也忍不住时常在爆·炸边缘徘徊。
方惟之揉了揉眉心，长舒一口气：“房租我已经帮你交了一年的了，你们公司现在半雪藏你，你在圈子里也接不到商务，这段时间你就先在纯色好好上班吧。”
回头看小孔雀一样的男孩儿难得表情丧丧的垂着脑袋，他又不忍心把话说得太重了。
“阿宴，听哥一句劝，如果明年合同到期前你都混不出什么名堂，就回家吧。你想自己闯，不愿意让我们这些人帮，我可以理解，但娱乐圈你自己也见识到了，就是这么‘弱肉强食’，没身份没背景要么就糊穿地心，要么就被妖魔鬼怪啃成骨头渣子，靠自己出头的能有几个，况且你还是爱豆出身？”
“……我知道了哥”，挨了顿奚落，秦宴心里难受多了，转身背影凄凄惨惨戚戚的出了办公室。
要不是认出来他身上穿得那件新衬衣是什么牌子，方惟之就被他这幅可怜模样骗过去了。
“这臭小子，在外面多吃吃苦也好，免得以为钱都是大方刮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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