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玉佩?”沈清冷着脸,依旧装作不知。
老头眯着眼,浑浊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沈清身后的何将时身上,眼珠子滴溜溜转动,透着一股子精光。
“少在这装傻充愣,上一次就被你骗了过去!”一旁的年轻人上前一步,盯着沈清,“我们已经查到了,这玉佩你祖父就告知了你父亲,恐怕他死之前,东西早就交给你了吧!”
沈清右眼跳了跳,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他往前一步,挡住后面的何将时,以及刚吃下药的村民,防备的看着两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这玉佩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老头低头咳了两声,缓了口气,才继续道,“那我们换一个话题。”
“不知道沈公子知不知道控心蛊?”
“控心蛊?”
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听起来,倒像是林昀才会知晓的东西。沈清缓缓摇头,指尖却暗暗扣紧了藏在衣袖中的飞镖,冷冷盯着二人,不知道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控心蛊,一旦植入体内,能彻底吞噬宿主的意志,从此为蛊师所控,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沈清瞳孔骤缩。世上竟有如此残忍的蛊虫?可他不明白对方说这些的意图,冷声反问:“所以呢?你现在是想下蛊?”
老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何将时,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语气变得狠厉,“把他抓住!”
沈清心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冲谁说的。
“沈清!后面!”
柳衡的声音从远处急切传来。
沈清猛地一怔,几乎同时感到背后一阵劲风扑来,何将时的手,竟正朝自己狠狠挥下!
他背脊骤然发凉,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身一避,指尖的飞镖已然出手,堪堪封住那一击的去势。
金属撞击声“锵”地一声脆响。
沈清借势翻身,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张熟悉的面孔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何将时的眼睛泛着一层死寂的灰白,瞳孔微缩,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呼吸急促,额角青筋暴起。他的动作僵硬但是又异常狠辣,与往日截然相反。
“何将时!”沈清心头狠狠一震,突然明白了刚才那老头的话语。
“你给何将时下蛊了?”沈清凶狠的盯着老头,突然将手中的飞镖朝那老头喉咙的位置猛地掷出。
擒贼先擒王,先杀了这老东西再说!
可是那一瞬间,何将时直接朝老头扑了过去,那飞镖径直刺入何将时的手臂,瞬间鲜血迸溅。
“呵呵,看清楚了吧,沈公子。”老头在一旁笑得阴森,声音如毒蛇吐信,“这便是控心蛊。宿主会被完全夺走神智,只听我调令。除非你乖乖交出玉佩,否则,你眼前之人,会亲手取你性命。”
“哦,对了,你就算不在乎自己,也该在乎你身后的百姓吧?若我让他去屠杀那些无辜,你能护得了所有人吗?再者——”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倘若他侥幸恢复了神智,看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他,会原谅自己吗?”
“为了所有人,为了你身边的这个人,沈公子,你最好乖乖交出玉佩。”
沈清只觉心口像被尖锐之物狠狠扎了一下,呼吸几乎窒住。
他死死盯着何将时被蛊虫操控的神情,心底的愤怒与痛苦几乎要冲破理智。
“住手!”他声音嘶哑,猛地迎上去,一手死死扣住何将时的手腕,另一手在衣袖间暗暗摸索着另一枚飞镖。
两人的力道硬生生僵持在一起。
沈清能感觉到,何将时的指尖几乎触到自己颈侧的皮肤,指甲划过,留下一道冰凉的灼痛。
“何将时,你能听见吗?”沈清咬牙,眼底泛红,“是我,沈清。”
然而,何将时毫无回应,力道反而越发狠厉。
见沈清久久没有回应,老头眼神骤冷,“呵,不识好歹。”
他指尖轻轻一动,低声喃喃:“去,杀了你旁边房子里的人。”
何将时身子猛地一震,立马放手结束了和沈清的缠斗,下一刻竟转身扑向了一旁的屋子。
惨叫声撕裂夜空。
只见那一家五口,根本来不及逃跑,便被他挥手间尽数斩杀,血溅三尺。孩童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房舍前瞬间成了一片血池。
走出来时,何将时浑身上下被鲜血染透,空洞的眼神里没有半分人性。
沈清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脸色瞬间惨白,胸腔里像被重锤狠狠砸中,双手颤抖到几乎握不住飞镖。
“够了!!”
他声嘶力竭地吼出来,血丝在眼底暴起,“住手!”
老头看着这一幕,笑得越发畅快,笑声中透着得意。
“沈公子,你还不明白吗?只要我一句话,他便会化作你最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你守护的百姓,你在意的人,他都会亲手毁掉。你还能撑多久?”
沈清胸口起伏剧烈,死死盯着那老头,“你究竟为何要这枚玉佩?!”
老头的笑容在一瞬间凝住,随即眼中闪过近乎疯狂的执念。
“因为它能换命!”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扭曲的狂热,“你不懂,这玉佩里有‘生转’之力,只要我得手,就能逆转天命。只要用它,一个将死之人,就能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沈清呼吸一窒,这老头说的,和他家折子上写的如出一辙。
但他还是故作不信,激着这老头,“荒唐!世间哪有此等逆天之物?”
