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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孟家女

孟榆蹲在低洼的泥地里,听着马蹄声淹没在黑暗中,再没有一丝声响,她才敢松开捂紧嘴巴的手。

直至此时,她方忆起自己是个哑巴,捂不捂紧嘴,并无半分区别。

雨意渐小,天边隐隐有露白之势。孟榆不敢再耽搁,只想速速远离这危险之人,她稍稍缓了下心神,便攥紧包袱想站起来,奈何还没来得及站稳,一阵酸软感猝不及防地从小腿处袭来,她忙攀住旁边凸起的土墙,才堪堪稳住身子。

离开前她们便商量了几条路线,如今往鄞江这条线路也在计划中。孟榆不敢停歇片刻,换回自己的鞋子后,便马不停蹄地从夤夜赶到正午时分,连鞋底都被磨出了一个洞,雨水渗进来,泡白了脚趾,她才在路边一家小茶馆里和她们再次相见。

***

陆修沂带着黑铁骑从汾宁县离开后,一路往上京的方向追,奈何追了一天一夜,盘查了沿途所有可疑之人,竟也不曾有半点线索。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猜测,莫非她是要往鄞江去,先时的诸多行为皆是为了迷惑他,继而扰乱他的判断罢了。

想至此,陆修沂的脸色黑如墨汁,攥紧缰绳的手险些要勒出血痕来,他当即调转马头,沉声喝令:“回汾宁县。”

汾宁县衙是位已过而立之年的人,素来很会察言观色,自前儿半夜见到传闻中那位大名鼎鼎的陆小侯爷纡尊降贵到府衙时,便惊得连纱帽亦来不及戴好,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见陆修沂二话不说,命他开了城门就走,他也没敢回府,在衙门里等了一天一夜,不想果真见到陆修沂再次折返。

除却上百个黑铁骑,陆修沂还将府衙的七十多人尽数调回,全在城外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只一连搜寻了四五日,陆修沂仍是找不到半点线索。他们追到此处,仿佛进入了鬼打墙般,被人来来回回地耍在手心儿。

陆修沂一惯呼风唤雨,看上的东西、瞧上的人,便没有得不到的,哪里受过这般屈辱?

正苦恼间,有关官银一案偏又有消息传来:“我们顺着碎瓷片这条线索,挖出陇唐的这户人家曾在三个月前存了一大笔钱到钱庄,道是自家布庄的营利所得,可据属下调查,他的布庄因上年年末传出使用劣质布料后,已连续半年亏损,资金周转尚且不够,何谈收入这么多钱?”

陆修沂坐在案桌前,撑着手肘,低头揉着眉心。

听完楮泽一番话,他沉吟片刻,只道:“审过了么?”

“审过了。可这屋主嘴硬得很,几番严刑逼供,他仍是不肯说。”

紧绷的眉心略有缓解,陆修沂仍闭眸:“他现在在哪儿?”

“为防他被人灭口,属下不敢轻易挪动,只命人将他秘密关押在陇唐的地牢里,严加看守。”

“很好,”说着,陆修沂忽然起身往外走,“回陇唐,爷要亲自审他。”

楮泽心下一喜,可又不知思及什么,顿了下,嗫嚅道:“那找孟姑娘的事……”

话音落了半晌,前方才冷冷传来一句:“先搁着,把人都调回来。”

楮泽喜不自胜,轻轻地呼了口气,忙跟上陆修沂,扬唇回:“是。”

黑鬃马正拴在府衙外,楮泽得到陆修沂的吩咐,当即命人通知所有黑铁骑往陇唐去。陆修沂策马骑在前面,雨后的风裹着丝丝凉意,拂在面上,凉透人心。

***

“姑娘,水。”

怀茵从马车里取出水壶,给沈姨娘喝过后,又拿着壶朝靠在对面树下的孟榆走去。

赶了一日的马车,正当午时,车夫帮忙到附近的村子买饭,孟榆一行人便从马车里出来,坐到树荫下歇息。

孟榆正低眉擦着汗,闻言抬首接过,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后,塞好壶盖递回去。

她们提心吊胆地赶了半个多月的路,除了先时出城的那次外,她便再没见陆修沂追来,更没听到有关她们的小道消息,她这才松了口气。

也许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陆修沂心中的地位。

他堂堂一个绛阳侯府的世子,想来什么天姿国色的美人都见过,何必为了一个不识趣儿的乡野姑娘大动干戈?

