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你。”
沈清抬眸直视着柳衡。
如果没有一条路，那就试试可不可以杀出一条吧。
见沈清回答的坚决，柳衡皱着的眉头立刻抚平，喜上眉梢。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林昀从一堆杂物里探出头来。
沈清被吓了一跳，他走过去，打量着林昀的藏身之处。要不是来了个大变活人，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么窄的地方还能藏人。
“你怎么在这？”
对于这位许久没联系的合作伙伴，他再一次见到，一点都不想叙旧。天天要表情没表情，合作半天，除了寄一封杳无音信的信以外，什么也没干。
柳衡看了看沈清，又扭头瞅了瞅林昀，又惊讶又欣喜。
“你们认识啊。我还担心你们会相处不来呢。”他指着林昀，“这也是我们的伙伴。”
林昀耸了耸肩，从杂物里慢慢走出来。
他朝着沈清手里的信扬了扬下巴，“你不看看信吗？还是说，你打算回家再看？”
“哦对，你要是想现在看的话，我和林昀先出去。”经提醒，柳衡才想起这封信，拍了拍额头。
沈清低头看着手里的信，他不太敢打开，因为想象不到父亲在狱中时，会说什么，以什么样的语气。
另外两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门再一次关上，整个屋子里只剩沈清一个人。
他拿出信，一点点拆开。
清儿，见字如面。
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沈明峻遒劲有力的字迹。
“我也不知道这封信能否交到你的手上。
柳衡，此人可信。我至花溪之初，便暗中寻他。他与同伴数年来抗击沈家，虽屡败，志不折。祠堂那夜，你见到的黑影，便是他们的人。若你愿意，可与他们携手同行。
沈明智手中的蛊虫生意，盘根错节，牵连无数权贵。他们依靠此生意维持权势，自然愿意庇护他。但世事无常，物极必反。若有一日，这些秘密有被揭穿之险，这些所谓的“靠山”，将比任何人都急于除掉他。因为只要真相泄露，他们便是第一批遭殃之人。这一点，或许可以利用。
此外，我查到与沈家开启蛊虫买卖的便是柳树村村长。此人心狠，曾同沈家一同掳去一名炼蛊奇才的家人，逼迫少年替他们效力。此子年纪与你相仿，却才智出众。若能得其相助，或许能扭转局势。你若前往，务必谨慎，不可轻易示人身份。
至于那枚私印，若能设法送信于外祖父，便以此为凭。只要他见到，便会知悉花溪的真相。外祖父虽退隐多年，但在外仍有声望，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沈清读着信，没想到父亲竟然在信中交代的如此详细。
“清儿，我从未想过让你深陷其中。我曾期盼，你能远离这一切纷争，安然度日。但如今，我们都已被困于局中。沈明智绝不会放你安然离开，既然退无可退，不如放手一搏。
我最悔的，是我的狂妄与自负。自以为能独力承担一切，却忘了护你周全。让你置身险境，是我此生最大的过错。对于我的离去，或许沈明智会说一些言语激怒你，但你无需自责。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清儿，你或许恨我，怪我。但你要明白，你并非棋子。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都是你的意志。你若愿走，我绝不苛责；你若愿战，那就按着你的想法大胆去走。
无论成败，你都是我此生的骄傲。”
可能是写的过于匆忙，落款只有一个潦草的“父”字。
沈清盯着最后的落款，迟迟不愿挪开眼睛，好像要将纸硬生生盯出个洞一般。
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手因为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而开始酸麻，他才慢慢的将信对折，然后走出房门。
林昀和柳衡就站在门口，随着门打开，两人立即回头看过来。
沈清将私印的作用告诉了他们。
“那太好了，这样我们就有把握赢了。”
这消息一出，柳衡第一次觉得未来的选项里，真的有可能通往胜利。
“那你回头写完信，我们想办法帮你寄出去。”比起柳衡，林昀就显得很沉稳，毕竟整天板着脸，看不出喜怒的。
“不用回头，我现在就写，越快送出去越好，避免节外生枝。”
柳衡找来纸笔，沈清将花溪的情况，已经他们的遭遇详细的写下，最后按上沈明峻的私印。
在等待回信的时间里，沈清也开始着手调查和沈明智有勾结的权贵。
可以说这个蛊虫生意，以花溪为中心，连通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收到了回信。
他们屏息拆开，只见信纸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他们早已注意过花溪，只是当初未能查到确凿证据。若要里应外合推翻沈家，必须找到一个足以撼动的由头，否则贸然出手，只会令一切功亏一篑。
信末，落下一行字：
花溪进出戒备森严，他们已在附近渔村安置人手，随时保持联络。
“渔村？在哪？”
沈清印象中，只有一个靠着清河那边有一个小渔村，并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渔村。
“就是靠着清河的那个，花溪附近只有一个这渔村。”柳衡说完，突然眉头紧皱，“可是那里不好传信，渔村离花溪太近，很容易被注意到。”
靠着清河的渔村......