老头却像是被踩中逆鳞,拼命摇头,声音尖锐:“不!是真的!我亲眼见过!有人用这玉佩换回心头至亲,否则我怎会追寻一生?!”
“那依你之言,这玉佩能换无数次命了?”
“哼,愚蠢!”老头冷哼一声,眼中闪过贪婪,“此等神物,岂会无穷无尽?它只应一用!只是,此玉原为一双,其一已尽,而这块,还在!”
沈清见他如此笃定,继续说道:“我可以把玉佩给你,但你告诉我,这蛊,可有解法?”
老头蓦地一顿,缓缓勾唇,故作遗憾的摇摇头,“解法?”
他抬手轻轻一挥,何将时身影再度紧绷,手中滴落的血水在夜风里散发出腥气。
“除非宿主死,不然,蛊虫永远不会死。无解!”
这句话仿佛闷雷,在沈清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心头瞬间坠入深渊,指尖死死攥紧,甚至指甲刺破了掌心,却感受不到疼。
眼前,是满身血迹、面目空洞的何将时。
老头看着沈清怔立的模样,心头骤然一喜。
果然没看错,这小子对那人,极重!
越是如此,他就越不可能下得去手。
兴奋几乎让老头难以自持,胸腔剧烈起伏,忍不住咳嗽起来,笑声却依旧带着得逞的快意。
沈清怔怔站在血泊中,指尖冰冷。
老头的话如利刃般在他耳边反复回荡——
“除非宿主死,不然,蛊虫永远不会死。”
那一瞬,沈清呼吸都凝滞了。
胸口闷得像被巨石压住,他几乎窒息。
他抬眼望向何将时。
那少年全身血迹斑驳,眼神空洞无光,像个行尸走肉般屠戮着无辜。
这是他日日夜夜守护在身边的人,是他愿意用性命托付的人。
如今,却被迫沦为恶蛊的傀儡,亲手杀戮百姓。
沈清喉咙颤抖,想喊出他的名字,只是吐出一声破碎的哽咽。
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发丝,几乎要撕裂头皮。
“不,不可能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老头被年轻人搀扶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沈清的纠结,带着胜利的喜悦。
他终于,终于可以再活上几十年,不用再每天为了深入骨髓的病担惊受怕,担心自己那一天会死在床上。
沈清思考着,可无论如何,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那句话。
“除非宿主死。”
他的心底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他颤抖着走向何将时,眼泪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沈清依旧不信邪,固执的走到何将时身前。
“何将时,你听得见吗?是我,是我啊......”
可回应他的,只有何将时手中滴落的血声,和那一双空洞冷漠的眼。何将时的目光,甚至未曾在他身上停留半瞬。
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这时,柳衡派去找林昀的手下急匆匆赶回。那人神色凝重,附耳在柳衡耳边低语,又递上一张纸条。柳衡展开,眉头越皱越深,神情复杂。
纸条上只有冷冷数语:此蛊无解。
下方还写着中控心蛊的种种特征,与眼前何将时的状况一字不差。
沈清心口骤然一缩,呼吸几乎停住。他下意识看向柳衡,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衡与他对视半晌,终究移开眼,缓缓垂眸,摇了摇头。
那一瞬,沈清只觉耳边轰鸣,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裂。他僵立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下坠,冷到彻骨。指尖颤抖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吗?
沈清手指死死攥紧飞镖,血液从指缝间渗出。
他浑身都在抖,眼前的一切仿佛在与他为敌。
“对不起......”
他声音轻得几乎破碎,“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沈清低头望着被何将时戴在腰间的玉佩,希望,玉佩的传说是真的。
飞镖颤抖着刺入对方的胸口,沈清将自己全身的力气压在了飞镖之上。
那一瞬,鲜血喷涌而出,染满了他的手。飞镖上绑着的红线紧紧的缠在沈清的指尖。
“对不起!”
何将时瞳孔轻微一震,似乎短暂恢复了清明。
也不知道是恢复了意识还是依旧处于蛊虫的控制,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迷茫,转眼又被愤怒所取代。
“我...恨你!”
何将时刚说完,就紧紧攥着沈清努力的摇头,虽然意识模糊,但隐约觉得这并不是他想说的话。
回忆像走马灯般闪过,他终于在最后一刻回忆起了自己是谁,他还想说些什么,想说出他急忙赶来花溪,为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但是他没有力气了,最后一刻,他有点迷离的想着,自己来的这一趟,是不是只给沈清帮了倒忙。
身子随即缓缓滑落。
沈清怔怔抱住他,疯狂摇头,泪水与鲜血混成一片,几乎失声痛哭。
“不——!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样死!”
他手颤抖着,将浸血的玉佩从何将时腰间拿出。
老头看见玉佩,眼神一亮,急忙让身边人去将玉佩抢过来。
沈清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将玉佩紧紧扣在何将时冰凉的掌心。
“换我的命,把命给他!听见了吗?!”
他声嘶力竭,鲜血从唇角流下,固执地将自己胸口抵向玉佩,恍若献祭。
刹那间,玉佩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光像烈焰般席卷开来,沈清只觉得心口一痛,整个人的魂魄被狠狠拉扯,生生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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