如此想想,孟榆愈发安心。

炎炎烈日悬在空中,洒下一片炙热。

孟榆靠在树荫下,喉咙有了水的滋润,稍稍缓解了干渴。她们在徐州上船时,还是孟春时节,在船上辗转多地,到如今已是初夏,孟砚清除了先时遣人送过一封信来外,便再无音信。

也所幸他有一副铁石心肠,待她们母子没有半分关心,她的身份才能瞒住陆修沂。他若时不时来几封信嘘寒问暖,陆修沂必定能循着这些蛛丝马迹看穿她的谎言,届时她还能不能这般顺利逃脱便不好说了。

车夫买了饭回来,是简单的两个素菜加一个回锅肉。

孟榆其实不爱吃肥肉,只是这回锅肉炒得外焦里嫩,猪油皆被煸了出来,她便吃了两口,剩下的分给了沈姨娘和怀茵。

车夫是个三十多岁中年男子,长相端正,一看便知憨厚老实,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从天南说到地北,连三个月前他邻居家的鸡落水,除些被淹死的事也掏出来说了半日。

沈姨娘虽只偶尔回两句,但他的热情分毫不减。

三人自从在鄞江碰头后,孟榆为避免碰见人,选择抄小道沿着山路走,一路虽偏僻难行,所幸也没遇见什么人。

连赶了五天的路,她们才到达丛州,从丛州便开始坐马车,绕了远路到宜川。

到宜川后,孟榆也没敢进城,只寻了个稍微安全些的地方就地歇息,第二日才新雇了辆马车去上京。

一行人吃饱喝足,车夫勒紧缰绳,重新上路。

临策马前,车夫蓦地想起一事,忙朝她们温声嘱咐:“大抵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上京了,夫人和两位姑娘最好提前歇歇,松松腿什么的。上京不同别的地方,门军盘查尤为严格,届时排队等候的时间也会长些。现下做好准备,也不至于腿酸到站得不稳当,您说是不是?”

最后那话,车夫扬唇,朗声笑道。

沈姨娘连连应声。

车夫的笑容张扬又肆意,裹挟着无尽的感染力,孟榆鲜少在这个朝代听到这般恣意的笑声,她想他的家庭氛围定是霁风朗月、其乐融融,所以他纵是在这样泥泞的生活中,仍能保持着乐观开朗的心态。

来到这里几近十五年,她一直生活在压抑又沉闷的气氛中,如今听到这声朗笑,顿觉心情都好似今日的阳光般灿烂明媚。

***

路上虽颠簸,可孟榆着实困得紧,在马车上眯了一觉,转眼两个时辰便过去了。

车夫不进城,到城门口就将她们放下了。见到城门上方的匾额书着“上京”两个大字,沈姨娘悬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放下,她欢喜得多掏了几十文钱给车夫,又连连道了两声谢,这方带着孟榆和怀茵随着人流排队等候盘查。

大抵等了近半个时辰,才轮到她们。

门军先是检查户籍和路引,又仔细问询她们是乘坐什么样工具来上京,途中又经过何地,逗留几日,并将她们所答一一登记在册。

沈姨娘自是不敢将沿途所经之地,所遇何人真实告知,只简单提到是乘坐客船来的,后转坐马车,由于官人在京任职,这方搬来上京居住。

因是官员家属,门军请她们在旁稍候,着人到孟府打听确认过后,才将她们放行。

这般往来,她们亦堪堪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得以进京。

孟家虽得了消息,却并未派一人来接,府邸所在的位置还是沈姨娘问了门军才知晓的。

三人走过繁华的街市,拐过东南街角年,行了约有三里路,穿过桐花巷口,才看到前方伫立着一座稍显俭朴的府邸,青砖碧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匾额上虽大书着“孟府”二字,亦有门军所给的确切地址,可大门前站着三两个面生的看门小厮,沈姨娘有些不确定,便上前温声问:“请问此处可否是孟砚清孟大人的府邸?”

