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消息被传到了附近柳树村里的一个青年手中。
“知道了。”林昀将信丢向烛火,火苗瞬间沿着纸页蔓延开来。
他垂眸望向脚边那个奄奄一息的村民,旁边散落着几只翻滚挣扎,试图振翅飞起的蛊虫。
林昀神情冷漠,抬脚,毫不留情的将那些虫子碾死。
沈明峻考虑的不无道理,自从他在祠堂当众摊牌之后,蛊虫的买卖果然停滞了下来。
趁着这段空档,他迅速接手沈家的各项生意,暗中一点点翻查这些年的账目,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
账册上记录的玉石交易极多,表面看似光鲜,尤其是那些与大户人家之间的大买卖,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这块翡翠再怎么好,也不至于值上千两银子吧?”
书房内,沈清翻着账簿,忍不住出声。
“账面上是翡翠,至于实际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沈明峻头也没抬,语气平静。
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对了,清儿,今天晚上和我去个地方。要注意,不要被人看见。”
虽然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但沈清还是点了点头,“好。”
回到房间里,沈清看着放在桌上的四封信。
分别是写给他母亲,郑聿礼,楚怀,以及何将时的。他的指尖划过信封,摩挲这信封上的“何将时”三个字,犹豫是否要寄出这封信。
他再度打开,拿出里面的信纸。
里面写的无非是一些七零八碎的小事,以及花溪的风土人情,一眼看去,毫无不妥。
或许真的是做贼心虚,这封毫无问题的信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改了一版又一版。到最后,从满满一页半的内容改到一句话。
【我一切都好,希望你也是。】
这唯一的一句话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才忐忑的装进信封,托人寄往安城。
夜色渐深,风声在窗外呼啸。
沈清推开房门时,院中已静得出奇。顺着青石小径走到书房前,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昏黄的灯光。
他抬手轻轻推开,木门“吱呀”一声,沈明峻正背对着他站在案前,手里翻看着什么。
那是几张旧得发脆的账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字和陌生的名字。
听见动静,沈明峻抬头,目光沉稳,“走吧。”
沈明峻没说去哪,沈清也便没有问。
这些天他在这里接触到的事,让他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变得沉稳,收起好奇心,做事周全,谨言慎行。
沈明峻带着他来到存放玉石的库房。最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古色古香的山水画,他走上前,将画取下,在四角细细按了几下。石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一块墙面缓缓凹陷。
随着他一推,石门暗合而开。
沈明峻回头看了眼沈清,轻声道:“走吧。”
两人无言,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格局与外面相似,只是陈设极少。
“这里放的,都是罕见的珍宝,还有沈家的传家之物。”
“传家宝?”沈清环顾四周,每一件都被小心封存。
沈明峻走到一只檀木匣前,轻轻吹去落尘,揭开盖子。
盒中静静躺着一枚玉佩,温润如脂,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旁边的凹陷处,空空如也。
他取出玉佩,递到沈清手中。
“现在,这东西交给你。”
沈清拿着玉佩,有些诧异,“给我?”
“对。”沈明峻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沈家的传家宝,也是鲜有人知的秘密,就连你祖母也不知。我交给你,是让你守好它,切不可落入有心之人手中。”
沈清翻开册子,第一页便写着:
【吾沈氏祖上,得一玉一木。】
他看完,又低头望向空着的凹槽,“这上面写着,还有一块木头?”
沈明峻垂眸望着那处凹陷,轻叹一声:“那截木头,被你祖父送给了一位和尚。”
“和尚?”
“当年有位云游和尚路过此地,告诉你祖父,家中将有血光之灾,殃及多人。若将那截木头交给他,可将此劫延后数十年。”
“祖父就这样给了他?”
“是啊。”沈明峻神色复杂,“倒不是他真的信了和尚,只是那时,已经有人在暗中觊觎这块木头。虽无人知晓它的真正用途,但论色泽与质地,皆为世间罕有。那时候的沈家,无权无势,保不住它。”
“那位和尚后来离开了?”沈清问。
“嗯。”沈明峻的声音低沉,“那人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你祖父托人查过,却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沈清垂眼看着玉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木与玉,本应成对,如今却只剩下一半。
想着,合时宜的,右眼皮开始剧烈的跳了起来。
“那为何现在给我?”
