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昀瞥见那只被捏死的母虫,心头猛地一紧。
他判断错了,百姓身体里的并不是他炼的蛊虫,而是来自他爷爷的手笔。
母虫死,子虫乱。
“糟了!郑聿礼!”
林昀从怀里掏出郑聿礼送给他的玉笛,慌乱地冲出院子。
火光下,村民的面容开始扭曲,眼白翻起,狂乱又毫无章法的到处挥动着手里的武器,如同疯魔一般,自杀式的攻击。
“我靠!这些人怎么跟疯了一样。”张勇被吓得不断后退,既不敢下手伤人,又几乎挡不住他们一**的攻击。
林昀将笛子举到唇边,清冷的笛音划破夜色,悠悠回荡在血腥与火光之间。音律像一缕细线,勉力牵制着暴乱的人群,让他们的动作迟缓片刻。
然而,虫子早已深入血肉,夺走了他们大半意识,笛声最多只能暂时缓和,远远不能完全压制。
他快速穿梭在街巷间,观察四周每一个人是否受控,同时寻找着郑聿礼的身影。
这时,沈清也恢复了神智,他迅速将虚弱的李知岚交到李家军手中。
“沈明智已死,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沈清的声音在火光和杀声中响彻。
沈清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进混乱的战场。
原本就有一些士兵想要退缩,如今得知沈明智已死,军心瞬间动摇,溃不成军。当即有人丢下兵刃跪地投降,有人干脆转身逃散,抵抗的叫声很快消散在夜色之中。
可虽然花溪的士兵已然投降,而另一边的百姓仍然在疯狂的嘶吼。他们不分敌我地扑向一切活人,如同没有理智的野兽,有的母亲一棍子将自己的孩子打死,没有任何表情。
有的人直接扑向了火海当中,任由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
浓重的血腥气在空中蔓延,令人毛骨悚然。
“该死!他们根本听不进去!”张勇挥刀挡下一记猛击,手臂却被擦出一道血口,脸色变得煞白。
林昀的笛音依旧在夜色中回荡,他额头渗出冷汗,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开始颤抖。笛声能够暂时压下狂暴,可人太多了,他竭尽全力,只能维持脆弱的平衡。
“郑聿礼,你到底在哪!”林昀心急如焚,担心郑聿礼会受伤。就在他分神的一瞬间,几个眼神赤红的百姓挥舞着长矛,从黑暗里猛然冲来。
“林昀,小心!”
一道身影骤然扑到他身前,替他挡下致命的长矛。长矛瞬间贯穿胸膛,血雾在火光下炸开。
林昀怔住了,笛声骤然一滞。
他回头时,只见郑聿礼胸口已被刺透,鲜血正汩汩涌出。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抱住了郑聿礼。
那一瞬间,耳边所以嘈杂都消失了,只剩下笛声最后一个音在空中回荡。
“郑聿礼——!”
林昀指尖颤抖,双手慌乱地按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试图让血流的慢一些。他手忙脚乱地从袖口拿出药粉,拼命往伤口上倒,“止住啊,快,快,快止住啊!为什么止不住!”
白色的药粉洒在血肉翻涌的胸口,瞬间被鲜血冲散,一丝作用都无法发挥。
“没事的,我,我带你离开这里。”林昀喃喃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想要抱起郑聿礼离开这里。
他一定能救他的,一定可以的。
“郑聿礼,你不能死!我一定会救你的!不是说好了,你带我去安城吗?”
林昀不停的说这话,像是在安慰对方,又像在说服自己。他努力抱起郑聿礼,却连手臂都在发抖。
“不许闭眼,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的!”
他一遍遍重复,急切又绝望,只盼郑聿礼能撑住。
这时,一个男人又扑了上来,林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既然清醒不了,那就去死吧!”
他猛然抄起地上的长刀,刀光森寒,眼看便要斩落下去。
忽然,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扣住了他。
“不要,林昀......”
林昀猛地回头,只见郑聿礼满脸惨白,手依旧紧紧攥着林昀的手腕,哪怕手上的力气微乎其微,仍竭力阻止他。
“他们,不是敌人...是无辜,的百姓......”