小厮将她们上上下下打量了眼,眸中尽是掩不住的鄙夷:“是又如何?这里可不是你们攀亲戚的地方。”

沈姨娘闻言绞着手,略有些不自在:“不是要攀亲戚,我们是从徐州老家来的,确实是孟大人的家属,这是他的女儿,烦请几位爷通报一声。”

正说着,沈姨娘忙拉来孟榆,揭开帷帽,露出她那张清秀中又不失艳丽的脸。

小厮打眼瞧了瞧孟榆,虽说她姿色不错,但谁知这妇人是不是个买女求荣之人,况他家夫人小姐皆衣着鲜亮地在后宅里坐着呢,哪里似她们这般穷酸潦倒?退一万步讲,她们纵是大人的妾侍庶女,那大人走马上任时岂能不一并带过来?可知她们是扯谎。

思及此,小厮满脸轻蔑地笑道:“还说不是攀亲戚,你们这种人我们见多了,打听到哪儿哪儿搬来的个朝廷命官,便上赶着过来认亲拜祖。走走走,别杵在这儿,否则我们不客气。”

小厮说着,便上前推搡着她们往石阶下走。

怀茵急了,正要大喊出声,前方却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厉喝:“住手!”

众人闻言,循声望去。

来人一脸凶相,双颊无肉,面上的肌肤皱得似风干的橘皮,她一出现,只是剜了小厮们一眼,他们便惶惶不安地立刻退到边上,一片噤声。

此人正是孟砚清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袁氏的陪嫁邓妈妈。

孟榆见状,不动声色地将帷帽放下,以掩盖面上的神色。

邓妈妈一见沈姨娘,脸上当即堆起笑:“夫人闻得姨娘来了上京,特吩咐老身出来迎接。”

沈姨娘垂眉,温声道:“妾身因在徐州,许久不曾向老夫人和夫人请安,不知她们二位身子可好?”

邓妈妈呵呵笑回:“有劳姨娘关心,夫人好着呢,只老夫人近几日睡得不大安生,不是这里疼,便是那里痛。”

忽闻此言,沈姨娘面露急色,上前便要进去:“那妾身先去看看老夫人。”

邓妈妈声音淡淡,皮笑肉不笑地拦住她:“姨娘可忘了规矩,您是妾侍,岂有走正门之理?”

沈姨娘忙往后退了两步,满脸歉意:“对对,妾身听到老夫人身子不适,一时心急,忘了规矩,还请邓妈妈见谅。”

邓妈妈敛起笑,端手在身前,高高地扬着脸:“我们孟府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极重礼节规训。这样的事,姨娘可莫要出现第二回,若不然,老身回了夫人,恐殃及三姑娘。”

这是邓妈妈惯用的手段。沈姨娘心头突突地跳了下,只得垂首连声回:“是,妾身定当谨记邓妈妈教诲。”

给孟榆一行人浅浅地下了个马威,邓妈妈这方仰着头引她们到后门。

孟榆自然不会以为事情便这般简单地了了。果不其然,转到巷口时,她透过帷帽,远远便见三个仆妇正满脸肃色地等在门前,其中两人端着托盘,上面不知放了什么东西。

走近了,才看到托盘上置着一枝长长的柳条和一盆不知由什么熬成且还泛着绿光的水。

孟榆正疑惑,邓妈妈便正色道:“夫人吩咐了,姨娘和三姑娘从徐州一路跋山涉水过来,途径的地方太多,身上也不知会沾上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况如今老夫人身子不适,我们愈发要注意。这是用艾草、菖蒲和桃枝熬成的水,须得用柳条沾过,在姨娘和三姑娘身上洒一圈儿,以驱邪除晦,方可进门。”

邓妈妈趾高气扬,将她们说得好似洪水猛兽般,怀茵听了,不由得火冒三丈,抬脚上前想同她理论。

孟榆忙拽住她,摇摇头。

“既是夫人的吩咐,妾身自当遵从,”沈姨娘面上未见丝毫怒意,只淡笑道,“况夫人此举,亦是为了府中着想。”

见沈姨娘如此恭顺谦卑,邓妈妈扯开唇角,很是轻蔑:“姨娘既有这觉悟,也免得老身多费唇舌。来人,洒艾水,除污秽……”