沈清不解,这样的传家宝如此交给他,总让他心里不安。
“因为”沈明峻顿了顿,在斟酌用词,“它已经开始引人注意了。”
沈清一愣。
“我收到消息,前几日有人在城中打听沈家的事,问得极细,不是普通的生意探查。”
他望着沈清,神色凝重,“我年纪渐长,有些事未必能护得住。你年轻,行事低调,不易引起怀疑。这东西放在你手里,比在我这更安全。”
沈清低下头,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玉佩在掌心被紧紧攥住。
“知道了。”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那,沈明章和沈明智,他们知道吗?”
沈明峻微微摇头,“我不敢肯定。但这块玉还安稳地在这里,至少说明,他们暂时不知道它的下落。”
-
虽说这阵子他们暗中暂停了蛊虫的生意,可时间一久,那股蠢蠢欲动的心思又开始滋长。
沈明章和沈明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各有算盘。
沈明章几乎天天明目张胆地和沈明峻叫板。
“沈明峻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我就算真干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而沈明智则换上另一副面孔,天天来“谈心”。
“三弟,我知道你是想让沈家干干净净的,可这事不能一下子说断就断啊,总得有个过渡。况且你也清楚,和我们做生意的,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得罪不起。不然一点点来吧?”
怀柔政策对沈明峻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一点都没松口。
“得罪不起吗?那你就和他们说,我要是把蛊虫的事捅出去,谁都难辞其咎!”
“大哥,这怎么办?李家那边催着要呢。”
沈明智此时也坐不住了,沈明峻的一番话他算是看出来了,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沈家。
为了斩断蛊虫的生意,他宁可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他明明都走了,还回来干吗?”沈明智神情阴鸷,“非要插手他管不了的事!”
可沈明峻握着整个沈家的生意线,他们没办法绕过沈明峻。
除非,把沈明峻拉下来。
可是,该是什么由头呢?
沈明章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视线落在了暴躁的沈明章身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沈明智的眼神暗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沈明章急躁,冲动,好斗。这些年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若真死在谁手里,旁人也只会觉得活该。
而若这刀口巧妙地引到沈明峻身上,便是天衣无缝的由头。
他拍了拍沈明章,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了,哥已经有办法了,能让我们爱管闲事的三弟永无翻身之日。”
几日后,城中某处私宅,昏黄的灯火映着半掩的门扉。
沈明智带着酒,亲自去找沈明章。
“二弟,今天李家那批货出了点问题,咱们私下谈谈。”
这处私宅时不时就有流浪汉光临,在这里谈话,绝对会被人听见墙角。
两人推杯换盏,言辞间时不时挑起沈明章对沈明峻的怒火。
谈到生意被截断,谈到那些潜在的威胁,一句比一句尖锐。
酒过三巡,沈明章酒意上涌,声音越发放肆:“他沈明峻算什么东西?他要是敢动我,我早晚杀了他!”
趁着说话的间隙,一味无色的粉末被撒进酒里。
沈明智神色未变,只是微笑着举杯。
不多时,沈明章只觉脑袋越来越沉,眼皮像灌了铅般抬不起来。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疑惑地咧嘴一笑。
“大哥,这酒有点猛啊。”
说完,整个人便软倒在桌上,呼吸沉重,睡得死沉。
沈明智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他,“明章?明章?怎么才喝这么几杯就不行了?行吧,我送你回去。”
他弯腰拖着人往门口走,动作看似吃力,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勾起。
刚到门口,便见一个沈家下人正等在那儿。
“咦,你不是我三弟手下的人吗?怎么跑这来了?”沈明智故意加重了声音,带着惊讶。
下人连忙堆起笑脸,“二爷喝多了,我是特地过来送二爷回去的。”
说着便上前一步,将昏睡的沈明章接了过去。
沈明智微微颔首,松了口气退到一旁,让开了路。
“那就麻烦你了,可别让他半路摔了。”
话虽客气,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下人点头哈腰,将沈明章背上肩,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等脚步声走远,沈明智缓缓关上门,重新回到屋中。
桌上的酒杯静静倒在地上,溅出的酒痕混着细碎的粉末,正一点点被夜风吹干。
他拿起酒坛,摔在地上。
“诶呀!这可是坛好酒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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