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上巳良辰。
青溪湖畔,新叶初绽,嫩绿欲滴,垂柳如烟。
春风轻拂,裹挟着桃李的甜香,宣告者寒冬已彻底退场,万物正蓬勃滋长。
皇家祓禊盛宴正如火如荼。
身着素色祭服的太常寺礼官肃立于水边,朗声诵读祝文,祈求禳灾祛病,福泽绵长。
宫娥们手持盛满香草兰汤的银盆,恭敬地为帝后及近前的宗室重臣象征性地拂拭手面。
仪式甫毕,气氛便松快起来。
锦席铺陈,水陆八珍,时令鲜蔬,精巧的糕点堆叠如山,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谳凰在宫人的指引下,于靠近角落,一个不甚起眼的位置落座。
除了贴身侍女松月,还有一个面生的宫女形影不离的跟在谳凰身后。
这个宫女,是皇帝派来监视谳凰的眼线,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次能被‘恩准’出席这上巳盛宴,不过是皇帝做的表面功夫,也算是软禁中短暂的放风。
高座之上,陆承璟阴鸷的目光,如影随形地黏在谳凰身上。
看到这个女人,陆承璟不免想起了那些因她而起,噩梦缠身的时日,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谳凰姿态沉静,眼帘微垂,对周遭的喧嚣乃至陆承璟的目光视若无睹,只专注在珍馐之上。
蕉鹿苑的厨娘手艺是挺不错,但比起御厨,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身着霓裳的舞姬在茵茵绿草上翩跹起舞,身姿曼妙,水袖翻飞。
宴会进行到酣处,气氛愈加热烈。
王孙公子们或流觞赋诗,或投壶取乐;命妇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踏青游园,言笑晏晏。
一派歌舞升平。
谳凰带着松月悄然离席,沿着一处幽静的石径缓缓而行。
监视谳凰的宫女伫立在原地,好似并无发现谳凰的离开。
远离主宴区的喧嚣,耳畔顿时清静下来,只闻流水淙淙与鸟雀啁啾。
行至一处溪流拐弯、被茂密竹林半掩的临水平台附近时,陆承璟嚣张跋扈、充满戾气的声音伴随着另一个压抑的、饱含屈辱的闷哼声隐隐传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拳脚猛烈击打在□□上的沉闷声响,以及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谳凰脚步微顿,站在浓密的竹林之后,透过摇曳的竹影缝隙,将平台上的情景尽收眼底。
地上半跪半趴着一个人,看穿着规制,应该也是个皇子。
谳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除去年幼夭折的皇子和公主,陆楚的儿子只有皇后所出的太子、一个早已病骨的宫女生下的八皇子、以及苏贵妃的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如今才年方九岁,显然不可能是眼前之人。
那么,他必然是那无依无靠的八皇子陆承珛了。
他虽是皇家血脉,却因生母地位低下又早逝,早已被陆楚遗忘在角落。
松月捂着嘴,眼中满是愤怒和同情,不自觉地将视线看向自家夫人,希望神通广大的夫人能帮一帮这个可怜的人。
松月原就不是高门大户的家生子,未曾经历过深宅内院那种步步惊心的生存法则。
若非家中亲人重病无钱医治,她也不会自卖自身入府为婢。
所幸,她运气极佳,被程商枢挑中,而程商枢又只有谳凰一位‘夫人’,后院里并无争风吃醋、利益争夺的腌臜事。
谳凰为人虽冷淡疏离,待下却极有分寸,若无缘故,不会苛责下人,是个极好相处的主子。
而与她一同做事的竹风,见她天真纯良,更是对她多有庇护,是以,直到如今,她心底仍保有一份不合时宜的天真与赤诚。
然而,谳凰并无任何出面干预的打算。
从头到尾都只静静伫立在竹影之后,连眼波都未曾因眼前的暴行泛起一丝涟漪。
陆承璟似乎发泄够了心中的邪火,最后狠狠一脚踹在陆承珛的左肩上,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跌坐在地的陆承珛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死死咬着下唇,手抚在肩膀,身体因愤怒和疼痛而微微颤抖。
松月看着那狼狈不堪的身影,眼中充满了不忍。
谳凰拢了拢衣袖,转身:“走吧。”
松月踌躇地看了看已经沿着来时路返回的谳凰,又回头望了望竹影后蜷缩在地的陆承珛,最后还是快步跟上谳凰离开。
走出竹林一段距离,松月终究忍不住,低语道:“夫人,我们真的不去帮一帮他吗?他看起来好可怜啊……”
谳凰脚步未停:“我看起来,很像你们庙里供奉的救苦救难的菩萨吗?”
“像!”松月几乎是斩钉截铁地点头,语气真挚,带着盲目的崇拜,“您和侯爷在边关打退了那些凶残的胡人,在我们心里,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可我现在只是个被软禁的泥菩萨。”谳凰难得插科打诨,逗弄松月:“自身都难保了,如何渡人?”
“才不会!您是神仙转世,老天会保佑你的!”松月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坚定地看着谳凰。
“是吗?”谳凰轻轻反问,声音微不可察。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珛(xiu)
好友相约~后半段明天再写[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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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受宠的八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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