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悦静静听着，望着对方。
“如果你不说的话，依旧可以在这里继续工作的。”
助理的眼泪掉下来，“悦姐，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每天都睡不好，看到你因为这件事和池总……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无法面对你，因为你真的很好很好，所以……”
林听悦沉默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助理愣住。
“那天让你回来拷文件，你说遇见了小张，我就私下去查了值班表，不过，我一直在等你说出口。”
“为……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主动承担这个错误。”林听悦看着她，“现在你来了，很好。”
助理不知所措地站着。
“你想走的话，可以，但不是现在。”林听悦将文件推过去，“给你一个月时间，把手上项目收尾，带新人交接。犯错要承担责任，但逃避不是负责。”
助理怔怔地看着她，终于重重点头。
“不过，我要更正一件事，我跟池濯的事，跟你这件事无关，你无需自责。”
助理下意识点头，却又忍不住多问。
“悦姐，你们是……吵架了吗？”
林听悦眼眸变得冷了下来，“你先去工作吧，有事我会叫你。”
助理随即不敢多言，赶紧出了门。
当初池濯就提醒过她，她总以为感情可以处理一切，如今看来，果然还是规则大于一切。
“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所有风景都有了意义，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你是我唯一确定的心意……”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将林听悦的思绪拉了回来。
许久没有人给她打电话了，这还是今年的第一个电话。
“喂……”她的声音有些无力。
“听悦，是我啊！程迹。”
林听悦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电话那头程迹的声音依然爽朗，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
“有什么事？”
程迹开门见山，“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昧，但我今天确实是想告诉你一些关于池濯的事。”
“为什么找我？”她轻声问。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都很重要。”程迹语气诚恳，“有时候，了解一个人的过去，才能理解他的现在。”
一小时后，程迹的车停在公司楼下。林听悦犹豫片刻，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驶离市区，进入郊外。随着景色越来越荒凉，林听悦的心也渐渐下沉。
这个地方，她有些眼熟，曾经池濯带她来过这附近。
“就是这里了。”程迹将车停在一片即将拆迁的老旧居民区前。
林听悦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的楼层附近，墙皮剥落，窗户残缺，只有几户人家还住在这里。
与周围的高楼大厦相比，这里简直就是被遗弃的旧址。
“池濯就住在那栋楼的二楼。”程迹指着其中一栋最旧的楼，“住了差不多九年。”
程迹带着她爬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来到一扇生锈的铁门前。
门没锁，程迹推开门，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满地灰尘和剥落的墙皮。
但是看得出来，家里的设施都齐全，厨房、客厅、卫生间都在，只不过如今废弃了。
林听悦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难以想象那个总是衣着整洁、举止优雅的池濯曾在这里度过童年。
“能带我四处看看吗？”她轻声问。
程迹点点头，带她走遍这间不足四十平米的小屋。
狭小的厨房，漏风的卫生间，唯一能晒到太阳的小阳台。
“池濯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林听悦忍不住问。
程迹靠在窗边，目光悠远。
“听他提过，他从前不爱讲话，总是捧着书在阳台看。照顾他的保姆阿姨身体不好，他很小就学会做饭、洗衣服。有一次他发烧，还坚持去菜市场捡菜叶，因为那天菜贩会处理掉不太新鲜的蔬菜。后来那位阿姨年纪大了，就辞职不干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人照顾，就四处溜达，全靠周围的邻居跟一些地摊的老板们接济，才勉强生活下来的。”
林听悦眼神几乎难以置信，“他……他可是池老爷子的亲孙子，他们就这么对待他？”
程迹冷笑一声，“听悦，池家这样的家族，不讲感情，只有利益才是永恒。当池濯对他们来说不重要的时候，他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没关系，何况，当年苏阿姨也跟池叔叔没有半点感情，这样一个家庭里出生的孩子，又会有谁在意他呢？”
此刻，林听悦忽然明白了，当初池濯在厨房做饭时说的话，原来都是他的真实经历。
“他那时候有朋友吗？”
“几乎没有。”程迹摇头，“孩子们嫌他穷，不跟他玩。背地里也有一群人骂他有爹生没娘养……”
“你知道他为什么对工作那么严苛吗？”程迹问。
林听悦摇头。
“因为他从小就知道，没有任何退路。一次失误，可能就是一顿饿肚子。一点松懈，就可能失去唯一的机会。”程迹叹息，“所以当他发现你即将面临危险的时候，选择了把这一切全部替你规避掉，不让你落入跟他一样的境地里。”