郑聿礼艰难吐出每一个字,鲜血不断自胸口涌出,顺着衣襟淌落。
他的话让林昀手中的刀悬在半空,深吸一口气,最终没有落下。他闭了闭眼,猛地换手,吹了起来。
听见笛声,那扑来的男人动作迟缓,眼神逐渐涣散,直至昏昏沉沉倒下。林昀趁势将他击晕。
“你怎么样?我带你走,给你治伤。”
林昀刚要抱起,却被郑聿礼制止。
“算了,我活不了几分钟了,不用费力气了。”郑聿礼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费力抬起手,死死攥着林昀的手掌,血迹染红了两人交握的指缝,“对不起啊,我食言了,每能带你回安,城...”
“城”字只吐出半个音节,气息便彻底散尽。
郑聿礼的手从林昀掌心缓缓滑落。
林昀愣愣地望着怀中人,世界瞬间静止,只余火光映照着他眼底那一抹破碎的光。
他趴在地上,缓缓抱住郑聿礼,抱得紧紧的,不愿意放开手。
夜色里,百姓仍旧狂乱不止。林昀的眼神一片空白,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呜咽,像野兽在垂死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的声音嘶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落在郑聿礼的眉间,却没有人会笑着摸摸他的头了。
忽然,几道狂乱的身影扑了过来。林昀猛地低头,抱着郑聿礼翻身躲开。
他眼底的痛彻心扉,逐渐化作一抹森寒。
“还敢来,不如就一起,给他陪葬!”
可他刚攥紧刀柄,手猛然顿住,手中还残留着郑聿礼握着他时的余温,记忆中,刚刚还在拦住自己,不让他对这些百姓下手。
“他们,不是敌人,是无辜的百姓。”
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畔响起,生生钉住了他的杀意。
林昀低下头,盯着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人,胸口像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郑聿礼,你怎么永远那么善良。明明,明明,明明是他们害死的你,你现在却要求我不去伤害他们。”
他喉咙哽住,眼泪模糊了视线。
下一刻,笛声骤然响起。
清冷的音律,流淌在燃烧的夜里。林昀竭尽全力,拼命维持音律的稳定,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压制暴走的虫群,保护这些无辜的人。
风起,火影摇曳。
林昀一手死死抱着郑聿礼,一手执笛,笛声凄厉得如同哭泣。狂乱的百姓逐渐踉跄,动作迟缓,双眼空洞。
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对怀中的人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答应你,不会杀他们,我答应你了。”
随着笛声,沈清他们逐渐将这些百姓制住,关在了一起。
“这是解药,喂给他们吃,三日后,蛊虫就会在他们身体里死去。”
将解药递给沈清,麻木的就要走。
“林昀,你去哪?”
“我想找个地方,安置郑聿礼。”
“公子就——”
张勇顶着哭肿的双眼想要过去接过郑聿礼的尸体,被沈清和何将时红着眼拦下。
林昀抱着郑聿礼,慢慢走向柳树村。
此时,太阳在天边露出一角,照亮了满目疮痍的花溪,也为沈家彻底掌控花溪,终结那残害无辜的蛊虫生意,划下了最后的句点。
他迎着日出,用力抱着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走回了他的住所。
“小郑哥哥,我听你的没有杀他们,你能不能,能不能,”林昀跪在床边,攥着郑聿礼垂落下来的手,泣不成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缓缓俯身,唇瓣轻轻落在郑聿礼的唇角,动作虔诚。那一吻很轻,却带着他所有的情感,那些说过的,和未曾开口的。
“这一生......”林昀喉咙发紧,声音沙哑,“有你陪着,我已不算孤单。”
虽然百姓已被压制住,但依旧不好控制。
给每个百姓喂药,都需要三个人合力才行。
“这一切,总算结束了。”
喂完最后一个人,沈清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初生的太阳。晨光照亮大地,却无法驱散他心底的沉重。
这场战争太过残酷。尤其当他冲进火光中,看见郑聿礼冰冷的身子被林昀死死抱在怀里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撕裂,至今仍在钝痛。
何将时亦是一言不发,眼神空洞。
他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那些该说的,似乎全都被埋在血与泪里,连呼吸都带着破碎。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收拾那碎了一地的心情。
“战争结束了啊!”
一声苍老的叹息忽然响起。
正是何将时在郊外遇见的老头,他杵着拐杖,正慢悠悠的走过来。
然而吸引沈清注意的,却不是他。
在老头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人。沈清呼吸一滞,那正是当初闯进他房间,逼他交出玉佩的小偷。
“沈公子,如今沈明智已经死了,这玉佩,想必兜兜转转还是在你的手里吧?”
老头停在不远处,声音淡淡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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