沈清低头沉思着，突然想起那晚他放的孔明灯，飞出去掉落的方向，正是渔村的方向。
“我们可不可以尝试用孔明灯传信？”
花溪人有一个习俗，每七天就会在清河两岸进行祈福，所以孔明灯或是河灯是最不会引人怀疑的东西。
“孔明灯不稳定，会因为风向改变。”林昀摇头否认了这个方法，“但你说的有道理，清河的冰也开始化了。我们可以用河灯，河灯沿着清河往下流，一定会流向渔村，偶尔渔村也会有人去打捞河灯，不会引人注目。”
几人很快就商量出对策。
“河灯看似祈福，实则传信。”柳衡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只要在灯中藏好字条，不会有人起疑。”
“可得小心，”林昀补充道，“沈家的人也常在清河巡逻，要是随意抛放，难免会被盯上。”
沈清想了想，说：“那便借着祈福的机会，每逢七日与众人一同放河灯。我们在其中挑几盏做暗号，若是有人真在下游接应，就能收得到。”
“暗号？”柳衡皱眉。
“对。”沈清在案上画了几笔，“普通河灯多是圆形或方形，我们可以折一个六角形的河灯，只要见到这种灯，就知道里面有信件。再在纸上滴上淡墨，遇水不会化，却能留下痕迹，收信的人自然明白。”
柳衡愣了片刻，忍不住笑了，“沈清，你倒比我们这些人还机灵。”
“但传信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抓住那个‘由头’，才能撼动沈家。外援不会空口出兵。”
林昀思索着，继续道，“如果沈明智这条路不能直接走，不如查查这个关系网里的其他人。”
与此同时，安城——
“何将时，你真没什么要带给沈清的？托句话，写个信也行啊。”
郑聿礼满脸不解，他是真看不透何将时这副死倔脾气。明明心里惦记着人，偏偏嘴硬的要死。
“我有什么好带给他的，去了花溪，总共就写了一封信！没准人家早忘了我了，何必送东西找不痛快。”何将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矫情，若换作旁人，他只会抱怨几句，可一想到沈清，心底那股酸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原来兄弟与喜欢的人，竟是天差地别。
郑聿礼挑眉看着他，半是调侃半是认真：“那我可提醒你，我这趟正好要路过花溪。你不愿跟我去，也不肯带信带物。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到时候后悔，可别怪我没说。”
何将时闻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眼神飘忽不定。
那封早已泛黄的信，他这几夜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字迹都快被烛火映得生了影子。可真要提笔，他一行都写不出来。想他的时候感觉能写下几页纸，落笔又不知道如何开头。
真是万事开头难，中间难，结尾更难啊。
“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垂下眼，把手里的笔扔在一旁。
郑聿礼见他这样，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这是怕什么？沈清要真把你忘了，送信又怎样？要是没忘，你这不回音才叫伤人心。”
他顿了顿，似是想激他，“再说了，你当真信自己一句话不说，他就能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那可就真是心意相通了。”
何将时思索了几秒，起身进屋拿了一个已经包装的仔仔细细的几个大盒子，“你就把这个给他带过去吧。”
郑聿礼接过，发现沉得不行，“你这是什么？这么沉？”
“都是他之前爱吃的，花溪估计没有，给他随便买了点。”
郑聿礼看着盒子，撇了撇嘴。
可真是随便买了点，都挑好了，包装好了，还嘴硬。怎么喜欢个人，变得这么墨迹。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秉承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郑聿礼只是点了点头，“行，肯定给你稳稳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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