林听悦忽然明白过来，在池濯的世界观里却可能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他不是冷酷，只是活得太小心翼翼。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她转向程迹。
“因为池濯永远不会告诉你这些。”程迹直视她的眼睛，“他把所有脆弱都藏起来，就像小时候那样。但他需要明白，现在有人愿意接纳他的一切，包括那些他试图隐藏的部分。”
林听悦环顾这个充满回忆的空间，突然注意到墙角有些刻痕。
她走近细看，发现是几道深深浅浅的划痕，旁边标注着日期，那是身高的记录。
从五岁到十岁，一年一年，记录着一个孩子的成长。
最后一道划痕旁，还稚拙地刻着一行小字：“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林听悦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池濯的强势和控制欲是出于天性，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个从小就必须掌控自己命运的孩子唯一的生存方式。
他把所有的柔软都埋藏在这破旧的老屋里，带着坚硬的外壳走入她的世界。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林听悦轻声说，“我终于懂了。”
程迹站在窗台边，看着天边，陈述过去的池濯。
“当初刚认识池濯的时候，他总是冷言冷语，说话从来不会超过三句。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他才是最会照顾人的那一个，只不过他擅长把情绪全部隐藏起来，而你，就是能够带动他情绪的那个人。你知道吗？池濯当初因为你，可是把腿给摔伤了。”
“因为我？”
程迹回头道，“是啊。池濯当初还不让我说，当时我们正在苏黎世滑雪，他看见你网上发了动态，知道你失恋了特别痛苦，因此分神伤了手腕，养好伤以后，又让人连夜查了你的地址，跟着你坐飞机去了国外。”
“什么！”
林听悦此刻彻底震惊了。
“林听悦，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池濯一直喜欢着你啊？”
林听悦心头震撼，她知道池濯是有些喜欢她的，可她不知道是在那时，她当时都还没有见过池濯啊。
程迹看见林听悦这副表情，顿时猜出来了。
“靠！池濯他竟然还瞒着你。”
“瞒着我什么了？”林听悦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她眼泪汪汪，拼命抓住了程迹，“快告诉我，他到底瞒着我什么了？”
“好好好，我都告诉你。”
程迹看着林听悦急切的眼神，叹了口气：“其实池濯早就认识你了，比你想象中要早得多。”
他掏出手机，从网盘相册里，翻出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场校园演讲比赛，台上扎着马尾的女孩正激情澎湃地陈述观点，那是高二时期的林听悦。
“这是......”林听悦愣住了。
“你高二的照片，你估计都不记得了，这张照片被池濯反复拿出来炫耀，他经常提起当初在学校看见你的样子。”
“可是你还在读书，他就默默关注着你，不轻易涉足你的生活，直到你读了大学，哪怕是交了男朋友，他也依然没有干涉你太多。因为你觉得你是自由的，你是那太阳下热烈盛放的花朵，而他是从泥泞中走出来的……”
剩下的话，程迹没有多讲。
“所以，当得知你被辜负后，他马不停蹄就追赶你去了，可结果你……”
林听悦再次落泪，所以，当初池濯出现在维希坦德并不是偶然，他就是为了她而来的啊。
“他在你离开以后，又在酒店住了一个星期，得知你回国了才回来的。”程迹叹气道，“但是，那次回来以后，他真的很伤心。”
林听悦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忽然明白了，当初池濯对她的那种手段，可能他就是在报复自己，他是在跟她说自己的委屈。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这一切？”
程迹苦笑，“你觉得池濯是这种什么都说的人吗？他是宁愿自己付出，也不愿意用这种事情来绑架你，他说过，那天如果你清醒了，他就带你回家，可是最后你跑了，他不怪你。
可当你为了家里再次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彻底疯了，他恨你为了利益连自己都不顾了，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所以他纠结了很久，天天借酒消愁，晚上喝醉了就跟我吐槽多想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再逃跑了。
可后来，他还是放弃了，他不愿意那样对待你。可是你却反反复复出现，让他既痛苦又纠结，终于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他找到了一个机会，他力排众议，用公司的项目做交换，提出了跟你家里联姻的条件。”
林听悦如梦初醒，她轻声轻语追问，“他现在在哪，我要见他。”
[星星眼]终于互相理解彼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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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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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终见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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