“哟!三姐姐也来上京了?”仆妇们正要动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孟榆抬眼望去,来的两人皆戴着帷帽。

走在前面些的身穿一袭浅蓝色彩绣蝴蝶交领襦裙,扎着个月珰髻,发髻两侧插着一对蓝蝴蝶簪子,圆润的耳垂坠着蓝蝴蝶耳饰,满眼瞧去,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俏皮灵动。

此人便是孟家的四姑娘,孟洇。

紧挨着她后两步之人螓首峨眉,柳腰花态,一袭浅粉间白花绣交领襦裙衬得她肤色如雪,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娴雅,偏右眼尾的一颗红痣又给她在温婉中添了几分妖娆妩媚。

此人正正是孟家众星捧月的二姑娘,孟霜。

仆妇们朝两人福了福身,退到一旁。

孟洇上前打量了孟榆几眼,嗤地一声笑了:“几个月不见,三姐姐怎穿得这般穷酸了?难不成爹爹离开时没给三姐姐留些银钱么?”

“洇儿,你胡说什么呢?爹爹最疼惜我们姊妹了,怎会不留银钱给姨娘和三妹妹?”孟霜正言厉色,低低地斥了孟洇一声。

正说着,她转而握起孟榆的手,柔柔地笑道:“对了,三妹妹来上京怎不提前修书知会我一声儿?三妹妹若提前说了,我必定让府里派辆马车去接你们,毕竟爹爹新官上任,面子丢不得。”

言及最后那话,孟霜面色有些难看地打量了孟榆两眼,还没等孟榆抬手表达自己的意思,她又粲然笑道:“不过没关系,到底是自家姊妹。可巧我前儿才新做了两身衣裳,你我的身量又相对,我待会便让玉烟送到你房里。”

孟洇闻言,惊得瞪圆了眼,诧异道:“二姐姐,你新做的那两身衣裳可是爹爹为贺你下个月生辰,特意寻人做的,那缎面光滑细腻,穿上去波光粼粼,如出水芙蓉。三姐姐这般身份,怎合乎规矩?”

邓妈妈亦在旁谄笑着附和:“四姑娘说得有理,姑娘待姊妹虽好,可三姑娘到底是庶女,府里的规矩破不得。”

孟榆再看不得她们推搡来推搡去,忙戳了下怀茵,紧接着打起手势。

怀茵立刻会意,转述道:“我们姑娘说,多谢二姑娘的好意,只四姑娘和邓妈妈所言有理,府里的规矩破不得。况姑娘有好些的衣裳,不过因为长途跋涉,恐损坏了这些好衣裳,若如此,便得不偿失,这才买了身粗布衣穿上。老爷新官上任,确不能丢了他的脸,往后我们姑娘会多多注意的,还请二姑娘宽心。”

沈姨娘亦笑道:“二姑娘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府里的规矩真真破不得。”

孟霜莞尔:“虽如此,但上京到底不同徐州,姨娘和三妹妹从前的衣裳想来也旧了,回头我和母亲提提,让人进府为姨娘和三妹妹量身做几件新衣裳,日后来客也不至于失了脸面。”

孟榆闻言伸手,朝下勾了勾手指,又福了福身。

这个道谢的手语孟霜倒是看懂了,便道:“你我是姊妹,不必这般客气。”

孟洇等得有些不耐烦,挽起孟霜手臂,晃着她,嘟起嘴道:“二姐姐,我们再不走,瑶瑶该派人来催了。”

“你个鬼灵精,再等等,”孟霜偏头,宠溺地戳了下孟洇的脑门,转而漾起唇角,朝孟榆道,“三妹妹,我和四妹妹约了人在浔满楼见面,浔满楼的点心堪称天下一绝,你想吃什么,我让人买回来给你。”

孟榆打起手势。

怀茵转述:“多谢二姑娘好意,我们姑娘一路跋涉,有些累得慌,没什么胃口。”

孟霜垂眸,温言道:“既是这样,我们也不勉强了。三妹妹好生在府里歇息,来日我们姊妹再在一起叙叙话。”

孟榆点点头,目送她们一行人坐上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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